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宴文然抽抽嘴角,毫不留情地評價道:“油嘴滑舌。”
白璟輕笑一聲,倒也沒辯駁。
“不過,你……真的失憶過?”宴文然還是有些在意這個問題。
“說不上來。”白璟搖頭輕笑道。“其實如果較真的話,這事兒似乎有些無厘頭。只是夢罷了。本來也沒什么好在意的。但是一來這夢境太過真實,而來臣經(jīng)常夢到,就不免有些懷疑是否真有其事?!?p> “是關(guān)于什么的事?”不免產(chǎn)生些好奇。
“關(guān)于殿下的?!卑篆Z不想多說,只是笑笑岔過去。
“那便不可能是忘記的事兒了?!毖缥娜凰妓饕幌?lián)u搖頭,“我們第一次相見,就是在東宮。除非你是在這段時間失的憶。”
白璟晃動著茶杯,忽然輕笑起來:“其實也不是?!?p> “難道我們以前還見過?”這不太可能吧。
“殿下忘記了?那年元宵節(jié),殿下找不到路……”
一句話,宴文然猛地睜大眼睛,“是你?”
白璟點頭,笑道:“是我?!?p> 二人說話沒頭沒尾,像是在打啞謎??善渲械囊馑?,兩人卻都清楚。
燈火闌珊,那個少年。
“那時候殿下年級尚小,臣也與現(xiàn)在很不一樣。殿下認不出,倒也正常。”白璟挑眉解釋了句,唇角弧度擴大:“說起來,臣與殿下當(dāng)真是有緣。那天,是臣第一次出來逛燈會?!?p> “……”宴文然心說我也是。但她終究沒說出口。畢竟想想就知道,萬一此話說出,白璟必然要更加強調(diào)二人之間的緣分。
“可……你又如何記得孤?孤沒記錯的話,你并不比孤大多少。”
“那天殿下走丟,可是鬧出了好大陣仗?!卑篆Z似乎回憶起了什么極其深刻的畫面,微微挑起一邊眉毛:“最初臣當(dāng)然是不知道的,只是看到獨自站在花燈下面的那個孩子,一時心血來潮罷了——后來大皇子與三皇子找不見殿下,一時居然召集燈會上所有認識的權(quán)貴子弟來找,臣哪還能不明白?”
“……”行吧,她早忘了這一茬了。即便如今聽白璟描述,腦子里也回憶不出那樣的畫面了。
“然后臣就悄悄把殿下送過去便走了?!彼f到此,又笑了兩聲,“那時臣還想過,不知道這是誰家走丟的小孩,長得這么可愛。若找不到他家人,干脆直接領(lǐng)回家去好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
琢磨片刻,宴文然低聲道了句謝。
“沒什么,殿下也不必因這些小事謝我?!?p> 話題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就越來越歪。在天天緊密關(guān)注著局勢變化的這些日子里,這倒成了難得的空閑。
緊繃的精神得到了放松,帶來的結(jié)果便是困倦。一開始還只是頻頻走神,到后來一個回過神,便見到白璟無奈又溫和的目光。
“反正今日也請了假,殿下若困,不妨去睡一覺?!?p> 宴文然搖搖頭,強調(diào)道:“嗯?我聽著呢。不是說到貓……”
“已經(jīng)說過去了?!卑篆Z走到床邊鋪好床,勸道:“殿下還是睡一會兒吧,有什么事臣叫你。”
或許實在是床的誘惑力太大,宴文然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此時,她的眼睛半闔著,怕是立刻倒在桌上都能當(dāng)場睡著。
爬上床后,白璟極有耐心地幫她掖了掖被角?;蛟S是真的困蒙了,宴文然瞇縫著眼盯著他,囈語般地囑咐了一句“不要對我動手動腳?!?p> 白璟頓了頓,好笑道:“睡吧,殿下?!?p> 還挺防人。
靜靜守了一會兒,宴文然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
時光太安好,一時竟有種不真實感。
搖搖頭把腦中奇妙的想法甩出去,白璟忽然想到,左右也是無事,不如也睡一覺算了。
畢竟宴文然長久以來的習(xí)慣難改,睡覺時自覺往里面縮了縮,把外沿好大一片地方空了出來。
可惜,他這個美好的設(shè)想終究是實現(xiàn)不了了。
因為沒過多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頗為遺憾地回頭看了一眼,白璟過去開門。
來者居然是四皇子宴瑜。
宴瑜看到白璟倒是一愣,似乎沒想到來開門的居然是他。
“宴文然呢?”
“剛睡著?!?p> “哦。”宴瑜有些惋惜,“看來是我來的時候不巧?!?p> “四皇子可有什么事?若不要緊,本宮可以代為傳達?!?p> “也沒什么。就是剛剛有人來搜宮,說是捉劫獄的?!彼D了頓,“我過來問問罷了。”
“哦?”白璟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話題,“四皇子若不急,我們倒不如找個地方聊聊?!?p> 宴瑜頗為詫異地看他一眼。重生后,這還是第一次與白璟單獨說幾句。
二人最終在主殿外的亭子中坐下。說起來這亭子構(gòu)建的也巧妙,四周都空著好大一片,若有人來或怎樣的,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在這里說點什么,倒是不必擔(dān)心有人竊聽。
白璟慢悠悠泡了杯茶,笑著遞過去:“四皇子殿下好興致,來找我家殿下只是為這一件事?”
“嗯?!毖玷げ灰捎兴?,點了點頭,忽然又兀自笑道:“不過應(yīng)該是我多此一舉了。失蹤那人是大皇兄,想也知道與他有關(guān)?!?p> 白璟沉默片刻,目光中帶了一絲危險,“哦?四皇子殿下為何這般篤定,此事與太子殿下有關(guān)?”
手指微緊,像是隨時準備動手拿人的架勢。
他與宴瑜不熟,不知道這人秉性如何。此番把猜測毫不避諱地同自己說,怎么想都不對。
宴文然去劫獄這件事,誰都不能知道。此事卻忽然從宴瑜嘴里蹦出來,想也覺得可疑。
更何況,他還把這些事說給自己這個“不涉政事”的太子妃聽,要么是試探真假,要么是想串通收買。
一言以蔽之,此人居心不良。
“當(dāng)然是……”宴瑜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詫異地回望白璟,“你再試探我?”
“四皇子說笑了?!痹掚m這樣說著,白璟卻仍未放松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宴瑜糾結(jié)一瞬,試探道:“莫非你未曾‘重來’?”
這話說得巧妙,不說“重生”,只說“重來”。若并不是重生者,只會覺得莫名其妙,到時候他隨意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便罷。
若白璟也是重生的,那定然會對這種字眼很敏感,立馬就明白他在說什么。
白璟本來有些不知所謂,不過下一刻,立馬聯(lián)想到了那些“夢境”。
他眼神一閃,低聲道:“什么重來……三皇子可否說的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