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來的時候,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么來到了這么一個地方——
四周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是距離頭頂兩三米處、被柵欄封住的一個小鐵窗??諝饫飶浡还苫旌现睗窈透癄€的臭味。
我把手撐在地上,慢慢地坐起來。
胳膊剛一動,手腕上就傳來冰涼的觸感,耳邊響起鎖鏈搖晃的聲音。
我把手舉到面前,只見一根手臂粗細(xì)的鏈條連著兩個鐵環(huán),正扣在我的兩只手腕上。
我試著動了動腿,也是同樣的感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茫然了一陣,忽然回想起暈倒前的情景。
難道已經(jīng)有人把事情說出去了?所以我現(xiàn)在被抓起來了?
我、我該找人解釋清楚!
深吸了幾口氣,我大聲叫喚起來。
“獄長先生!獄長先生!”
有囚犯在睡夢中被我的聲音吵醒,瞪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嘴里罵罵咧咧地念著什么。
看著這一張張兇神惡煞的臉,我稍微有些犯怵。
但總不能就這么一聲不吭地,牢底坐穿吧?
于是我假裝什么都沒看見,繼續(xù)扯著嗓子喊。
“獄長先生!獄長先生!”
對面牢房里有個刀疤臉一直盯著我,臉上的每塊橫肉似乎都寫著不滿。
我感覺我的臉都要被他瞪出一個洞來。
我掃了一眼四周,發(fā)現(xiàn)監(jiān)獄里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紛紛露出看好戲的眼神。
怎么?這刀疤臉看樣子還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可這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屬于這里,只要解釋清楚,我就可以離開這里。
一群被關(guān)押著的惡棍而已。
我有意做出輕蔑的樣子,斜睨了那刀疤一眼。
我清楚地瞧見那刀疤的眼里閃過一絲惱怒,他看我的眼神愈發(fā)陰狠起來。
他裂開一邊嘴角,狠厲一笑,我似乎能讀懂他笑中的含義——“等著瞧吧,小子?!?p> 有本事你從牢房里走出去打我呀?
我有恃無恐地瞪著他。
周圍人的視線有驚訝的、嘲諷的,也有略帶一絲同情和興奮的,似乎一個個都等著看我因?yàn)椤安簧系馈薄安欢览怼?,而被刀疤狠狠教?xùn)一頓。
這些家伙還挺有精神。
想到這兒,我在心里將這些家伙全部狠狠唾棄了一遍。
一群糟糕的東西,憑什么這樣一群家伙可以在牢里茍且偷生?而那些努力生活的人卻要在外面忍饑挨餓,為了填飽肚子處心積慮?
“喂!你小子在瞎嚷嚷什么?”
牢頭過來了,拿著一根大木棍用力地敲敲我的牢門。
牢頭是個身材矮小的青年,他縮著肩膀晃到我的牢門前,耷拉下眼皮,不耐煩地看著我。
“獄長先生——”
雖然對方看上去完全不像個能主持公道的角色,但我還是連忙坐起來,盡可能表現(xiàn)得禮貌得體一些。
“獄長先生,請問我犯了什么罪,為什么將我關(guān)押在這里?”
牢頭白了我一眼,在牢門上踹了一腳,“你他娘的為什么進(jìn)來,老子怎么知道?”
作為監(jiān)獄的管理人員,這般粗魯無禮倒叫我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在原地愣了一下。
牢頭看著我嗤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壓根沒有把我當(dāng)回事兒。
“不是啊,獄長先生,我是被冤枉的啊!”
牢房里頓時響起稀稀落落的笑聲。
聽到這話,牢頭折回來多瞅了我?guī)籽?,手里的煤油燈幾乎要懟到我臉上?p> “啊,我記得你小子……”
牢頭摸著下巴砸了砸嘴,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耍雜技的猴子,“你小子不是殺人進(jìn)來的嗎?怎么,睡了一覺夢見自己是個公子哥,以為這會兒還在夢里呢?”
周圍傳來的笑聲此起彼伏,似乎都笑開了花。
“我——”
我還想解釋些什么。牢頭不耐煩地?fù)]手打斷了我。
“好啦!就你這樣的這牢里一天不知道多少個呢,我可沒這閑工夫一個個陪你們嘮!”
牢頭甩頭就走。
我不死心地沖著他的背影又喊了幾句,完全得不到回應(yīng),也只好作罷。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剛想把手往地上一撐,結(jié)果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被我一抓還會吱吱地叫喚。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沒能把手及時收回來,還被這東西咬了一口。
“什么鬼東西?!還會咬人?!”
各處的嬉笑聲更重,里頭還夾雜著幾個刺耳的聲音。
“喲,這小子連老鼠都不認(rèn)得!”
“該不會還真是個公子哥吧?”
“哦喲,公子哥也會干些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俊?p> “嗨,你這說得什么話,這些上等人哪只是殺人放火啊,他們最擅長的本事,就是吃人不吐骨頭!”
我任由這些人自說自話地奚落著,不去理會,自顧自地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接下來可怎么辦?有什么辦法能從這里出去?
任我想破腦袋也沒有任何頭緒,我心煩意亂地往墻上一靠,心情沮喪起來。
事情怎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明明這個時候我應(yīng)該是順利地與凱瑟琳結(jié)了婚,正燕爾新婚,應(yīng)該是最甜蜜的時候。凱瑟琳雖然是父母親為我安排的聯(lián)姻對象,但她溫柔美麗,善良優(yōu)雅,是我真心想要娶作妻子的人。
結(jié)果我卻在結(jié)婚的前一天消失了,我一定把她的心傷透了。
還有魯比……
一想起她我的心情就無比沉重。
那個巫師明顯是沖著我來的,她想救我,卻因此害死了魯比……
對于魯比的死,我也有責(zé)任。
正當(dāng)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不遠(yuǎn)處有牢頭押來了牢房的新成員,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居然是個小女孩,看著頂多十五歲。
女孩像只樹袋熊一樣,死死抱住牢頭的腿,任由牢頭如何拳打腳踢,硬是不松手,同時大聲哭鬧著:“我不要一個人!不要一個人——”
“哭什么哭?給我進(jìn)去呆著!”
牢頭的拳頭雨點(diǎn)一樣落下,打在女孩的背上臉上,發(fā)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
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在支持著那個小小的女孩,女孩的哭聲越發(fā)凄厲,然后不斷減弱,卻始終不曾松手。
那一聲聲悶響聽得我心里發(fā)緊。我小心翼翼地挪到牢門邊,有些緊張地關(guān)注著事件的發(fā)展。
牢頭打累了,喘著氣停下手,他惱怒地瞪著女孩看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忽然浮上一抹淫邪的笑。他直起身,在牢獄里環(huán)視了一圈,忽然像是很好脾氣似的說道:“你不要一個人呆著,那好,那就讓你自己選,要和誰關(guān)在一起?我都滿足你?!?p> 我看著四周男人們眼中驀然亮起欲望,不由自主地渾身一抖。
我得救救她。
我把臉貼近牢門,正想悄悄地出聲提醒,沒想到女孩抬起頭,目光毫不猶豫地鎖定了我,“我要和那個大哥哥一起!”
牢頭的目光當(dāng)即向我投來。我來不及多想,盡我所能表現(xiàn)出壓抑著狂喜的樣子。
在我前二十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想過要刻意偽裝自己的情緒,這是我的第一次嘗試,心臟突突地跳個不停。我不敢妄想自己的偽裝有多完善,只能祈禱眼前的牢頭并不是個精明的角色。
所幸,牢頭看著我,咧嘴一笑,“便宜你了?!?p> “嘎吱——”
我的牢門被打開,女孩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猛地向我撲過來,我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在肌膚相親的瞬間聽見了女孩貓一樣的耳語——
“反應(yīng)真快呀,王子大人~”
“咔噠。”
我的牢門重新上鎖,其他男人望著這邊的目光,都如餓狼一般,充滿了嫉恨,我卻突然覺得這件牢房實(shí)在太小、太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