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送行
聶喜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該不會是摔傻了吧?
氣得要吐血,索性只管去安撫追風(fēng)。
“行了,不耽擱你了,就此別過吧?!痹獣馓直?。
高景行盯著手腕上的木鐲,片刻后褪下:“這是你的東西,送我不妥?!?p> 元書意擋住他退回的手:“你且?guī)ё?,回來再還我,你知道它如今跟著我更為不妥?!?p> 高景行知道她說的是什么。
元家想要的東西,其實(shí)就在這木鐲子里。
罷了,這女人一個人在京,保不齊要丟了,他就替她收著幾日吧。
但一個大男人戴著鐲子諸多不便,高景行將它收進(jìn)了懷里。
“還是帶著追風(fēng)去吧,它本就屬于邊戍,不是嗎?”元書意從聶喜手里牽來追風(fēng),祈求般看著高景行。
追風(fēng)的眸子撲閃著,輕喘著只想往元書意背上躲。
元書意將手里的韁繩遞給高景行:“帶它回去吧?!?p> “小爺我都忍痛割愛了,你還要怎樣!”聶喜受不了了,追風(fēng)本該是他的馬,現(xiàn)在到手的心愛之物拱手讓人了,偏生這人還愛要不要的,可不是讓人百爪撓心!
高景行拿過韁繩,靠近追風(fēng)。
追風(fēng)有些怕,但也沒有跑開,只是垂下頭,靠在元書意背上不肯看高景行。
“是我錯了,追風(fēng)?!备呔靶猩钌顕@了一聲,輕柔地在追風(fēng)的背上輕撫著。
元書意感覺到追風(fēng)的腦袋漸漸抬起后,慢慢走到聶喜那側(cè),給這昔日的主仆一些時間。
“你干嘛要將追風(fēng)給他?”聶喜并不高興。
“因為追風(fēng)本就是他帶回來的,你不知道?”元書意回道。
“你說追風(fēng)是他的?”聶喜壓根兒就不信,“你有什么證據(jù)?”
“證據(jù)?”元書意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你瞧瞧追風(fēng)的神態(tài),你不會看不出來追風(fēng)有多熟悉高景行吧?”
那邊追風(fēng)仰起頭開心地踢踏馬蹄,圍著高景行轉(zhuǎn)著步子,將腦袋使勁地湊到高景行的跟前。
“我昨日是為了追高景行才牽了追風(fēng),后來也是追風(fēng)嗅到了高景行的氣味,我才找到了他,”元書意說道,“冥冥之中他們注定還會重逢,我想聶二公子也不會做這種奪人所愛的事,您成全他們成不成?”
“奪人所愛的人是你,”聶喜嗤之以鼻,“小爺不在乎那點(diǎn)銀子?!?p> “那就在此謝過聶二公子了?!痹獣庑χ櫹簿狭艘还?。
聶喜很是受用,擺擺手:“行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等小民計較?!?p> 但話鋒一轉(zhuǎn),聶喜又提醒道:“看你對那小子也是一片癡情,小爺在這里給你提個醒,今日在你們高家廳里坐著的那些人,最好別去招惹?!?p> “是說大爺不在,西域公主會找我麻煩?”元書意想起了予努說的話,“聶二公子不妨再多提醒一點(diǎn)兒?”
“你怎么——”聶喜臉色一變,思揣了幾下,“這事我不能告訴你,你別招惹她就是了?!?p> 說完轉(zhuǎn)身上馬,跟稍遠(yuǎn)的高景行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我走了,你回去吧。”高景行騎著追風(fēng),將原來那馬給了元書意。
“好?!笨吹阶凤L(fēng)神采奕奕,抖擻著蹄子只等著迎風(fēng)狂奔,元書意也覺著開心。
高景行抓著韁繩,深深看了一眼元書意,策馬奔了出去。
風(fēng)里傳來一句“多謝”,眨眼間便消散無聲。
“不用急著謝,往后要你擔(dān)待的地方還多著呢?!痹獣夥€(wěn)穩(wěn)轉(zhuǎn)身,邁開了步子。
城門里邊,一直注意著元書意一舉一動的幾雙眼睛看她轉(zhuǎn)身牽馬回城時,都悄悄地各自散開回府稟告去了。
元書意牽著馬進(jìn)了城門,四下看看,最后進(jìn)了一旁的面館。
“客官要吃些什么?”小二很是熱情,并沒有因為元書意像個乞丐就怠慢。
元書意感到很是自在,從懷里掏出一錠碎銀:“來兩碗你們店里最有名的面食?!?p> 小二興高采烈地拿了銀子去吩咐后廚。
待在這面館多時的良夜等小二一走,立馬坐了過來:“少夫人。”
元書意點(diǎn)點(diǎn)頭,她們一早就約好在這里碰頭,良夜這會兒出現(xiàn),元書意不意外。
“說說,桃依那邊可還好?!痹獣庑睦镆恢钡胗浿@件事。
“人已經(jīng)到了府里,暫時無人發(fā)現(xiàn)?!?p> “沒人發(fā)現(xiàn)就好?!痹獣夂軡M意。
只要沒人發(fā)現(xiàn),她就有辦法金蟬脫殼。
“您能平安回來太好了,”良夜將一個小綢布包遞給元書意,“這是先前少夫人給的,現(xiàn)在還給少夫人?!?p> 元書意看了一眼,知道是那塊進(jìn)宮的牌子:“你拿著吧,這東西放我這兒估計用處也不大?!?p> “可是——”
“沒有可是,拿著吧,”元書意拿了個茶碗,給良夜和自己倒了杯茶,“說說怎么回事吧?!?p> “夫人封鎖了消息,高老爺不在府里,別的院里我也沒敢隨便去,最后擅自去找了元四公子,他派的人去找,一路上沒發(fā)現(xiàn)什么,今日您和大爺就回來了。”良夜如實(shí)稟報。
“是他啊,”元書意沒有太意外,“無事,現(xiàn)在咱們勢單力薄的,也只能是這樣了。”
“是我辦事不力,沒能早些調(diào)動人去找?!绷家怪雷约哄e在哪里,元書意寬恕并不代表她就沒錯。
“沒事,變化趕不上計劃,沒想到夫人真這么狠心,也是我給了你一個大難題,”元書意拍拍良夜的肩頭,“不必自責(zé),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況且大爺和那馬的淵源還是你去馬場打聽出來的,這也是大功一件,人生可不會事事順心,你不用太自責(zé)了?!?p> “馬場的事不是難事,若不是少夫人覺得不對勁,我也不會想到要去打聽這個?!绷家拐f道。
元書意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說起這個,你弄清楚高家十二年前的事了嗎?”
“有點(diǎn)眉——”
小二笑嘻嘻地將面和找回的銅板送了過來:“二位慢用。”
大海碗上描繪了翻滾的青藍(lán)云紋,熱騰騰的面臥在碗里浸著濃郁的鮮湯,肉片鋪疊了厚厚的一圈,蔥花點(diǎn)綴,色香味俱全。
元書意從那堆銅板里撥了一半給小二:“賞你的,忙去吧。”
“謝謝您了欸——”小二笑呵呵地忙退了去。
“繼續(xù)說?!痹獣庹f道。
“據(jù)說,是因為發(fā)生了一件邪門的事,”良夜不信鬼神說,繼續(xù)說道,“那年大夫人懷了二胎,還未顯懷的時候就被送到了城外的隆音廟吃齋祈福,貼身丫鬟回來說大夫人在廟里受了驚嚇,那時的老夫人才準(zhǔn)了將人接回來,可就是回來的那天晚上,大夫人就突然去了。”
“邪門又怎么說?”元書意心里一緊。
“說是隨身帶去的丫鬟們說,夜里看到有什么東西鉆進(jìn)了大夫人的肚子里?!绷家拐f道。
“什么東西?”元書意追問。
“打聽不出來了?!绷家箵u頭。
“大夫人去后,高家是怎么處理的?”元書意問道。
“按規(guī)制的禮節(jié)安葬了,不過聽說,”許是有些擔(dān)心元書意聽不得血腥的東西,良夜頓了頓,待看到元書意鼓勵的眼神,才繼續(xù)說了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剝離出來,沒一塊下葬?!?p> 元書意筷子一僵,眼前的美味面食頓時感覺難以下咽。
“你們大爺當(dāng)時在哪兒?”元書意問道。
“當(dāng)時大爺在金家,出靈的時候才趕回來?!绷家够氐?。
元書意放下筷子,端起大海碗走到面館外。
恰好有個乞丐等在一旁,眼睛黑溜溜地盯著元書意,一言不發(fā)。
“我還有急事,這碗面就給你了吧?!痹獣膺f了過去。
那乞丐一把就搶了過去,湯汁灑出來不少。
跟出來的良夜瞧見這一幕,轉(zhuǎn)身回去端了自己那碗過來,連同筷子一并放置到一旁的窗臺上:“慢點(diǎn)吃,這還有。”
那乞丐許是從未得過這種待遇,一口熱面掛在嘴巴里,愣愣看了元書意和良夜好一會兒,才將窗臺那碗也端到了手里。
接著一貓身,從一旁的旮旯處拉出來一個孩子,接著就把良夜那碗面遞了過去。
元書意打量著那個孩子,不過五六歲的年紀(jì),身上那件綢緞交領(lǐng)外袍還能看出幾分原本的靚麗,再看他的站姿舉止,餓得慌還吃得斯斯文文,斷然不會是這個乞丐的孩子。
“這孩子是哪里走失的吧?”元書意走近一步,問道。
誰知那乞丐卻像是遭到了威脅,一把抱起那孩子,攜著碗筷一溜煙就跑了。
“少夫人,要追嗎?”良夜幾步下了臺階,走到元書意身旁。
“不用了,看他倆相處得不錯,京城就這么大,有緣總會遇見的,”元書意說道,“咱們回去,先將府里那攤子事擺平?!?p> 高府門前,高佑知送走了元家管事,剛巧又遇上回府的元書意。
瞧她還是那一身,高佑知有些不滿:“累了一天了吧?回去歇歇吧。”
他不喜自家人穿著如此邋遢,還出去招搖過市,丟的還是他高家的臉。
“父親說的是,我這就去。”元書意也不客氣,應(yīng)了一聲就要回府。
“等等——”高佑知喊住了她。
元書意停住腳步,笑著回身。
“元府派了管事來,說嫁妝里添了一件他們老大爺?shù)臇|西,人都在你院子等著了,你找出來給了人家趕緊打發(fā)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