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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春風(fēng)不思歸

第五十五章 來人

何處春風(fēng)不思歸 石月初八 3066 2019-08-26 23:08:41

  李家正堂。

  李巡撫鐵青著臉,盯著堂下跪著的李卷云,不發(fā)一言。

  還是坐在一旁的苗氏笑著招呼一旁客座上的華西決。

  李巡撫黑著臉咳嗽一聲,苗氏含蓄地收住了笑。

  “怎么沒先來個信兒?你這么一來,倒是顯得我們李家怠慢了你們?nèi)A家?!崩钛矒崦黠@是不高興了。

  “岳父大人,是小侄的錯,”華西決朝李巡撫賠禮,“原是該先來信,再由家中管事過來,可近來南煙城不太平,家父讓我先行過來,親自下聘禮?!?p>  頓了頓,華西決接著說道:“雖說行程匆忙,但聘禮都是一早就在準(zhǔn)備的,絕沒有怠慢輕視的意思?!?p>  聽說南煙城不太平,李巡撫皺了眉頭:“南煙城不太平?出什么事了?”

  要說這南煙城,是連通南北的大城,四面環(huán)山,小橋流水,富庶得很,這樣的地方怎么會不太平?從未聽說過啊。

  “不是什么大事,”華西決斟酌了字詞,“官府最近嚴(yán)查來往車馬,家父擔(dān)心旁人說不清楚,又覺迎親的恐不知情,到時延誤了吉時誤了事就不好了,才讓我下聘來,再和岳父大人商議一下,婚期能否提前?!?p>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一直垂頭不敢說話的李卷云也抬起了頭去看華西決。

  后者回以一個安撫的微笑。

  李卷云想說什么,可爹爹在上,她不敢造次,只能裝作沒看到,復(fù)又垂下了頭。

  “什么?”提前二字一入耳,李巡撫很是不滿,再看自家女兒還敢看這個唐突的兔崽子,還沒嫁呢心就跑到人家家去了,李巡撫腦門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華家覺得什么時候合適???”

  華西決毫不擔(dān)心,笑得坦誠:“三日后?!?p>  “哐當(dāng)——”

  李巡撫拍得桌上的擺設(shè)都跳了起來,哐哐鐺鐺:“你當(dāng)我李家的女兒這么容易娶回去?”

  華西決不慌不忙,從袖子掏出來一封黃皮信:“還請岳父大人過目?!?p>  饒是氣急,李巡撫還是接了過來,抽出信紙打開粗粗掃過去。

  可見他眼珠一動,接著就將信湊近了眼前,細細看了過去。

  正堂里的主子下人雖也好奇,可這會兒大氣都不敢出,靜靜地等著李巡撫發(fā)話。

  半晌,只見李巡撫將信一下一下疊好,塞進了袖口:“看來你們?nèi)A家早有安排,既然一早就安排好了,遲早都得嫁——”

  說著目光落在了堂下跪著的李卷云身上。

  今日放這丫頭出去,本就是看高家少夫人的面子,也想著人家少夫人都不計較了,興許和云兒說說,她能想開,誰曾想就出了趟們,渾身臟兮兮的且不說,竟還將這尊爺招來了。

  想到這兒,李巡撫嘆了口氣。

  話說回來,華家這門親事也是實屬無奈,誰讓他那時侯答應(yīng)了華霄那老狐貍了。

  當(dāng)初看他家的二公子長得機靈,酒席間便說笑了幾句,說將來如若自己有二女兒,就讓兩個娃娃結(jié)親,玩笑玩笑,沒成想還簽了字畫了押。

  更糟糕的是,他那過世數(shù)年的親娘老人家也簽了字畫了押!

  他算是服了華霄那老狐貍了!

  一想起這件事,李巡撫就滿是懊惱,可華家家大業(yè)大,自己親娘也認(rèn)了這門婚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反悔不得,更何況華西決這小兔崽子已經(jīng)將聘禮給運來了,想必這時候十里八街的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哪里還有反悔的余地?

  他們李家才搬回京城,前幾日云兒又出了那種事,這時候華家來求娶,還真是撞了個正著。

  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法子。

  再看云兒這丫頭竟然為了高景行去高家為奴,李巡撫說不出什么滋味,心里不得勁極了。

  看向李卷云的目光,慈愛里夾雜著恨鐵不成鋼。

  讓華家知道這事,悔婚的話她就更別想找個好人家嫁了!

  “你小子,可要好好待她。”李巡撫起身走到華西決面前。

  步履不似平日威猛,更多了家中老父的慈祥。

  李卷云稍稍抬起的眼角只一瞥,就已紅了一片。

  這時候若不反抗,她再也沒有機會反抗了:“爹……我——”

  “你閉嘴!”李巡撫猛地回身,指著李卷云,“你可知自己做錯了什么!”

  拋開那些時局的偏見,他看得出來,華家二爺是個能托付的。

  華西決朝李卷云走了過來,手一拉就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將她牽到李巡撫面前,鄭重道:“自然?!?p>  李巡撫點點頭,緩緩在華西決肩頭拍了拍:“小子,雖說她是個二小姐,可她娘去得早,自小帶著在邊戍長大,性子是蠻了些,可到底是個好的,往后若是她做錯了什么,能包含就多包含包含,不能的話,通知一聲,我去接她回來。”

  華西決側(cè)目看李卷云:“聽到了嗎?”

  已經(jīng)滿面淚痕的李卷云,一直不肯屈服的心在這一刻做出了抉擇。

  膝蓋一彎,跪了下地:“我……我……”

  她認(rèn)了。

  她認(rèn)命了。

  她不想讓爹爹為難,是因為她看過爹爹在邊戍的時候,時常在家祠里一坐就是一整夜,小時候不知道為什么,長大些偷偷跟過去,才知道爹爹是在里頭喝酒,一杯接一杯,抱著娘親的牌位說話……

  她想過忤逆,想過逃跑,想過求景哥哥帶她走。

  可最終還是這個結(jié)果。

  堂門外日頭正好,李巡撫嘆了口氣,眼里一片堅定:“三日后,你就過來接她吧?!?p>  清寧院的破屋里。

  元書意將屋子的兩張矮凳拿帕子擦干凈,才扶著聶氏坐下。

  進來之前以為這兒會有許多舊物,沒想到是個空屋。

  以為聶氏進來之后會更激動,但這會兒卻沒見她有什么動靜,安安分分地坐在她身邊,眼神放空。

  “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聶氏突然問道。

  元書意將手袖折了起來:“是啊,一會兒晴一會兒雨一會兒又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說實話真不好適應(yīng)?!?p>  聶氏微微動了嘴角:“是啊,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會兒想殺了你,一會兒又覺得不忍心?!?p>  原來是這樣啊。

  元書意將手邊的臟帕子往外挪了挪:“我還挺怕你的,可你總這樣將我叫來,我也是不知道該怎樣配合你。”

  想想兩個不對付的人這么一塊坐著,還真是從未想過的事。

  靜靜坐了會兒,聶氏打破了沉默:“方才說到旁的幾房人,現(xiàn)在和你詳細說說吧?!?p>  左右也是陪著,元書意點點頭,同意。

  想了想,聶氏才慢慢開口:“先說四房,明面上是去南邊幫著打理生意,實際上四房一早就分了出去,和府里沒什么干系,這些年也沒什么過節(jié),不過老爺和四弟在生意上有來往,也還算是和睦的,再過幾個月到了年關(guān),那一大家子回來了你就能見著了。”

  元書意點頭,表示在聽。

  “五房人丁單薄,事不關(guān)己不會出頭……”像是想到了什么,聶氏搖頭笑了,“罷了,這個沒什么說的。”

  “三房和二房才是你真正要對付的——”聶氏突然住了口,目光明亮,看向門外。

  “怎么了嗎?”元書意也看出去,并沒有什么異樣。

  聶氏盯了一陣,才收回了目光:“總之,你要小心二房三房的人,他們不是善茬,他們最恨的不是我,而是我們大房所有人?!?p>  “是說,其實針對的不是誰,而是要扳倒大房的所有人?”元書意問道。

  “你小心些為好,大房根基牢固,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錯處,可你們,”聶氏看向元書意,“這么多年了,他們等來了你這個突破口。”

  “我?”元書意指了指自己,“我出什么事,都不會動搖到你們吧?”

  聶氏笑了:“這么多年,老爺那邊看似寬松實則方方面面都管得嚴(yán)謹(jǐn),我這邊有聶家,大爺又常年不在京城,他們尋不到什么機會,但現(xiàn)在你來了——”

  聶氏第一次笑著端詳元書意:“你就是大爺?shù)钠凭`,而大爺,就是老爺?shù)钠凭`?!?p>  元書意驚愕地張了張嘴。

  沒等她說點什么,聶氏就朝外頭喊道:“偷偷摸摸做什么,有事進來說!”

  元書意睜大了眼,看聶氏已經(jīng)起身,穩(wěn)穩(wěn)朝外頭走去。

  元書意跟了出來,發(fā)現(xiàn)在屋子一角站著的人她認(rèn)識。

  “箬茸?”在這里看到她,不能說不吃驚。

  這幾日聽桃依說,箬茸過來后身子一直不好,這兩日更甚,病得起不來床,元書意也是挑人那日才多看了幾面她,今日瞧著,那容貌相識,可這渾身的氣質(zhì)卻不一樣了。

  箬茸笑得得體,給聶氏和元書意請安:“夫人,少夫人?!?p>  “你在這兒做什么?”聶氏冷冷發(fā)問,用她一貫的氣勢。

  “回夫人,奴婢來請少夫人。”箬茸不卑不亢。

  聶氏自然不信,走近了幾步,逼視道:“哦?找少夫人是要做什么?”

  “元家老夫人來了,急著要見少夫人,說是一刻鐘不見人,就要鬧到老爺那邊去?!斌枞状寡刍氐溃樕蠜]有一絲恐懼之色。

  “元家的人?”怎么又是元家的人?

  身為聶家的人,自然對元家的人沒有好感,再者還是那個討人厭的老太太,面上直接就沒了好臉色:“她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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