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游俠迫于張表的殺氣,齊齊往后退了兩步。
發(fā)怒的張表和沒發(fā)怒的張表宛如兩人,氣場十足,張表若真的放開了跟這些游俠兒放對,恐怕這些人都不是對手,這些游俠兒也心知肚明的。
何也?張表之父乃是邊軍,張表習(xí)的自然也是邊軍搏殺之術(shù),那些游俠兒那不入流的戰(zhàn)法,在張表這根本行不通。打打架還行,真要上戰(zhàn)場,和士卒還是有些差距的。
“張兄此刀我卻是吃不得,我自愿領(lǐng)50棍?!蹦侨瞬弊油笠豢s,訕訕一笑。
張表明顯不愿就此放過他,手中的刀始終沒放下。
這時,人群中出來一個雄偉漢子,身量雖不甚高,但是上身長,長的是方面獅鼻,肩寬胳膊粗,眼睛甚亮,二十歲出頭年紀,胡須卻已蓄出,再往下看,手大而繭子厚重。
他上前分別朝崔博和張表一禮,道:“在下管教不嚴,請張兄責(zé)罰。”
崔博此刻也緩過神來,看其體貌非凡人也,心道這應(yīng)是韓當。
射雕手有幾個特點:眸子亮——眼神不好那連雕毛都看不著,那能射得著嘛;胳膊粗——雕在二三百米的高空飛翔,何止百步?那要是沒有勁開得了強弓嘛;手上老繭厚重——射雕手也不是天生來的,成為射雕手要拉無數(shù)次弦,勤學(xué)苦練,技藝方顯。能在二十多歲成為射雕手,其努力可見一斑。
崔博也不去關(guān)心那浪蕩游俠兒的事兒,朝那偉漢子一拱手,但:“閣下可是韓當,韓君?”
“某正是韓當,崔郎之名我亦有所耳聞,令大父曾鎮(zhèn)五原,虜不敢犯,某敬仰已久。然韓君不敢當,崔郎可稱某的名字。”同樣是游俠兒,韓當就不似那人一樣。
得到確切答復(fù)之后,崔博上前拉住韓當?shù)氖?,懇切地說:“韓君神射,為邊地百姓除一害,鮮卑數(shù)年難為禍患,韓君當?shù)钠穑 ?p> 崔博此言確實是肺腑之言,不摻私情的。
韓當聽了崔博的贊詞,抽出崔博的手,撓了撓頭:“那鮮卑人做的不是人事兒,某是遼西人,鮮卑東部??苓|西,我令支鄉(xiāng)梓死的死,逃的逃,戶只余十之五六,某只恨不能殺闕機老賊!”
鮮卑中東西三部,東部二十余邑,以闕機等四人實力最強,其余小部皆為附屬。
“嗯!以后會有機會的,馬踏鮮卑,劍指彈汗!”崔博拍了拍韓當?shù)募绨?,鮮卑之禍,也只有邊地之人能深切體會到。
“唉…張兄,刀放下吧,都是自家人,剛剛他們不認識我。”崔博頭一偏,瞥見張表還提著刀呢,他現(xiàn)在心情也好,這些事他不愿去計較。
不過崔博話鋒一轉(zhuǎn):“現(xiàn)在你們認識我了吧?”
那哪能說一個不字呢,他們平時受命于張表,而張表對其言聽計從,一言不合拿刀便要砍將。更別提他們平時吃用皆是崔家提供,他們哪有賺錢的本事?這群游俠兒心高氣傲不愿打工,做生意又不會,只能靠刀口舔血維持生活這個樣子。
“見過崔郎!”韓當帶了個頭,單膝跪地,其余諸人見韓當如此,也紛紛拜了下去。
崔博摸了摸下巴,心里暗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王八之氣?
“起來罷起來罷,都是自家人,干啥呢?”
然后崔博與眾游俠懇談一番,將他欲做之事和盤托出——糧食不用愁,以護院之名游俠勇壯,能征來多少算多少。
就算征三千精壯,糧米也足夠支用半年,當然三千人是征不來的,涿縣口二十余萬,除去老弱婦孺,健壯男子能有個五萬就已經(jīng)算多的了,刨掉那些商人、士族和其佃農(nóng),再從中找出精裝,能有找來一千就算不錯了。
言畢之后,崔博便給張表和韓當二人叫了出來。
張表看了一眼韓當,欲言又止。崔博明白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韓當,道:“我與韓君,一見如故,可交心也?!?p> 韓當雖然感動,但表情卻有些猶豫不決,猶豫再三,韓當終于咬了咬牙,道出心中猶疑:“崔郎愛某,某固知之,只是崔郎征精壯欲做何事?莫非是…?”
說著還往張表處瞟上幾眼,似乎在防著其暴起發(fā)難。韓當擅弓馬,張表有幾斤幾兩他也見識過,若是步戰(zhàn)放對,他還真不一定是張表對手。
“韓君這是哪里話,崔家先祖世食漢祿,豈會做出那等叛逆之事,乃是為護送一批貨物也。”
崔博為何沒有從開始就征精壯,而只是蓄養(yǎng)游俠兒,一則錢糧難以為繼,二則就是無名無份,而如今天下將亂,崔博只得行此策。
“只是有一事,不知道韓君敢不敢做?”這本是崔博欲交給張表做的事,張表或有更重要的事,眼下韓當或許也能勝任,畢竟也是個歷史上有名有姓的,也沒啥二三其德的記載,排除掉相性問題,還是值得一用的。
“只要不違法亂紀,某便做得!”韓當拍著胸脯說。
“好!韓君手下游俠兒幾何?擅馬這幾何?”
“游俠兒一百二十三人,皆北地人,騎馬馳騁不在話下。”
崔博幾乎湊到韓當耳旁,低下聲音道:“辛未日…如此這般…”
韓當雖皺著眉頭,但也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隨后便去準備此事。
韓當一走,崔博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峻起來。
“張兄,擅離者,殺!泄密者,殺!不服者,殺!”
“唯!”張表是一個很好的執(zhí)行者,崔博一旦發(fā)號施令,他莫有不從。
仿佛川劇變臉一般,崔博的表情又一如往常,仿佛在拉家常:“張兄,涿縣酒肆盈利如何?”
“光和三年,金九百,四年,金五百,馬百匹,五年,金一千一,馬五十匹,六年,金九百,馬八十,置田千畝,佃農(nóng)五十,盈余二千八百金,馬二百六匹,糧五千石,牛羊不計其數(shù)?!?p> 崔博點了點頭,錢尚可,若不是花了幾千金運送糧食,崔博此事怕不是已成為億錢戶。
牛羊馬匹,是張表和那些游俠兒北地“尋獵”所獲,這也是崔博臨行前的要求,擊殺和連算是意外之喜,主要目的是為了劫掠鮮卑。
只是這個地?好像種虧了奧,千畝地須錢二百萬到一千萬不等,收糧食五千石才合錢一百五十萬左右。
其實是崔博想左了,這個時代,糧食產(chǎn)量不像后世動輒畝產(chǎn)四五百公斤,這會兒一畝還只頂后世0.7市畝,畝產(chǎn)小米才九十公斤左右,何況佃農(nóng)也是要恰飯的嘛!
崔博也沒去計較這事兒,漢代重農(nóng)抑商,有點地可以種,也挺好,若往長遠來看,那保準是不會虧的。
“對了,儁乂兄也隨我一道回來了,只是行程太長不適應(yīng),在別業(yè)里休息呢,我尚有事要做,張兄可先去探望?!?p> 崔博道了個別,走出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