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嘛,大致就是這個樣子了?!?p> 經(jīng)過一番解釋,我大致了解了具體的情況。
原來這所謂的合作伙伴是父親專門為我準備的暗衛(wèi),差不多就相當于我的秘書兼安保部門,本來是打算等我繼位以后再交給我,沒想到天有不測風云。
了解到王城發(fā)生的事情之后,馬上就有人聯(lián)系了卡洛因,告知了這個組織的存在。
至于考驗什么的,據(jù)說只是有關負責人的一時興起,想要試試我這個未來領袖的斤兩。
聽到這番說辭,被自己的伙伴毫不猶豫推出來頂鍋的銀發(fā)男人只是慵懶地笑笑,一雙細長的眼睛笑瞇瞇地望著我,“你相信是我嗎,殿下?”
我:“……信啊。”
當我面無表情地表明立場之后,在座的一干男女不約而同地噗嗤一笑,銀發(fā)男人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上也總算出現(xiàn)了一絲破裂。
既然已經(jīng)知道都是自己人了,我也就無所顧忌地開起玩笑。
我:“你們笑什么?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家伙長得就一幅不懷好意的樣子嗎?”
在一眾妹子的笑聲中,銀發(fā)男人黑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倒是他身邊黑頭發(fā)的一個妹子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兒啊老大,夸你長得帥呢?!?p> 銀發(fā)男人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嘴上還是冷哼了一聲,“我已經(jīng)不是老大了,以后他才是你們的老大?!?p> 我立馬抱拳作了一揖,“承讓承讓,以后耍威風裝老大的事歡迎找我,正經(jīng)事那還是找這位老大哥,他沒我?guī)洠潜任覅柡??!?p> 玩歸玩,鬧歸鬧,該好好回答的問題還是逃避不了。
幾句玩笑話之后,我和以銀發(fā)男人塞因為首的幾位暗衛(wèi)頭頭重新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后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了談。
“現(xiàn)在可以認真地、正面地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殿下?”
塞因依然執(zhí)著于我是否想要謀權的問題。
之前我只將他們當作博弈的對手,本著萬事留幾分的原則,我不可能把所有打算和盤托出,現(xiàn)在就好了,什么話都可以好生說明白了。
我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打算認真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老實說,那個位置于我來說并沒有什么吸引力,如果可以,我希望這次離開以后就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來了,但現(xiàn)在母后還被控制著,所以我想暫且先離開權力中心,找一個政治控制稍弱的偏遠地區(qū),發(fā)展一下自己的力量,然后再回來,至少,要把母后平安地帶回去?!?p> 我說完之后,會議室里靜了幾秒,沒有人說話,大家看起來都有些難言之隱,有話想說又礙于什么東西不愿意說。
正當我想讓他們拋開顧忌暢所欲言的時候,塞因率先開口。
“這就是您的全部想法?為了守護重要的人而想要獲得力量?”
男人的嗓音平和緩慢,仿佛只是隨口一問而不帶有任何意見。
“是,你們……似乎不太贊同?”
“不”,男人矢口否認,忽然將他那雙長手長腳舒展開來,隨意地搭在椅子上,“我們只是……不想讓你失望。”
“什么意思?”
“再等三天吧,您會改變想法的。”
塞因丟下這句話以后就不想再說什么,揮揮手解散了眾人。
我聽得一頭霧水,想找人問個明白,可看著他們一個個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又覺得那可能不會是我想要聽到的東西。
塞因說三天之內(nèi)我就會改變想法,事實證明,他說的是對的,甚至根本用不了三天,第二天王城各處就貼出了告示,說是王后接受不了突然的變故,瘋了,并且意圖攻擊周圍的所有人,暫代國事的王妃凱瑟琳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將她醫(yī)治,無奈之下只能做出決定——讓王后安樂死。
“有辦法救她嗎?”
我問塞因。
“如果你想要現(xiàn)在就撕破臉皮魚死網(wǎng)破的話?!?p> 塞因這樣回答我。
我和塞因站在茶館二樓的陽臺上。最近王城戒嚴,街上沒什么人,只有巡邏的士兵循規(guī)蹈矩地,按著規(guī)定的路線一遍又一遍地走。
問之前我自己心里也有所預料,真正聽到無解的答案從塞因嘴里說出來,我只覺得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低下頭去,看底下稀疏的車馬。
塞因也沒有說話,氣氛突然沉默下來。
“我們的線人傳回消息說,下周將會舉行王后的葬禮,想去看看嗎?”
我沉默了一下,偏過去,看著塞因微笑著的臉,對他擠出一點淡淡的笑——不過我估計笑得比哭還難看。
“難道不是一個圈套?”
“就是圈套?!?p> 塞因微笑著對我攤了攤手,“不過如果你想去,我們也可以想想辦法?!?p> 我點點頭,又扭頭看向別的地方。
鼻子酸得厲害。我有點忍不住了。
“父親大概早就預料到遇到大事我會是這幅窩囊模樣了吧……”
我屏住呼吸憋了一會兒,感覺眼淚收回去了,這才自嘲地笑了一聲說道。
塞因拍了拍我的肩膀,勾起一邊的嘴角,“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們本就是為你服務的。”
我盯著這個男人的笑臉,突然笑出聲來。
塞因長得很帥,是小女孩很喜歡的霸道邪魅的類型,眼角微微上挑,鼻梁高挺,關鍵是嘴唇很薄,形狀很漂亮。硬性條件擺在這兒,無論他怎么笑,哪怕是想溫柔一點安慰別人,落在別人眼里也顯得霸道,甚至是不懷好意。
“笑什么呢?”
塞因挑了挑眉。
“笑你長相兇惡。”
我聳了聳肩。
“……”
塞因一臉黑線,“我有正當理由懷疑你嫉妒我長得帥?!?p> “并沒有?!?p> 我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我覺得我比你帥多了?!?p> “我覺得你想錯了?!?p> “好吧,”我聳聳肩,“或許是我想錯了?!?p> 玩笑到此為止。塞因走之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別太有壓力了,說實話,我還是挺高興領袖是你這樣一個人的,我想大家應該都是這樣想的?!?p> “是嗎……”
我苦笑一下,不置可否。
塞因走后,陽臺上只剩下我一個人。
街道上能看見的行人也不多。稠金一般的夕陽下,就像是一座空城。
要真是一座空城就好了……
當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發(fā)出嘲諷的笑聲。
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逃避呢。
艾瑞克,你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
其實想開一點,只要這座王城稍微可愛一點,即使不是空城,即使還是有很多麻煩的家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只要放棄一些東西……也不是很難做到吧?
想要向這個世界索取,就該付出一些什么,很公平。
望著如同黃金修筑的黃昏之城,感受著微涼的風從河面吹來,很溫柔地拂過臉頰,我忍不住感嘆:當初決定把茶樓建在這個地方的人,真的很會生活啊——
在這個無人在意的角落,連我自己都沒有感覺到,我的臉上,正演繹著怎樣一種陰翳的表情。
就仿佛是這座光輝之城的另一面,由憤怒仇恨扭曲起來的某種骯臟的東西。
然而是什么創(chuàng)造了這個冷酷的東西呢?
是那些耀眼的光輝啊——
光明與黑暗只能共存,誰也離不開誰,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