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熒熒,月色朦朧,薄霧籠罩了郊野,這本是夏夜難得的好時光,但蠻莫城外,卻并不平靜。
死士們護送著城中一些精壯勞力,手持工具,偷偷潛出城來。
他們的任務(wù)并不是與敵交戰(zhàn),而只是收割戰(zhàn)場上剩下的糧食。
“你們,分散開來,迅速收割作物,眾軍士跟我來?!睘槭字苏悄谴鬂h李三,他吩咐完后,馬鞭一揮,向前沖去,同時大聲呼喊起來。
奚弘站在墻頭上,夜晚的勁風(fēng)吹得大旗獵獵作響,奚弘見死士已經(jīng)沖了出去,于是吩咐道:“來人,擂鼓助威!”
“轟隆隆”的鼓聲頓時不絕于耳,伴著風(fēng)聲,一股蒼涼之氣傳遍四野。
“隱蔽燈光,熄滅火把!”奚弘又傳令道,城墻上的燈火也熄滅了,好像是天助一般,今晚的天色也甚是暗淡。
東吁方向早已聽到了對面?zhèn)鱽淼暮皻⒙暫屠薰穆?,探子飛馬來到河邊,由于浮橋被毀壞,此刻還沒完全修好,只得用箭將書信射到河對岸傳遞消息。
對岸守夜之人得到消息,逐飛馬來到莽應(yīng)里的營帳外,等待接見。
莽應(yīng)里本還在熟睡之中,此時醒來,忙問道:“何事慌張?”
“報告大王,蠻莫城外突然喊殺聲四起,鼓聲震天,似乎有大軍出城劫營?!蹦擒娛繄蟾娴馈?p> 莽應(yīng)里聽后笑了笑,道:“哈哈哈哈,蠻莫城中不過千人,何來大軍劫營之說?這不過是敵人的死士部隊出來騷擾我軍罷了,我已識破其詭計,傳令下去,大軍不可出戰(zhàn),堅守營盤,以逸待勞,好生休息,只派前軍值守,明軍若敢接近營地,就地用強弓勁弩射擊即可?!?p> 傳令官得令,便又馬不停蹄的將命令傳達到對岸,只是這種傳令方式實在是耽誤時間。
對岸東吁軍隊接到命令之時,大軍早已被全部調(diào)動了起來,此時卻又讓去休息,這么一折騰,再加上明軍一直擂鼓吶喊,東吁軍隊也困頓不堪。
到后半夜,醞釀了許久的勁風(fēng)終于化作了一場大雨傾瀉而下,雷聲轟鳴,電光照亮天際。
城頭上的奚弘見狀,忙趁著電光在城頭上揮起大旗,急令回城,于是明軍抱著新收來的糧食,又安然無恙的回城去了。
翌日清晨,驟雨初歇,莽應(yīng)賢站在金沙江西岸的一處高地上,望著對岸遍地的東吁軍隊尸體和光禿禿的原野,眼神中差點噴出火來,他昨日本來建議先行收割作物,但莽應(yīng)里不聽,如今卻被城中守軍不費吹灰之力得了去,叫他如何不氣?
這時莽應(yīng)里帶著一眾將士也來到土丘之上,莽應(yīng)賢忙下拜道:“兒臣拜見父王?!?p> “免了,悔不聽我兒之言,如今讓蠻子們收獲了糧食。”莽應(yīng)里嘴上雖這么說,但是神色卻不見一絲后悔之色。
莽應(yīng)賢神色如常,只是淡淡的道:“怪只怪明軍太過狡猾?!?p> “我兒可知明軍此刻由誰指揮?難道大火不曾將思順燒死不成?”
“兒臣不知,思順即使未死,也必不能有如此計策,以我觀之,城中指揮另有其人?!泵?yīng)賢說完,頭腦中瞬間閃過了奚弘的身影,但奚弘被他綁縛火場,如果這還能讓他活下來,那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莽應(yīng)里不再多問,他召來后勤官,道:“浮橋可修好了嗎?”
“回……回大王,昨夜雨勢甚大,本來架到一半的浮橋又被沖毀,金沙江水勢暴漲,實在難以架設(shè),望大王再寬限時日?!?p> 莽應(yīng)里聽了,一揮手,左右軍士會意,一起上前,將那后勤官拖了下去,后勤官在忙不迭的饒命聲中,死于屠刀之下。
莽應(yīng)里又道:“再派人督造浮橋,今日午后若還不能完工,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吩咐完后,莽應(yīng)里又向蠻莫城上望去,明軍大旗依舊隨風(fēng)招展,在城頭屹立不倒。
蠻莫城中,雖然還未破敵,但是家家喜慶,戶戶歡愉,昨夜收回來的糧食,夠城中再堅持十天半月的,有了糧食,才有底氣。
小良玉雖被關(guān)入府中,但今早也聽到了消息,她忍不住喜悅之情,也自言自語的笑道:“哼,臭公子,還不是借了天時,否則你才不能有這么大的收獲呢?!闭f完,滾到床上,把頭埋在被子里,不住的竊笑。
城頭上,奚弘也長舒了一口氣,他也一夜未眠,今早在城頭看見暴漲的金沙江水,直道天助我也。水勢如此迅猛,敵浮橋又斷,大軍與指揮中樞被分割在兩岸,他料定在浮橋架好之前,敵人一定不會再發(fā)起進攻,于是命令守城士兵就地休息,但不得解甲,以備不測。
奚弘走下城頭,見街上又有了百姓身影,心下也多了一絲慰籍,看來昨夜順利收獲糧食,給城中居民的鼓舞是巨大的。
回到府上,見小良玉一個人坐在床上還在生著悶氣,于是道:“良玉,我回來了,昨夜我軍大勝,你可知曉?”
小良玉板著個臉,只是淡淡的道:“知道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又沒殲敵,不過是收了點糧食而已?!?p> 奚弘被潑了一臉涼水,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悻悻的道:“唉,畢竟我智謀不足,也不過是個無能之輩?!?p> 小良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馬上又板起臉,道:“你自己知道就好?!?p> 奚弘笑了笑,用毛巾擦了擦臉,坐到小良玉身旁笑道:“怎么?你生氣了?”
“你別挨我,你身上好臭?!?p> “哈哈,我救下你的時候,你比我現(xiàn)在還臭呢?!鞭珊胄χf完,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望著銅鏡里的自己,心里不覺有一絲自豪。
穿上這身鎧甲,自己也別有一身威武之氣,好像和古代的名將也有幾分相似了。
奚弘看著看著,嘴角不覺露出了一絲微笑。
“哼,還臭美呢,丑死了?!?p> 奚弘也不理她,一轉(zhuǎn)身,朝屋外走去,小良玉見狀,忙道:“公子……你,你去哪里?”
奚弘笑了笑,回道:“良玉不是嫌我臭嗎?我去別的房間休息下?!?p> “哼,你就不會把你那身甲胄脫掉嗎?”小良玉說著走上前來,奚弘忙閃到一邊,道:“不用了良玉,說不定隨時都有軍情,這鎧甲,就不脫了?!?p> “早知道就不應(yīng)該讓你去守這破城,誰知道竟然會這么辛苦?!毙×加癖г沽藘删洌滞浦珊牖氐搅舜采?,道:“這本來就是你的住處,除了這里,你還能到哪休息呢?快睡吧?!?p> 說完,小良玉走到外屋,將奚弘用過的毛巾和物品都淘洗擦拭了一遍,又道:“公子,你這毛巾怕是不能再用了,我看還是換一條新的吧?!?p> 見沒人回答,小良玉探進頭來,而奚弘早已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xiāng)。
“真是個……”
小良玉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