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別過身,望向這個多年來日日夜夜陪伴的人,他的眼中是她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在悲傷嗎?
為了她?
寒風吹過,吹起她身上披著的夜不寐的外袍,她抓著外袍的衣襟,卻仍然感覺到冷。
他和她此刻就在這咫尺的距離相望著,他緩緩放下了舉著的劍,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
她百味交雜,眼中卻有些濕潤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緩緩抬手擦了擦她臉上染上的血漬,她身子輕輕一顫,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苦澀一笑,那個笑容溫柔,依舊使人沉醉。
他緩緩垂下了她的手,默默無言,而是深深看著她。
她避開他的目光,張了張嘴,是沙啞略帶哽咽的聲音。
“師父,我……自己會回去的。”她道,“什么罪什么罰,徒兒……都會受的?!?p> 他垂下的手在袖中緊緊攥著,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最終只化作了無言。
眼見著越來越多的弟子急急忙忙向此處追來,她淡淡一笑,從他身邊走過,緩緩重新走向冰牢的方向。
良久,他依舊站在遠處,他的身子略顯單薄,臉色也有些蒼白。
黑暗中無聲的腳步緩緩而來,空洞的眼神輕輕一動。
“云初受傷了?!迸⑵届o地道,她微微偏頭似有些不解,懷中的木偶無精打采的。“你為什么在難過?”
“你不會懂的。”他看著寂寥的夜色,淡淡道。
女孩沒有反駁,是啊,她怎么會懂呢,她可是傀儡啊。
可是,人類的感情還真是復雜呢?那又為什么想要做人類呢?
暗夜之中,有人御劍而來,蕭煥從劍上一躍而下,就匆匆向前跑去。
幾名弟子將他攔了下來。
“大師兄,冰牢重地,不可擅自闖入?!?p> “讓開?!彼曇粢怀粒匆膊豢此麄?。
“大師兄,不要為難我們,何況掌門還特意強調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尤其是大師兄你?!彼麄兠婷嫦嘤U,勸道。
“我爹?”他神情一震,緊緊握住了劍,隱忍中帶著憤怒。
突然天邊一陣濃重的煞氣劃過,他眼神一凌,同時一波弟子從遠處吃力地追來。
“別讓魔頭跑了!”
“抓住他!”
蕭煥聽言,一個閃身,立刻朝著煞氣的方向追了過去。
崖底。
風冽冽地吹著,黑袍少年緩緩地走來,走到了碎石邊,漆黑的眸子盯著地面上的那一灘血跡。
黑蛇從他的肩頭滑落,帶著不滿地語氣哇哇大叫道:“什么,那家伙沒死嗎?!?p> 它爬到了碎石邊,聞了聞鮮血,吐了吐蛇信子。沙啞的聲音緩緩道:“是個女孩……”
“死人……”他突然開口,微微皺了皺眉頭。
“什么?是個死人?這怎么可能!赤那個家伙將死人的身體吃掉了嗎?”那黑蛇似乎打了個寒顫,好像碰到了什么惡心不得了的東西。
黑衣少年沒有再說話,只是循著路似乎漫無目的地繼續(xù)走了下去。
“誒,你等等我?!焙谏咭粋€尖叫,爬過去爬上了他的小腿。
一陣風沙在他們身后揚起,他們的身影愈發(fā)模糊,最后融入了黑暗之中。
蕭煥剝開草叢,追了出來,他警惕地望向四周。
奇怪,剛才還有那股煞氣的氣息。
“你是在找本尊嗎?”幽幽的語調從頭頂傳來,蕭煥一驚,抬頭舉起劍指向半空。
“呵呵。”桀驁的笑聲傳來,夜不寐隨意地坐在樹上,背靠樹干,華麗的黑袍垂下,邪魅的容顏在月色下變得朦朧。
“妖道,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吃我一劍。”蕭煥面色一厲,揮起劍,沖天的劍氣便朝著夜不寐的蒙面而去。
他在樹上唇角勾起一抹有趣的笑,無動于衷,那劍氣到他面前不到半寸,便自動如同煙消云散地被化解了。
蕭煥瞳孔一縮,這……怎么可能。
“毛頭小子,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追的上本尊吧?”他慵懶地撇了一眼樹下的人,淡淡道。
蕭煥眉頭一蹙,雖是不愿承認,但此刻此人強大的威壓已經(jīng)壓得他喘不過氣了。
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
“你想干嘛,士可殺不可辱!既然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隨你?!笔挓ㄍ蝗簧钌顓拹浩鹱约旱臒o能為力。
“殺你?”他似感覺有一絲好笑,“本尊還沒有那個閑心。”
“那你要如何!”蕭煥道。
“我不過是想用你小師妹的命換一樣東西?!彼届o地道,血紅的眸子含著一抹光芒,“魑魅鈴?!?p> “你!”蕭煥氣極,用劍指著夜不寐。
“你的小師妹中了我的魔血,你應該明白,人類,根本無法承受魔族的力量。不出幾日,她便會徹底瘋魔。”暗夜中,他幽幽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黑色的藥丸。“這是解藥,你若能將如今魑魅鈴所藏之處告訴我,便可以救你的師妹?!?p> “卑鄙無恥!”蕭煥咬牙切齒地道,內心卻動搖了?!拔胰绾沃滥阏f的是真是假?”
“你大可不信,因為即便沒有你,我遲早也能找到。”他緩緩地道語調帶著玩味與輕松,“不過到時候,你的師妹的命恐怕也已經(jīng)沒了?!?p> 蕭煥的劍隱約在顫抖,半晌,他閉上了眼。
夜不寐看著他的模樣,似看破了他的內心,緩緩勾起唇角。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