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末,到了元旦的假期,公司提前發(fā)了12月的工資,這讓冉夜松了口氣,各種賬單付清,下個月又要靠著透支來度日了。
冉夜原本以為有個穩(wěn)定的工作會不再有拮據感,沒想到錢包倒是未鼓先癟了起來。之前她在家工作,交通費節(jié)省自不必說,飲食方面自己做飯比外面吃飯便宜許多。公司在所謂的科技園區(qū),每個發(fā)展的還算可以的城市,大概都會有這么一個地方,這地方通常兩個特點,一個是偏,一個是物價貴,要說餐飲實惠,還是大學區(qū)附近。人煙稀少的地方,只有賣的貴了,才能和人口稠密區(qū)薄利多銷的效益相差無幾,大家日子過的都不容易。理解歸理解,但是每日用在兩餐上的花費比在家時翻了一倍,也著實讓人吃不消。
然而大部分的消費項目卻不是餐飲和出行,冉夜為了新工作能順利開展,購買的各種繪畫材料和參考書籍,以及網絡課程,林林總總合在一處,最后細算起來,竟也有四位數的開支,算出這個結果,冉夜自己也驚呆了,因為這已經是極力壓低畫材成本,尋找到一個冉夜自己覺得還算滿意的平衡點的結果。
以前跟著廣告公司的那個位老板一起畫,紙、筆、各色墨錠、顏料都是老板親自負責采購,冉夜只管畫出作品。哪里想的到,畫材也是樣樣有學問。
單說工筆畫用的熟宣,冉夜常去光顧的店里就有十幾種,價格更是從一元幾張,到幾十元一張的都有。其他還有顏料,同一個名字的顏色,化學合成顏料,不同品牌的合成顏料,天然材料的顏料,用不同調和劑調制出來的天然顏料,落在同樣的紙張上的效果,也各有不同。
甚至冉夜對調制天然顏料的配比還不熟練的時候,配比的一點點細微差,也會導致畫面效果的明顯差異。凡此種種,最后試錯的成本也是不小。
“果然不是專業(yè)學這個的,好多東西都不懂啊……”
冉夜雖然后期的周末,已經不跟著程序組的人去公司加班,但每周末都要跨半座城,去畫材店最多,品種最豐富的X市美術學院街上,采購新畫材。因為每周固定時間都會光顧,到后,冉夜來常去的那幾家畫材店老板見到她,都能認出她來。
冉夜甚至還在美院街兩側的各種畫室門口的招生廣告之前駐足,思考著再過一兩個月,攢下的工資去報一個周末的課程,跟著專門的老師系統(tǒng)的學習磨練一下技巧。經過了一個月的折騰,冉夜也算是體會到了自學的不易。
轉眼就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缒甑墓揪鄄蜕?,幾個程序部和工程部是員工人數最多的,各自占了幾桌,美術部,行政部算是人少的,跟市場部的一部分人湊著合坐了一桌。
冉夜來公司時間不長,這百十號人名字都還沒有記全,有些都只是臉熟而已。這大概也是自己一人在小辦公室自閉的弊端——更脫離群體。
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冉夜只是一個人低頭吃菜,不主動跟周圍的人聊天。冉夜的左手邊是當初來報到的時候接待她的行政部的年輕女主管小胡,一個月下來兩人關系很不錯,小胡算是公司里跟冉夜最聊得來的人。冉夜看著滿桌人各自跟自己關系好的人坐在一處,正不知道自己該去哪的時候,也是小胡招呼了她和美術部、市場部的人過來拼桌。右手邊是最近關系還不錯的,美術部的實習研究生小馬。巧的是小馬讀研究生的大學,正是冉爸退休前任教的學校,說起來,小馬還上過冉爸以前的大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概是其他人應酬已畢,開始各自跟身邊的人閑聊。原本保持悶頭吃飯的冉夜,就在這時候被胡經理身邊,市場部的王姐注意到了。王姐三十五歲上下,是市場部經理,個子不高,人比較精瘦,每天妝容精致,氣質干練,一看就是是很厲害的類型。因為冉夜看起來跟她們年齡差不多,王姐在跟小胡曬完家里孩子之后,隨口問了句冉夜,有沒有結婚。
入職的表格是要交到行政存檔的,里面有婚姻狀況,所以小胡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搭腔。冉夜也沒有別的想法,就老老實實的說了自己還是單身。
說完冉夜就有點后悔,根據套路,接下來應該……
果不其然,王姐開始想給冉夜介紹相親對象。
“王姐,我還年輕呢,而且剛來咱們公司,還不穩(wěn)定,結婚什么的,現在沒有這種想法?!比揭刮竦木芙^。
對相親,冉夜的內心是抗拒的,本來就沒有什么休息時間了,還要勞心費神的去相親應酬,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
比起相親,不如放我去打游戲??!這才是冉夜的真實想法。
“哎呀,說什么年輕呢?!蓖踅隳弥用蛄艘豢?,道:“我跟你這么大的時候孩子都生了,也沒耽誤工作?!?p> 可是我覺得你耽誤小孩教育啊……冉夜憋著這句槽沒敢吐出來。
就在上周末,為了元旦的假,全公司調休,周末正常上班。王姐把自己的女兒帶來了公司,孩子在市里一所有名的小學小學念二年級。王姐讓自己的孩子來公司寫作業(yè),自己稍后還要有個業(yè)務,需要去甲方單位走訪一下。公司里其他部門的人都在忙,也不知道以前遇到這種情況,王姐是把孩子安排在什么地方。這一次,王姐讓孩子在冉夜用做畫室的小會議室里做作業(yè)。
冉夜個人倒是無可無不可。雖然這間小會議室分給了她,但是平時她只占用一張會議桌的空間,另外一張會議桌一直是空著的,況且座椅有十幾張,小姑娘想坐哪里都可以。
然后,冉夜就遭受了整整一上午的騷擾。
說好的在公司里做作業(yè),可是那小女孩一刻都停不下來。仿佛座椅上生了釘子一樣,坐個兩三分鐘就要起來到處逛。小姑娘趴在冉夜的畫案上看她畫畫,冉夜當她不存在。小姑娘動她的畫筆和顏料,冉夜制止了她。冉夜說,你不做作業(yè),回頭你媽媽回來,不會訓你嗎?小姑娘可憐巴巴的說:會。冉夜就說:那還不快寫作業(yè)?小姑娘拿著習題冊就跑過來了:阿姨,這題我不會呀,你教我好不好。
冉夜覺得她就多余跟這小姑娘搭腔。后來整整一個上午,隔幾分鐘小姑娘就拿著習題集來問冉夜這個題怎么寫,那個題怎么寫。若是數學之類的理科題,冉夜覺得被問了是有道理的,可是這小姑娘問的都是語文的填詞、造句之類的問題,冉夜不禁想,這孩子是不是不想自己動腦,來找自己套答案的?
幾道題后,變成了冉夜問小姑娘:“你覺得這題應該怎么做?你想三個答案,我告訴你選哪個比較好?!?p> 小姑娘轉臉就拿著習題冊出了門,也不知道找誰去問了。
等王姐中午來接孩子去上下午的補習班的時候,小姑娘當著冉夜的面跟王姐說:“我問這阿姨問題,這阿姨都答不上來?!?p>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么心機的嗎?
冉夜什么也不好說,臉上笑笑,腦中早將這孩子摁在膝蓋上打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