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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盛開

第四章 殺馬特齊劉海兒

村花盛開 張而而 3015 2019-07-05 22:34:45

  李海青不肯看我,只低著頭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她......她說你應該善良一點,她說你太兇了,她說惡有惡報,你會遭報應的......”

  那些話經(jīng)過加工從她的嘴巴里吐出來,然后,像一把刀子一樣狠狠地插進了我的胸口。趙倩倩她們打我的時候,我都沒覺得這么難受。

  趙倩倩一言不發(fā)地聽完了李海青對我的控訴,笑瞇瞇地走上去摸了摸她的腦袋,像在撫摸一條溫順的狗。末了,趙倩倩對她說道,“你做得很好,以后誰欺負你讓他來找我?!?p>  作為另一個班的受氣包,李海青終于如愿稀釋了自己的受氣包屬性,以出賣另一個受氣包為代價。

  那個女生走后,我便成了她們的出氣筒。三五個女生,有的拽我頭發(fā),有的扇我耳光,有的拿我當沙包。趙倩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忽而盯著我說了句,聽李海青說到現(xiàn)在為止你還沒來過大姨媽呢!是不是真的?

  “都初一了還沒來過大姨媽?”

  “不但長得丑還有生理缺陷,你怎么不去死?”

  “真想看看你是個什么構造?”

  ......

  她們一群人圍著我大聲地調笑著,不只是誰先開了個頭,她們開始伸手扒我的衣服。我突然覺得很害怕很害怕,我不知道她們要做什么,她們將我的校服上衣扒下來扔進了廁所的紙簍里。趙倩倩夸張地捂著鼻子說道,想穿校服就拿出來嘍!

  我穿著一個淺藍色的小背心,無助地躲在廁所里不敢出去。來來往往上廁所的女生紛紛詫異地看著我,像看一個怪物。在最應該堅強的時候,我竟然崩潰了。我不管不顧地蹲在廁所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哭死過去。

  期間,我看到了妹妹,她和一個女生一同走進廁所,看見我之后像躲瘟神一樣立馬轉身要走??吹剿掖肄D身的樣子,我突然有些生氣,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張揚!把你的校服褂子脫下來給我穿一下”

  妹妹吃了一驚,臉色很是難堪,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這個時候,葉涼出現(xiàn)了,她不動聲色地把校服褂子脫下來,披在我身上。她蹲下來,輕聲跟我說道,“先穿上校服褂子,拉上拉鏈,等中午回到宿舍了在穿上校服短袖?!?p>  即使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還是忘不了那一刻葉涼帶給我的感動與溫暖。那一刻的葉涼,像一個天使一樣將我從最爛的處境中拉了起來。

  之后的日子里,葉涼走到哪里都會叫上我,她會毫不避嫌地挽起我的手和我親昵地聊天,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愈是人多的時候,她便待我愈親昵。

  葉涼能夠“屈尊降貴”給我做朋友,我自然得報答她。于是,去超市買水買零食,或是丟垃圾一類跑腿的活兒都是我代勞。一開始,葉涼還會象征性地推辭一番,可被人伺候畢竟不是什么難適應的事兒,沒過多久她便習慣了,并且樂在其中。

  葉涼成績好,人緣也好,有了葉涼這層庇護,蔣天澤和趙倩倩他們不是到了非撒氣不可的地步輕易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于是,在擔驚受怕中,我難得過了不到兩年的平靜日子。

  兩年,沒有很長??稍谇啻浩诶?,兩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女生的身體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最明顯的一點是,初二那年我的大姨媽終于姍姍來遲了。大姨媽初次到訪,我狼狽得一塌糊涂,可是我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好,我雖然丑,身體還是正常的。

  初二是我發(fā)育最快的一個階段,個子從入學時的147躥到了163,扁平干癟的身材像充了水一樣凸凹有致起來。這些變化悄悄地進行著,甚至沒有驚動這具身體的主人。自卑已經(jīng)成了我的習慣,在我的心里,我還是丑得無可救藥,我還是會見到鏡子便躲著走。

  每隔一段時間放假回家,村兒里的大爺大娘都會作出大吃一驚的樣子熱情地對我說道:“翠翠現(xiàn)在這么白了?又變漂亮了!”聽到這樣的夸獎,我只能尷尬地沖他們笑一笑——這只是村里大爺大娘最常用的寒暄方式,我才不會當真。我就是牽著一條狗走在街上,他們照樣會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我的狗。

  我的頭發(fā)養(yǎng)長了些,我給自己剪了頂無比厚重的長長的劉海兒。我有一把黑色的小剪刀,什么時候劉海兒長得戳鼻梁了,我便小心翼翼地用它剪掉一點,我不舍得剪太多,因為我要把自己的丑臉藏在長長的劉海兒下面。于是,我在班上又多了一個外號,趙倩倩她們叫我“無臉女”。對此,我的心情沒有特別大的起伏,甚至有些慶幸叫我“無臉女”,而不是“丑臉女”。

  那頂劉海兒陪了我整整兩年,時間太長了,以至于劉海兒下面那張臉連我自己都覺得模糊。毫不夸張地說,那個時候,那頂殺馬特風格的長劉海兒就是我的安全感,我只在葉涼面前撩起過劉海兒。

  葉涼第一次看到我撩起劉海兒的樣子時明顯愣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閃過一縷莫名的情緒,她靜靜地盯著我,忽而輕聲說道:“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永遠不要把頭發(fā)撩起來?”

  我被葉涼鄭重其事的語氣嚇了一跳,我愣了愣,便很快回過神來——葉涼一定是覺得我太丑了,把頭發(fā)撩起來會被別的同學嘲笑。葉涼總是這么善良,總是為我著想。我低頭靦腆地笑了笑,鄭重地點了點頭。見我點頭,她似乎如釋重負,獎賞似的輕輕撫了撫我的背,像在撫摸一條溫順的狗。

  初三那年夏天,天氣熱得厲害,我的額頭上被厚重的長劉海兒捂出了少許痱子。我媽本來就看我頭發(fā)不順眼,一開口就諷刺我腦袋上像頂了一口黑鍋,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對這種話已經(jīng)起了免疫,心里反倒沒有那么在乎了。

  可我媽這次不依不饒起來,逼我剪頭發(fā)未果,便給了我一個選擇,“要么剪了,要么扎起來,不準這副模樣出去給我們丟人。”我實在不想因為這個討罵,便問妹妹借了個黑色的橡皮筋隨手把頭發(fā)高高地扎了起來。時隔兩年,我光潔的額頭終于重新見到了太陽。

  “張翠翠你扎頭發(fā)都不用鏡子嗎?”妹妹一直在旁邊盯著我,見我草草扎完了頭發(fā)便往外走,絲毫沒有想要照鏡子的想法,著實吃了一驚。她審視的目光讓我頭皮發(fā)麻,她吃驚的模樣讓我心生反感——我知道我丑,你有必要作出“大驚失色”的表情嗎?

  “不用!”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走出了臥室。

  沒有了劉海兒,我突然有種全身被扒光了的感覺,那是一種瘋狂的恐懼和不自在。哪怕是在自己家里,我都忍不住把頭埋得低低的。我抓起書包,草草地向我媽打了個招呼便匆匆走出了家門——我只是想向我媽展示一下我有多聽話,至于我的丑臉在她心里掀起了多大的嫌棄,我不在乎。

  本來出了家門我就想把頭發(fā)散下來的,想想額頭上那幾粒痱子,我對自己常年不見天日的額頭竟起了少許惻隱之心。好不容易讓額頭見見太陽,到學校附近再把皮筋撤下來也不遲。我也就囂張那么一次,沒想到差點兒撞槍口上。剛走到前大街,遠遠地我就看見了蔣天澤一行人。一時間,那種在地里干活見到蛇的感覺涌上心頭,我大驚失色慌里慌張地往回跑。

  不知跑了多久,我一邊扯頭發(fā),一邊大口喘著粗氣,心想:還好沒被蔣天澤他們看到我的丑樣子,不然我又完蛋了。

  在欺負我這件事上,趙倩倩鍥而不舍,蔣天澤半途而廢。蔣天澤初一時候欺負我似乎只是一時興起,沒過多久便不再搭理我,開始專心致志地追求學校里的漂亮女生。蔣天澤可不懂什么兔子不吃窩邊草,仗著自己有一副好皮相差不多把我們班小有姿色的女生把了個遍。這里面,也包括我唯一的朋友,葉涼?,F(xiàn)在想想,蔣天澤的三觀其實簡單得很,“顏值即正義”五個字就可以概括得徹徹底底。

  蔣天澤在我們學校曾經(jīng)做過一件特別夸張,在我看來甚至有些變態(tài)的事情。在我們集體做課間操的時候,蔣天澤發(fā)動他的“好哥們兒”在操場上給他找一個背影。據(jù)說是,某天蔣天澤和哥們兒在前大街瞎逛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穿著我們學校校服,扎著高馬尾的漂亮女生,還沒看清臉呢,那女生就不見了。蔣天澤回來后對那個背影念念不忘,正巧那時候電視里重播《金粉世家》,身邊的哥們兒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攛掇蔣天澤學金燕西“勇敢追愛”一把。于是那段時間,似乎是為了配合蔣天澤的“勇敢追愛”,學校里留著長頭發(fā)的女生不約而同地扎起了馬尾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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