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崇德眼中暴起一道精光,他快步迎出衙門來,奚弘見狀也迎了上去,會心的笑了笑,道:“寇兄,好久不見了?!?p> “先生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孟養(yǎng)衙門前了,您是如何逃出思順在城外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的?”寇崇德激動的問道。
奚弘微微一笑,沒有作答,他四下張望了一下,問道:“寇兄此刻有公干嗎?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p> 寇崇德忙道:“無甚公干,那我們到前面的茶樓中說話?!?p> 二人找到附近一處茶樓,寇崇德要了一間包廂,等小二上過茶水,奚弘才開口道:“寇兄不在蠻莫當差,怎么跑到孟養(yǎng)來了?”
“先生有所不知,新上任的御史蘇大人,貌似要徹查外野之事,故而叫外野各地的官員都來孟養(yǎng)述職,思順不敢前來,托病在家,就把我派來了,而我官小位卑,也沒什么好問得,御史大人就讓我出來了?!笨艹绲禄氐?。
奚弘聽了,笑道:“思順這么做,不是明擺了做賊心虛嗎?”
“話是這么說,思順怕自己一來,就被蘇酂扣下,所以先讓我來打探一下情況,如果局勢尚在控制之中,他再來賠罪也不遲。”
奚弘冷笑了一聲,思順真是個老狐貍,他之前送玉石去阿瓦,顯然已經(jīng)準備好了后路,現(xiàn)在自然不肯冒這個險,不過他可能太過謹慎了,蘇酂目前手中還沒有關(guān)鍵的證據(jù)能斷定他確實參與了孟密被屠一事,但他棄城而逃卻是不爭的事實。
“先生,你現(xiàn)在居于何處,又是如何過活的呢?”寇崇德又問道。
奚弘苦笑了兩聲,將自己現(xiàn)在寄人籬下,受人監(jiān)視的情況都說給了寇崇德,只是之前孟密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寇崇德聽了,稍微放心一些,又道:“沒想到先生住在御史大人府上,雖然此刻不得自由,但是總好過你孤身一人,漂泊在外。”
奚弘苦笑了兩聲,現(xiàn)在住在御史府上,確實沒有性命之憂,但后面等待著他的,絕對更加兇險,一步踏錯,可能就要萬劫不復。
“先生,那你又是如何逃出蠻莫的呢?”寇崇德開口問道。
奚弘微微一笑,道:“我為什么一定要逃離蠻莫呢?”
“先生的意思是……”
“哈哈,我本就沒逃離過蠻莫,我之前一直躲藏在蠻莫的貧民巷中,甚至還扮做傭人進思順府中做過一次工呢。”
寇崇德聽了,站起身來,驚道:“先生真乃奇人也,寇某佩服,先生當時若真是慌不擇路的逃出蠻莫去,怕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思順派人劫殺的?!?p> “這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過是耍了點小聰明,要不是有貴人相助,我怕也已經(jīng)讓思順派出的殺手殺掉了。”奚弘說完,擺了擺手,又道:“不提這個了,你此次前來孟養(yǎng),是孤身一人嗎?”
寇崇德聽了這話,當即也反應(yīng)了過來,忙道:“先生莫非早已知曉,良玉在我府上?”
奚弘端起茶水,低頭不語。
寇崇德見狀,嘆了口氣,道:“良玉是個好孩子,但是她對先生甚是依賴,先生怎忍心將她丟下不管啊?!?p> 奚弘低著頭,只是喝茶,他也不言語,也不辯白什么。
等寇崇德說完之后,他才又裝作若無其事的道:“既然她在你那里平平安安,我便放心了?!?p> “先生真的不打算去看看良玉嗎?雖然良玉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非常想念先生,日夜盼望先生能去接她?!笨艹绲掠謫柕馈?p> 奚弘不說話,他擺了擺手,道:“寇兄不要再說了,我現(xiàn)在深陷泥潭,每日行走在深淵之側(cè),誰跟著我,都不過是受苦受累罷了?!?p> 寇崇德聽了,也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道:“我真的不懂先生了,先生現(xiàn)在處境如何,能否告知在下?”
奚弘放下手中的茶杯,沉思了一會,才又道:“說來你可能不信,外野現(xiàn)在的這個局,我正是一系列事件的親歷者,沒有我的參與的話,御史破不了這個局?!?p> 寇崇德聽了臉色一變,他轉(zhuǎn)到奚弘身側(cè),小聲急道:“先生,你不會連此前在蠻莫守城之事都告訴御史大人了吧,你以一介草民的身份,冒充朝廷命官,也絕逃不了干系啊。”
奚弘笑了笑,回道:“暫時還沒告訴他這些,不過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我想我會說的。”
“先生,你為什么一定要卷入這些事情中啊,外野之事,牽連甚廣,一不小心,就要萬劫不復,他們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就是奚弘,如果知道,你恐怕立馬就會被滅口,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啊?”
奚弘搖了搖頭,這些事情他何嘗不知,但是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他不可能對孟密的慘案視若無睹,這趟渾水,容不得他不下,即使前面已經(jīng)是萬丈深淵,他也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寇兄,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我也向往過和良玉一起過那種普通人的日子,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卷入了暗流漩渦之中,這條路,如果我稍有動搖,那我便是萬劫不復。”奚弘說完,又端起茶杯來,但杯中已經(jīng)沒有茶水了。
“所以……小良玉就交給你了,由你將她撫養(yǎng)成人,我們的緣分,恐怕已經(jīng)盡了?!?p> 寇崇德眉頭緊皺,他多少能明白一點奚弘現(xiàn)在的處境,這個平民,被莫名其妙的卷入這些紛爭之中,身不由己。
二人沉默了一會,寇崇德朝樓下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衙門口前,不少仆役已經(jīng)等候在門口,看來蘇酂已經(jīng)退堂了。
“先生,衙門已經(jīng)退堂了,我恐怕得走了,先生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寇崇德站起身來問道。
奚弘也站起身來,拜道:“寇兄,此去多多保重,我們有緣再見?!?p> 寇崇德也還了一禮,道:“先生珍重,告辭?!闭f完,寇崇德轉(zhuǎn)過身去,但就在要下樓之時,他突然又轉(zhuǎn)過身來,道:“我們明天才會啟程回蠻莫,今晚就暫居在孟養(yǎng)夜市街上的仙緣居?!?p> 說完,寇崇德快步下樓去了,留下奚弘一個人悵惘的看著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