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食薬監(jiān)。
人來人往的辦事大廳,圓圓無助的呆坐在等待區(qū)的座椅上。
她要求見張科長,卻被人告知張科長正在開會,讓她等著。
她足足等了三個小時。
她看了看大廳上方不斷跳動的表,已經(jīng)快到12點了,他們快下班了。
她起身走到接待指引處,問那個吊著一張臉的中年女人,“請問,張科長還沒開完會嗎?”
中年女人抬起畫著棕色眼影的眼瞼看了她一眼,語氣無絲毫起伏道:“沒有?!?p> “那他什么時候能開完會?”圓圓忍著氣問。
“不知道?!?p> 此刻,圓圓真的怕自己忍不住一拳打在這張事不關(guān)己、面無表情的臉上,最后一絲理智讓她控制住捏緊的拳頭,沒有揮出去。
她去貼著干部照片的員工墻下站了一會兒,仔細將那個張科長的相貌記在心中,轉(zhuǎn)身出了食薬監(jiān)大廳。
接待處的中年女人撩起眼皮瞄了一眼她的背影,鼻子中發(fā)出“嗤——”的一聲。
…………
驕陽正熱,將地面上的空氣烤成扭曲的形狀。
正是下午兩點,食薬監(jiān)陸陸續(xù)續(xù)上班了。
張科長從開著空調(diào)的轎車上走下來,剛接觸到熱辣辣的空氣便忍不住皺眉。
他快步走進了冷氣充足的大樓,迎面走來一人,正是接待大廳的中年女人。
“小王,下班了?”張科長喊她,“那個女孩還在等?”
“張科長,上班來這么早?。 备鷱埧崎L年紀一樣大的女人被叫小王,卻一點沒生氣,臉上的笑容也分外熱切,“你說那個徐圓圓?快到下班的時候就走了!”
張科長挑了挑眉頭,沒說話就要離開。
“張科長,您不想見她,我直接趕她走就是了,還躲著她……”小王趕緊殷勤的說,語氣中帶著奉承和獻媚。
“怎么能叫躲呢?”張科長拉下臉來,“我作為領(lǐng)導怎么能躲著人民群眾呢?我只是在開會,沒時間見她罷了!”
見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小王趕緊認錯:“是是,是我說錯話了,您在開會,就是讓她等一會兒罷了……”
張科長拉著臉走了。
小王轉(zhuǎn)身,臉上變臉般露出幾分鄙視,小聲嘟囔道:“呸——裝模作樣……”
正當她要走出大樓時,卻感覺身邊一股冷風吹拂,眼角恍然看見一道虛影從身旁飄過,身上一陣發(fā)涼。
小王渾身抖了一下,回頭去看,哪里有什么虛影?
她嚇了一跳,趕緊走出了大樓來到太陽底下,才覺得安心了些。
…………
張科長來到辦公室,先熟練的往水杯里放了一撮下面茶葉店進貢的好茶葉,來到飲水機旁接水。
剛站起身來,就覺得渾身一寒,仿佛大夏天掉入冰窟窿,凍得整個身體哆嗦起來。
“張科長,我問,你答,如果回答不能讓我滿意,等你同事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就是一座冰雕了……”
一個女聲在他背后冷冷說到。
張科長努力想要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身體猶如凍僵的冰塊,什么動作也做不了,手中的熱水杯也絲毫不能給予他半點溫度。
“——好——你問——”伴隨著牙齒打哆嗦的聲音,張科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到。
“圓圓小店為何會被勒令關(guān)門整改?”
“——是——王氏集團總經(jīng)理王天瑜——”張科長感到深入骨髓的冷意,他絲毫不懷疑,只要他一句話不對,下屬再進來時就會看見一座冰雕。
“王天瑜為什么這樣做?”
“——據(jù)說——是因為她看上了圓圓小店的鹵味秘方,要我找個理由——把這家小店給整關(guān)門了——給店主一個教訓——”
“她給了你什么好處?”冷冷的女聲繼續(xù)問道。
“——這——”張科長遲疑了一下,隨即感到冷意直入心臟,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想到命畢竟比屁股下的位置重要,他連忙道:“我說——我說,王天瑜在我侄子開的店里買了五十萬的東西,還送過去王氏集團未上市的三盒限量版靈丹——那家店營業(yè)執(zhí)照是我侄子,實際是代我收賄賂的地方……”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感覺渾身冷氣一散,瞬間身體又恢復自如。
回頭望去,哪里有什么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突然想到什么,慌忙拿出手機給侄子打電話:
“喂——快把賬目給我銷了——別問那么多,只管銷了……”
…………
圓圓走在驕陽熱烈的大街上,絲毫沒有顧及熱辣辣的空氣,只是緊緊握著手中的手機。
今天這個社會又給她上了一課,讓她有點明白了陸堅白說的“社會是灰色的”是什么意思。
她點開手機上那一段錄音,放在耳朵上又聽了一遍,仿佛怕它會突然消失似得。
過了一會兒,她伸手攔了一輛車,“去王氏集團!”
…………
王氏集團總部坐落在中環(huán)附近,一座60多層的大廈全部都屬王氏集團所有,陽光照在大廈鱗次櫛比的窗戶上,像個居高臨下的巨獸,冷冷的俯視著她。
她走進大廳,來到前臺。
“你好,我要見你們總經(jīng)理王天瑜,就說徐圓圓來找她談一筆生意?!?p> 被一臉疑惑的前臺小姐帶進總經(jīng)理辦公室,圓圓的內(nèi)心是平靜的。
王天瑜的辦公桌坐落在頂層,落地窗能夠俯瞰整個滬上的風景,只要站在窗前,內(nèi)心就會猶然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快感,猶如俯瞰江山的帝王。
而此刻,王天瑜臉上盡是勝利者的微笑,看著走到她面前的圓圓道:“我說過你會后悔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王天瑜的語氣帶著獲勝者的意興闌珊,她才略施小計,對手還未做臨死掙扎就認了輸,這讓她的成就感打了折扣。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定制套裝,將身材勾勒成驚人的曲線,一頭烏發(fā)在腦后輕挽,插一只玉簪,古典和現(xiàn)代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如果不是她所做的事,圓圓絕對會認為她是一個值得自己奮斗的目標。
“你為什么認定我一定有福地的線索呢?“圓圓面無表情問道,“我只是賣了幾碗藥膳而已。“
王天瑜手中轉(zhuǎn)動著簽字筆,就像看著一個落入陷阱的小螞蟻,她語氣帶詫異和憐憫:
“我并不確定你有福地的線索?。 ?p> 圓圓臉上出現(xiàn)了疑問和驚詫。
她興致勃勃的看著圓圓驚訝的表情,臉上帶著趣味盎然,仿佛看著別人在她面前垂死掙扎很有意思:
“反正只是試一試嘛!查封你的店鋪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電話的事兒,對你來說卻是傾天大禍,這么劃算的買賣,我怎么會放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