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兒,你…,你想弒君謀逆?”慕容霆眉毛擰成了一團(tuán)。他心下思索,這政兒方才還幫著祈縉來一塊對付自己,怎么這會兒倒是要去對付那祈宸了。
“舅父如今已經(jīng)握住了縉云命脈,手握兵權(quán),那祈宸早就猶如傀儡,要他的命不過是你動動手指的事,可這么多年了,你竟能一直容忍他在朝堂上與你公然叫板,即使如此,你也一直沒有殺他,所以我不得不懷疑,從始至終,你根本就沒有動過讓他為我們慕容氏一族償命的念頭,是也不是?”君煜軒此刻氣場全開,一身殺戾之氣令人心驚。
他接著冷笑一聲道“弒君,謀逆,弒君謀逆又如何,當(dāng)初若不是你力挺他,慕容氏一族看著你的面子這才不遺余力的幫他,他如今早就死在了那黑暗陰濕的地牢之中,又怎會坐上這至尊之位。如此,我只不過是把當(dāng)年慕容氏給他的一切重新拿回來罷了?!?p> “既然你是這么想的,那你方才又為什么要幫祈縉,難道你只是為了騙取她的信任?還是有什么別的目的?”慕容霆反問他道,他實在疑惑,因為看他方才眼神,那其中擔(dān)憂不像有假。
“祈縉是祈縉,祈宸是祈宸,我雖然要殺祈宸,卻不會傷她?!本宪幪崞鹌砜N,目光柔軟了些。
“可他們是父女?!蹦饺蓥嬲]他道。
“那又如何,祈宸是為了達(dá)到目的背信棄義的偽君子,可是她不一樣,她雖表面傲慢內(nèi)心卻極為善良,他們雖是父女,卻天差地別?”君煜軒并不認(rèn)同慕容霆,反駁他道。
“可是…”慕容霆剛一張嘴,卻被打斷。
“左相大人不必再勸,本樓主在做什么心中自然有數(shù),您還是管好您自己吧,可別再因為一時心軟而來壞我的事,否則就連你,我也不認(rèn)?!本宪幍难壑性缫褯]有了風(fēng)輕云淡般的隨意與和煦,眼中雖有笑意,,只是那笑意未達(dá)眼底,殺機盡顯,令人不寒而栗。
待君煜軒走了許久許久,他才緩過了神來。他其實方才想說,若他真的殺了祈宸,卻放過了祈縉,只怕祈縉不會放過他,可是看他方才這樣,他便知道,多說無益,他不會再聽了。
更何況,當(dāng)年自己也是像他一樣,對祈宸付出了自己全部的信任,將自己整個家族的榮辱都毫無保留的交付給了他,可是他換來了什么,慕容一族五百一十六口人命,除了自己和僥幸活下的君政,無一生還,就因為自己心中那點自以為了不起的情義,讓他辜負(fù)了全族的人,這叫他情何以堪。也難怪政兒至今都不肯原諒他。
只是看他方才這樣護(hù)著祈縉,顯然是對她有意,不免有些令人擔(dān)憂,他這樣相信祈縉,難免不會步他的后塵。
他實在不能明白,祈縉究竟有何魅力,不過就是個沒有分寸,又極為傲慢的野丫頭罷了,一個兩個的都趨之若鶩。
先是有個柳鈺昭,在世家子弟中也算是個有名氣的,為了她,三番兩次的忤逆尊師,就因為她一句話,自請去了青臨,做了使臣,至今未回。
現(xiàn)在他唯一的侄兒,也是如此,縱然她是仇人之女,竟也能叫他為她說話。
簡直令人費解。
只是若是君煜軒這般護(hù)著她,他的計劃還能順利實現(xiàn)嗎?他未免有些不安。
祈縉拒絕了黎塘立馬回宮,非要見到君煜軒平安回到攬月樓才肯回去,她等的有些心急,雖說他是攬月樓主,慕容霆對他有些忌憚,但今日叫他失了這么大體面,想必以他的為人,不會輕易罷休的。
只是她又哪里會知道,君煜軒即使做的再過分,也不會有事。因為君煜軒便是慕容霆妹妹慕容滟唯一的兒子慕容君政。
當(dāng)年慕容一族幫她父王坐穩(wěn)江山后,一夕之間,竟被逃出牢中的祈裕趁慕容霆不在家中,率領(lǐng)殘部將其全部殺盡,無一生還。
其實當(dāng)時慕容一族還僥幸活了一人,便是趕去找慕容霆求援的慕容君政,只是奈何,天不盡人意,待他們回來救人時,整個慕容府血流成河,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而只有慕容滟一息尚存,她拼盡力氣等著他們來,就是為了告訴他們她在入宮拜見王后時,路過御書房曾不小心聽到,祈佑指使祈宸將祈玨放出地牢,若不是因為慕容一族,如今坐上王位的就是祈玨,放了他,他沒有辦法奈何祈宸,必會拿慕容霆的家人開刀,好出心中一口惡氣。
因為慕容霆與黎塘不同,黎塘是寒門子弟,為他平復(fù)叛亂立了大功,就算封侯拜相,未來不會有什么隱患,而慕容霆則不同,他不但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慕容氏更是百年大族,根深蒂固,勢力早就遍布縉云,此次他立下大功,必得封他為相,如此一來,慕容族只怕是要到登峰造極的地位了,日后他若有不軌之心,怕是祈氏江山危矣。
故想借祈玨的手,將慕容氏一族殺個干凈,既不用他自己動手,日后對慕容霆撫恤一番,還能落個好君主的名聲,他必會更加感恩戴德,盡心輔佐。
慕容君政那時五歲,就因為這件事一直不肯原諒慕容霆,從此自立門戶,更改了姓名,名為君煜軒,成為了攬月樓樓主,只是此事極為隱秘,除了兩個當(dāng)事人,無人知曉。
君煜軒早已回到了府中,只是此刻的他心情十分糟糕,一直沉浸在當(dāng)年往事中難以脫身,他怕祈縉發(fā)現(xiàn)端倪,便沒能立刻去見她,叫她寬心。
“你沒事吧?”祈縉看他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語氣中滿是擔(dān)憂。
對于她此刻的到來,君煜軒有些詫異,他很快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笑了笑道“我沒事,你怎么來了?”
看他此刻笑容分明有些勉強,也不知方才在想什么傷心事?!白屇阋粋€人留下來對付那慕容霆,我怎么能放心?”她一邊對他說話,一邊坐在了他的身側(cè)。
“放心吧,攬月樓背景深厚,勢力龐大,他不能拿我如何的?!?p> 她看著他的眼睛,明明方才還飽含憂傷,此刻卻一絲陰霾都沒有,她不由自主的將手伸向他的眼眸,輕輕觸碰,語氣輕柔道“既然難過,又為何要裝的云淡風(fēng)輕,不累嗎?”她頓了頓道“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這么生疏,有什么痛苦不開心,都可以告訴我,說出來,就會好受很多?!?p> 君煜軒第一次見她這么溫柔,一時間還有些不太習(xí)慣,但他又有些感動,她這樣做,都是因為想讓自己開心起來。
看著她亮如星耀般的眼眸,他心中苦笑:自己在這場復(fù)仇的大局中,原以為可以將一切操控在手中,卻唯獨高估了自己,不知何時,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了她。
他也想將自己的一切都傾訴給她,讓自己喜歡的人能共享自己一切的喜怒哀樂,可是他又怎么能告訴她,說她是自己仇人的女兒,就是她的父親在多年前指使別人殺了他最愛的母親,滅了他的全族,而他的接近,不是偶然,而是他的有意為之,因為他正在籌劃著如何向她的父親復(fù)仇。
全部說出來,不止他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全部毀了,恐怕就連她,也不會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