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個男人幫了我?
我的腳步慢下來。我看了看拉著我跑的這位,看著和布萊德差不多大,只是黑發(fā)雪膚、濃眉紅唇——只是長得比布萊德美艷得多,我只能想到美艷這個詞。
“你自己快跑吧,小兄弟,人家是為了幫我,我怎么好丟下他一個人走掉?”?
少年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回頭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那笑容有一種無關(guān)性別的美感,“王子大人說的是啊,我可是為了幫你,你怎么能丟下我一個人呢?那就跟我一起,趕緊跑吧!”
什么……
我愣了一下,一個念頭電光火石間閃過腦海。
我快跑幾步和少年追齊,壓低了聲音,道:“你是巫……你是那個巫師?剛剛是你附在那個男人身上幫了我?誒,你到底是男是女?”
少年頭也不抬,兀自彎了彎嘴角,依舊目視前方,“呀,原來王子大人知道巫師啊~”
“至于我是男是女……”少年偏頭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眼睛里卻是一片寂靜的荒涼,“這個問題對王子大人來說很重要嗎?”
“……”
我沉默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
“不,我只是好奇。”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么覺得這個問題好像有什么深意?
起初只有我和那個被巫女附身的少年在奔跑,不知不覺間,另有一些人也加入了我們的隊(duì)伍。
我忍不住往后瞄了一眼,只見黑壓壓的,一大幫人,每一個都鉚足了勁兒在跑,頓時覺得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
“這些人跑什么?”
我聽見少年輕輕地笑了一聲。
“想趁亂逃跑唄,要知道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都和王子大人一樣,對監(jiān)獄死心塌地的。”
“……我只是找不到逃跑的機(jī)會?!?p> “是嘛?我怎么覺得王子大人在監(jiān)獄里呆得還挺滿意的呢?”
“……”
嘖,這沒有絲毫回環(huán)余地的說話方式……讓我想起一個人,那家伙說話也是這樣,總是讓人啞口無言。
終于跑出了山洞,眼前豁然開朗。想要逃跑的人不在少數(shù),一伙人浩浩蕩蕩地沖出山洞,很快就引起了監(jiān)管者的注意。
“有人想逃跑!”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像一顆炸彈丟在了人群里,不只是監(jiān)管者們,就連囚犯們也被炸起來。
像是一群剛被放生的鴿子,囚犯們四散開來,各顯神通。有人直接跳進(jìn)急湍的溪水里,也有人跑進(jìn)樹林里,利用茂盛的灌木叢來隱藏自己,更有甚者奪下了監(jiān)管者的武器,與追擊的監(jiān)管者們正面沖突。
我大概是其中最安分的一個,一見到有監(jiān)管者注意到我,立馬就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我的目的本來就只是擺脫刀疤的追擊。我是因?yàn)橐恍┱`會入獄的,要是此時選擇了逃走,豈不是坐實(shí)了我畏罪潛逃?
而且現(xiàn)在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發(fā)生了暴亂,如果布萊德說的話靠譜的話,我很快就可以見到上級的官員,只要解釋清楚,我就可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離開這里,為什么非要逃走呢?
注意到我的那個監(jiān)管看見我投降,愣了一愣,隨即露出輕蔑的笑容向我走來。
雖然這般神態(tài)著實(shí)讓人不爽,不過反正也習(xí)慣了。
就在這時,我看到監(jiān)管者的身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下一秒,那名監(jiān)管就“哎喲”一聲,向前撲倒在地上。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被人拽著往溪邊跑去。
偏頭一看,還是那個被巫師附身的少年。
“跑什么跑?我又沒做錯事,為什么要跑?”
我反手握住那個少年的手,拉著他站到一邊。
少年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奇怪的東西。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你……你看我干什么?”
少年噗嗤笑了一聲,微微瞇著眼睛,笑得很是燦爛,“你看看,我說的有錯嗎?別人都是不惜一切代價(jià)想走,王子大人卻是被人拉著還不肯走,難道不是在監(jiān)獄里呆得很是滿意嗎?”
我被少年的話噎了一下,想反駁又一時組織不出語言,盯著他憋了一肚子想法。
少年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我,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笑容在那秀氣的臉上不斷擴(kuò)大,他的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真好啊,王子大人~”
他用了一種高于平日說話的聲調(diào),清秀白凈的臉上掛著一種近乎癡迷的笑容。
“人剛誕生的時候,總是純凈得像天使,慢慢地,見多了血,見多了黑暗,聽多了惡魔的挑逗,再堅(jiān)定的心也忍不住動搖,這人的靈魂啊,也就慢慢地臟了……”
看著他臉上病態(tài)的笑容,聽著他似是魅惑又十分詭異的語氣,這個一直跟著我、目的不明的巫師,忽然向展現(xiàn)出了那平靜外表下掩藏的瘋狂,這確實(shí)有點(diǎn)嚇到我了。我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你在說什么?”
少年嘴角一勾,發(fā)出一連串快活的笑聲。
“看樣子,一個女獵戶的血對你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啊,王子大人……啊呀,我實(shí)在是太喜歡你這樣純凈無暇的靈魂了呢,看著你這樣的靈魂慢慢地被這個世界變臟,實(shí)在是……實(shí)在是太美妙了??!”
少年話中異樣的瘋狂實(shí)在是震驚到我了,我都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然而也并沒有多少時間留給我反應(yīng)。說完這番話,下一刻,少年一個箭步?jīng)_到我面前,伸手將我重重一推——
“你——”
我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耳畔炸開一聲槍響。與此同時,我眼睜睜地看著少年的后背炸開一蓬血霧——
“去做想做的事吧,王子大人~”
“要變成我期待的樣子啊~”
我的耳邊輕飄飄地掠過這兩句話。緊接著,被鞭子抽打過的后背撞上地面,傳來一陣刺痛。與此同時,有什么東西掉進(jìn)了我的懷里,我下意識地伸手接住,掌心頓時一片溫?zé)帷?p> 是少年的尸體。
“切,打死一個……”
“嗨,沒差,而且這不還抓住一個嘛,走,我拖這個死的,你押這個活的。等審問完了,咱們一塊去吃點(diǎn)好的?!?p> “也對?!?p> 少年的身體忽然被一股力量拽走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想要護(hù)住他,只是一瞬便反應(yīng)過來,松開手,任由監(jiān)管者們帶走。
人都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才想做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少年不過是巫師借用的一具身體。少年死了,巫師頂多精神力受損,于性命無虞。
這下子又欠了那巫師一條命……
說起來,已經(jīng)欠了那巫師兩條命了……
怎么自從離開了王宮,欠的東西就越來越多了。
算了,不要想了,還是先應(yīng)付眼前的事,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