第四十五章 非故意裝死
羅鍋被一個殺手行會養(yǎng)大。
但他不會殺人。
他暈血。
這在殺手行會只能當(dāng)作廢人被處理了，幸好他被撿回來的時候就是殘疾，拿他當(dāng)個玩意兒養(yǎng)著，并不當(dāng)回事，任他自生自滅。
羅鍋就這樣鉆著空子活了下來，學(xué)了些功夫，在某些領(lǐng)域顯出些特殊天分。
“我?guī)兔挾?，簡單，就跟釀酒沒啥區(qū)別——”
羅鍋找了輛獨輪車，墊了稻草，把李醒搬上去。
做什么生意都有難處，殺人這行也有生意不好的時候，日子過得清苦，還得隱姓埋名。
“我?guī)煾嫡f，這一代出息大不了了，讓我早點離開?！?p> 怎么看出沒出息？
殺手也是個有傳承的行當(dāng)，老一輩人有老一輩人的驕傲?？尚氯颂焯煸跈C(jī)關(guān)上動心思，迷信強(qiáng)力和機(jī)巧的武器，忘掉了“以人為本”，暗殺從來都是一門“人”的學(xué)問。
“反正我也不懂。我就走了?！?p> 但是秘密組織，好入不好出，羅鍋又背一個鍋，行跡好認(rèn)，自然要特別小心別露了功夫底細(xì)。
“專門挑個平和的地方落腳，有不大不小的南宮派坐鎮(zhèn)，功夫擺不平的還能靠銀子，就你能惹事，怎么能那么惹事！竟然把他們招到家門口來了?！?p> “誰要殺我？”
李醒躺在獨輪車上，牙齒繼續(xù)“科科”打架。不是毒發(fā)，每次散功之后毒都會祛除一點，但是散功好痛，痛完了人就像一個散架的木偶，連牙床都咬不緊。
“這個是規(guī)矩，不會說的。還是有韓爺看著的好，他們埋伏這邊不少日子了，沒得空隙下手。你膽子也是賊大，怎么能這么放心自己?！?p> “你，怎么不幫他們，下手？”
羅鍋搖搖頭，看完李醒剛才撕巴人的妖魔功夫，就是現(xiàn)在他又一副死人相了，羅鍋也不敢下手。
“你這小子命太硬，絕對有問題，上次逵子干你沒干死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能沒死呢！好么，現(xiàn)在下毒也毒不死，刺殺……”
羅鍋想想剛才的情景，還有點頭暈。怎么想怎么覺得剛才裝死保命躲過一劫，李醒那功夫像是被魔附身了一樣，但凡他有一點攻擊性，馮銀子也就只能收兩片尸體回家了。
“為什么要殺我……”
李醒不明白。
他腦子轉(zhuǎn)得嗖嗖，想著哪些人會起意請殺手來殺他，怎么想怎么不對。
朱先生不會，他專心斗掌門還需要江湖客棧的助力，李醒雖然給他下了個絆兒，但南北號不能反應(yīng)那么快；
南宮夫人應(yīng)該懂得為大少好，江湖客棧是大少難得的外援，不應(yīng)該自斷手腳；
只有南宮淵，如果他今日順利被朱先生扳倒，他該最恨李醒的，全部都是李醒興風(fēng)作浪害出來的……
不，要是南宮淵不知道今天有人要篡奪他的掌門之位，他就不會想去動李醒，畢竟誰會沒事去惹韓齊，砸韓齊的招牌呢？
殺他，是拖一個墊背的一起死嗎！因為知道自己已被逼至絕路……
“快點，再快點——”
李醒越想越心慌，不斷催促羅鍋。
“就說今天南宮派那里沒什么熱鬧好看，來上集的人都說未必有生意可做，你滅了南宮派威風(fēng)，不會有很多人來的……”
李醒心想，真正的熱鬧在里面，哪里會擺出來給人看。
然而羅鍋還是加快了推車的腳步，把吱扭吱扭的獨輪車推得飛起，路上鄉(xiāng)親看了紛紛避讓，一身血污的李醒半死不活地躺在上面，一看就是人命關(guān)天的麻煩事兒。
……
南宮派，銀水莊。
南宮派在城里的大宅子是為迎來送往談生意交朋友的，真正的根基還是在城外。
銀水莊有幾片天然池塘，月華滿天的時候，一片片池塘如銀子般閃亮，顧得了一個銀水莊的稱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說就是靠這幾片池塘，南宮家才得了風(fēng)水，這幾十年里做得風(fēng)生水起。
往年開門收徒的場面事就擺在山門和祠堂間的空場上。祠堂外一邊圈起來是收徒錄入校驗功夫的武場，另一邊是打擂的擂臺。那些吃的玩的從山門外邊一直擺到和擂臺相接，熱鬧場面和節(jié)慶時的廟會不相上下，江月城方圓的百姓不來湊個熱鬧也要來做個生意。
可今年，從山門外就看出不同以往。
人來人往還是有的，只是不管做生意的還是在閑逛的，都有點沒頭腦的惶恐模樣，相熟不相熟的，都交頭接耳地重復(fù)著那幾句話：“還沒人出來？”
原來祭祖儀式按慣例在祠堂內(nèi)舉行，外人進(jìn)不去，要等儀式完了，各門師傅出來，才能正式響鑼開擂臺，收徒這邊也才開始登記唱名入校場。
可今天已經(jīng)日上三竿，祠堂大門還緊閉，門口的門徒嚴(yán)密把守，不準(zhǔn)人靠近，更別說出入打探消息。
羅鍋推著李醒一靠近山門就造成了圍觀，大家都等著這一天來的異象有個突破口，羅鍋推著個死人來了，這還不是爆點嗎？！
眾鄉(xiāng)親團(tuán)團(tuán)圍攏來，又紛紛給羅鍋讓出路，認(rèn)識的問：
“這是盤下江北客棧那新掌柜？”
“跟南宮派打架那個？”
“死了嗎？”
李醒躺在稻草車上為能關(guān)鍵時刻站起來團(tuán)聚一口真氣，這個魔功每個階段的發(fā)展都不一樣，他還沒時間做技術(shù)總結(jié)，更不知道他這一次技能冷卻需要多少間隔。
他沒想裝死，只是沒精力去跳起來反對，就被眾口鑠金給說死了。不過到了祠堂門口，他們被守門的門徒攔住了，他忽然發(fā)現(xiàn)也許裝死是個不錯的主意。
“來的什么人，別亂闖！長老在里面議事，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
羅鍋張口結(jié)舌答不上來，指望著車上那位，人卻真像死了一樣，也沒動靜。
剛還催他快點！難道這就一口氣沒上來？
連羅鍋也不知道李醒是不是真的死過去了。
一只蒼蠅聞著腥味兒飛過來在那小子臉上爬動，李醒連眉頭也不動一下。
守門的門徒也覺出不對勁來，走到車前察看，隱約認(rèn)出李醒是誰來，大驚詫：
“他是——？”
羅鍋點點頭。
“死了！”
羅鍋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不是我……”
門徒也看出來羅鍋不是什么明白人。外面守衛(wèi)的門徒本來也正心底發(fā)虛，又不敢談?wù)摾锩娴氖虑?，見了這情況人呼啦一下都圍了上來。
“他不是今早跟著韓爺……”
認(rèn)得的人不敢說下去了，馬上有人去報到里面的頭領(lǐng)，出來一個人，熟人，被李醒整治過的申師弟。
誰不認(rèn)得李醒，他能不認(rèn)得。他一搭李醒脈搏，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緊張，竟然沒有探到脈象。明明這個人今早跟著韓爺耀武揚(yáng)威精神抖擻地進(jìn)的門，怎么——
有詐！里面一定有詐！
開門！
南宮派的祠堂門終于打開了。
為了一個死人。
一個關(guān)鍵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