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外邊的人顯然是聽到了尺素毫不遮掩且一直不收斂的動靜,尺素直覺那中年男子做了什么,或許只是一個眼神,便聽到那個扛過她的人開始發(fā)聲責備那個說話結(jié)巴的:
“你不說你十拿十穩(wěn)的嗎?”
“我我、我哪知道?。课乙驳谝灰灰淮问?!”結(jié)巴雖結(jié)巴但也嘴快的立即進行了反駁。
“行了,”中年男子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嚴肅認真的勁兒,馬上制止了他們斗嘴的幼稚行為,“都給我留個心眼兒,這女人沒她表面看起來的那么柔弱?!?p> 在大箱子里不得不收收腿才能側(cè)臥的尺素:“……”
惹起他們的防備之心,處境好像變得更糟了。
“宿主這次很大可能要栽了?!?001無情的如是總結(jié)道。
“你很高興。”尺素十分肯定的陳述道。
1001又不吭聲了。
……
……
……
這邊廂,石毓豐兩兄弟一路撒丫子的跑,循著舊路抄近道的又跑到了那歡門的后巷。
“哥,我們,我們,就不管她了嗎?”石毓文趴在石毓豐的背上都還沒把氣喘勻,好一會兒才上氣不接下氣的在石毓豐耳朵邊咕噥道,正在等著后者拿主意,半晌心下還是忍不住的有些擔心尺素了,“她不會出什么事吧?”
“我,我也不知道……”石毓豐大口喘著氣道,一路跑過來腰都沒力氣直起來了,碰見這種事他其實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心神慌亂不寧間,又聽趴在他背上的石毓文語帶煩憂的說道:“哥,你說,她會不會有事啊?”
“應,應該不會吧。”石毓豐說的有些忐忑,但還是想要安撫一下驚慌的弟弟。實則他自己心下也是沒個主意的,沒有人教過他這種時候到底該去做些什么,也沒有人告訴他遇到這種情況該做什么才有用。
正茫然間,石毓文猶猶豫豫的又在他身后說道:“哥,我覺得,那些人里,好像,好像就有當初來抓娘的那些人……哥?哥?!”
如自夢魘中驚醒,石毓豐忙回過神來急道:“你說真的嗎?”
“那個,那個,我們從巷子里跑出來的時候,我看到有個大伯,好像……不,就是他,一定是他!”石毓文最終肯定的道,“我們,我們該找人來幫幫忙。”
“可是,可是,你現(xiàn)在不是很想見阿娘嗎?”
這一問,令小毓文沉默了下來。
半晌,石毓豐把背上的小毓文放了下來。
“……哥哥去找人。”他輕輕地交代道。不然,不知道他們那個所謂的“后娘”,又會被賣到哪里去。
“可是,你要去找誰幫忙呢?誰會幫我們?”小毓文牽著他的手,又仰頭問道。
他心里已經(jīng)篤定了沒人會幫他們。
就好像當初的阿娘……
雖然他已記不清阿娘被搶走時,自己被哪個嬸子給按在懷里,但他記得,清楚的記得阿娘被那群人拉扯得趴在地上一直哭的情形,阿娘的頭發(fā)亂了,衣服也臟了,阿娘那雙溫暖的手,那雙給他們做飯縫扣子的手,已經(jīng)把黃土浸染出了泛黑的紅色。
阿娘的十指死死的抓著地,她的眼睛哭腫了,嗓子也喊啞了,她還在不停的求著村里那些太爺爺和叔公們,她求他們救救她,然而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沒有一個人……
那些叔公叔伯嬸娘們,好像避開蛇蟲那樣避開了阿娘那雙充滿悲傷的眼睛,他們又像憎恨鼠蟻那樣把阿娘抓著他們衣角的手抽開,一次次的推開她,他們?nèi)斡赡侨喝松先プ阶“⒛?,把阿娘像頭死了的牲口一樣拖走……
那一天后,石毓文覺得,很多事情他好像突然間都搞懂了。
他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以前和阿娘相處的日子了,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場面,他不會忘記那些人的冷漠,更不會忘記阿娘用雙手在地上抓出的那兩道又長又深的血痕……
“阿文,阿文,”石毓豐蹲下把小小一只的他抱在懷里說道,“阿娘一直教導我們要做個正直善良的人,我得去試一試?!?p> ……
……
……
尺素是被搖醒的。
一搖一晃的,好似睡在搖搖椅里。
應該是這個大箱子被人拿竹板綁了麻繩抬起來了罷。
沒一會兒,箱子不再顛簸,被人輕輕放下,周圍一陣腳步聲后,她聽到一聲關(guān)門聲,卻是又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尺素試探的伸伸手腳,沒兩下?lián)伍_了箱子頂蓋,大膽的露頭觀察了一下周圍環(huán)境。
目及之處,她應該是正處在一間閨房之中。
眼前青色的紗幔無風微動,露出后面那張被隱隱遮住的雕花紅木大床,仍可辨析出床上放了一床凌亂的描金繡花桃紅錦被并兩個秋香色軟枕;她扭頭,又見一張蓋著杏黃底繡紫色合歡花的菱織紋桌布的圓桌,地上的圓凳“各奔東西”,桌上的幾個白瓷杯盞也是倒的凌亂。
尺素再瞥一眼透光的房門:果不其然看見門口立著兩個影子。
這環(huán)境,再加上這一路上都沒有半分集市喧鬧的動靜,她早該猜到這是個什么地方的。
能在大白天都沒啥人聲人氣的地方,除了花街柳巷還能是哪兒?
說不定,她現(xiàn)在就如愿以償?shù)倪M了歡門呢。
可這就麻煩了。她是被綁來的,她可是良民,突然直接綁她來青樓,這是要做什么,難不成是要強買強賣?那這人未免也太罔顧王法了吧,還是說它有著只手遮天的大能耐?
不管是不是,她現(xiàn)在是不得不好奇那個在背后指使并策劃綁她的幕后黑手是誰了,畢竟有一個能隨時弄死自己并已經(jīng)對自己的生命造成了威脅的存在,她沒有理由不重視。
這個人,它究竟有著什么目的……
尺素不由得有些糾結(jié)了,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該按兵不動等那個人現(xiàn)身呢,還是先發(fā)制人掌握所謂的主動權(quán)。
額,按兵不動,等一個結(jié)果,雖然妥當?shù)孟褚坏┩嫱昃驼嫱嫱炅恕?p> 先發(fā)制人的話,好像還有點挑戰(zhàn)性!
“喂喂喂,”許久不曾發(fā)聲的1001有些急了,“你行動的理由就這么草率!?咱能不能嚴謹一點,本系統(tǒng)——超高級家政智能服務小精靈,隨時歡迎您咨詢問……”
“不必了。”尺素在心底下簡明扼要的打斷了它的話,“姐現(xiàn)在還是覺得你想要害姐?!?p> “本系統(tǒng)哪一次坑過你傷過你害過你了啊???”1001抓狂的反駁道。
“舉報,嘲諷,說風涼話,把我從自己的靈魂之海里踢出來。”
似乎,好像,有一點點滴滴有理有據(jù)呢。
1001:“……”自閉了自閉了,照這個節(jié)奏,它一天起碼自閉個一千次。
櫻離夜
某一位面的偉人曾說過,一個人是很難去改變另一個人的想法的,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眼下的現(xiàn)實表明,更難的,更不可能的事是:一個系統(tǒng)企圖讓一只戲精放棄她的被迫害觀念。 ——莫歐西特昂·玆基·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