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南府,縣太爺、南潯、陳陵下車。陳陵一下車的,便即抬著頭的,向這南府大門望去了,這么一望的,但見那南府大門,乃是那古典三開宮門的樣式,高約七八米,灰瓦黑柱,上有一金字書寫著那“晉昌南府”的藍(lán)色門牌匾額,古樸且又不失典雅,于那門前,也又還有那么兩尊的大石獅子,石獅鬢發(fā)虬卷,威武至極,其中一石獅爪踏圓球,另一石獅爪下按有一小幼獅,雕刻得也是甚精美的。
只不過,不管是這南府大門,還是這兩尊石獅,雖都精美,卻無太多豪奢之意,同那尋常的員外或是富豪之家相差也是無幾,甚至都還有些不及的。如此這般看著,陳陵不自覺間,也是就暗想了,都言這南家乃太行山以西、黃河以北第一富豪,誰曾想,其宅第竟是如此的簡素。
這般正也想著的,也是已被南潯也是引至府中去了,入到府后,沒走幾步的,便有那么一池清潭,便即出現(xiàn)在了面前。那潭中之水碧若翡翠,清澈都可見底,潭中錦白二鯉數(shù)條,來回游弋,上下浮沉,也是暢意自在的緊。而,在那清潭之后,則是幾塊的嶙峋假山,一片的修竹茂林,如此襯著,也是更顯雅致非常了。再那么個仔細(xì)一瞧的,只見那假山石上竟還刻著“水香洗硯”四字。陳陵如此看后,不覺之間,也是就又暗想道了,哦,對,這南家也不僅是那經(jīng)商富豪之家,同時也還是那書香門第,難怪其宅第這般的簡素雅致,更也難怪南二公子那般風(fēng)度翩翩、溫雅知禮的,與別家那些紈绔子弟著實(shí)不同了。
而后,南潯引著眾人,向西一折,走了幾段鵝卵石子路,又走了那么幾段的青石板路,再后,向北又是一折。而也就這么一折的,但見有一教書先生模樣、四五十年歲、衣著也甚樸素的中年男子,引著眾人,徐徐而來,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不知縣太爺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望見諒?!?p> “南大老爺事務(wù)繁忙,方某前來叨擾,實(shí)是惶恐,現(xiàn)竟勞煩南大老爺親前來迎,內(nèi)心更是惶恐已極,不勝感激”,便在此時,那縣太爺一邊說著的,快步也是向前。
陳陵如此一聽,不由便是一驚,哦,原來這教書先生模樣的中年男子便就是當(dāng)今圣上賜了“晉昌侯”、那晉昌錢莊的莊主、大名鼎鼎的南閩南大老爺,久聞南大老爺?shù)拇竺?,知其富貴,本還以為會是那一圓潤油滑的商人模樣,誰曾想,竟是這般的一溫文教書先生之相。陳陵這般也還正想著的,卻見南大老爺與縣太爺施禮已畢,轉(zhuǎn)過頭面向自己的,也是又問道說了,“恕南某眼拙,這位小兄弟是?”
“晚輩陳陵,乃是遙平城南探水澗陳城之子,今日同家父一齊前來謝過南二公子前日的救妹之恩,不知家父可曾到得府上了?”陳陵恭敬回道。
“哦?原來你便就是那陳城的長子陳陵,沒曾想,竟也是這般的英雄少年,陳老爺現(xiàn)在府上大廳用茶,公子隨我一同前去吧”,南大老爺笑著說道,隨后轉(zhuǎn)向南潯,“潯兒,好好替我招待好這陳公子?!?p> “好嘞爹,您放心好了”,南潯笑著回道。
而后,南大老爺引著那縣太爺,南潯攜了陳陵,穿水榭,過亭臺,經(jīng)竹徑,通幽廊,這折那拐的,便也是朝著那大廳去了。一路之上,陳陵邊行邊看,只覺這南府山縈水繞,廳榭精美,花木繁茂,雀鳥其間的,好似是那南國的園林一般。
過不多時,四人到得廳上,南大老爺傳下人上茶,相互引薦,不在話下。
引薦寒暄完后,縣太爺清了清嗓子,便也是就說了,“南大老爺,今日方某前來叨擾,實(shí)是卻為南二公子之事,南二公子今日英勇神武,力擒盜賊,為城中百姓追回所奪財(cái)物,方某因此替我遙平百姓,前來道謝?!?p> “哦?竟還有此事?”南大老爺聽著,不自覺間,喜色微露。
于是乎,縣太爺便將南二公子如何遇到盜賊,如何又力斗那盜賊,如何又將那盜賊擒住之事,添油加醋的,也是說了,為了取悅南大老爺,虛夸稱頌之詞,不覺之間也是多了。
南大老爺聽聞他人夸贊自己的兒子,心中自是喜不自勝,不過,亦也還是謙遜回說,“我這犬子喜好惹事,沒給縣太爺添麻煩,南某便即知足了?!?p> “南大老爺何出此言,南二公子這樣少年英雄,為民伸張正義,實(shí)乃我遙平之福??!”縣太爺又道。
南大老爺聽后,“縣太爺過譽(yù)了,這…”
可,南大老爺這話還未說完的,卻聽那陳陵的父親陳城,張口也即說道了,“南大老爺何須過謙,前日若不是南二公子武藝高強(qiáng),見義勇為,我那小女,只怕是不死也得傷了?!?p> “武功高強(qiáng)?陳老爺謬贊了,我犬子只是稍學(xué)了些劍術(shù)功夫罷了,又怎稱得上是‘武藝高強(qiáng)’。嗯,我這犬子也是,放著圣賢之書不好好讀,對著武學(xué)之事卻是頗感興趣,本末倒置,確也是挺讓人扼腕的”,南大老爺又道。
“南大老爺何出此言,南二公子修習(xí)那武學(xué),又怎是本末倒置?治國平天下,既需文治,亦要仰仗武功,當(dāng)今圣上,英明神武,三征反賊,平西北,掃倭寇,定播州,哪一役不仰仗圣上決策之英明,不依仗我大明將士之勇武,修習(xí)武學(xué),保境安民,為天下謀太平,亦也是那大道所向,南大老爺又豈能說那武學(xué)是末學(xué)?”縣太爺又道??h太爺此次前來,本也只是欲夸贊南二公子,向那南大老爺致謝,順便結(jié)交一下南家,但,這縣太爺因早些年乃是那戚繼光戚大將軍軍中之士,隨著那戚大將軍于那東南沖鋒陷陣,蕩平倭寇,以至今日,心中尚武精神常仍在,后來,以武入仕,雖是做了那一地方官,依舊卻也心系家國戰(zhàn)事,常有那重上戰(zhàn)場,為國捐軀之意。此時,這縣太爺在聽南大老爺說那武學(xué)乃是“末學(xué)”之后,心中稍有不快,不自覺間,借著那家國大事,便也是就同那南大老爺探討相辯起來了。
“雖說如此,但,但終究也還是覺得讓犬子好心攻讀圣賢之書,考取個功名的好,那我整個南家,也算是能蒙得那榮光了”,南大老爺又道。
“南大老爺此言差矣,學(xué)習(xí)那圣賢之書,固是可以考取功名,光耀南家門楣,但修習(xí)武學(xué),同樣亦也是可得那功名,使南家光宗耀祖的。南大老爺自也是知那遙平城西的應(yīng)家二兄弟之事,那應(yīng)家二兄弟,不也就是仰仗著于那播州之役中屢立的奇功,接連升遷,而今于那軍中更是擔(dān)任了要職,其英明更是播于陜晉,應(yīng)家全族隨之俱榮”,縣太爺又道。
原來,那遙平城城西乃是有那么一戶應(yīng)家,這應(yīng)家世代為農(nóng),其貧如洗,家徒四壁,過得甚是凄苦,后來只得也是將那兩子送去服兵役,想著也好賺些軍餉補(bǔ)貼家用。這應(yīng)家的二兄弟從軍之后,恰逢那楊應(yīng)龍于那西南作亂,而這二兄弟恰好又隨軍被調(diào)去平叛。二兄弟英勇無畏,殺敵甚眾,更是在婁山關(guān)之役、播州之役中巧立兩大奇功,接連兩次提拔,最終也是被升為了守備、副守備。待得平定完那西南播州之亂后,二兄弟衣錦歸家,近鄰無不艷羨,而那應(yīng)家二兄弟在那前線沖鋒陷陣、英勇破敵、巧立奇功的事跡和美名,更也是在那遙平城,乃至那陜晉之地,漸漸的傳開了。
“這,這”,南大老爺聽著,不由心間也是一動。
“南大老爺,晚輩聽聞南大老爺欲將南二公子送至濟(jì)南府隨其外公念書,可有此事?”便在此時,坐在一旁的陳陵,緩緩開口也是又說道了。
“啊?哦,確也是有此事,我這犬子雖是頑劣,但其資質(zhì)卻是尚可,送去那濟(jì)南府的燕山、明水二院,隨其外公攻讀上那么一兩年圣賢之書,說不定可考取得些許功名。倘若他日,我這犬子為了那一方父母官,說不定亦也是可造福百姓,為圣上解難分憂。我這一生,也便是無憾了”,南大老爺捋須而又說道。
“若說為圣上分憂,現(xiàn)如今那女真賊寇作亂,屢屢犯我邊境,擾我邊民,若是能平定邊患,保境安民,那才是真正的為圣上分憂”,那陳陵不知怎的,突然之間,高聲昂然而道。
“陳公子所言甚是!方某也正是此意!”那縣太爺聽陳陵說到保境安民之事,心中一股豪氣,不由陡升,跟著也是拍案大叫了起來。
“這,這”,南大老爺對此亦是甚知,故如此一聽之下,一時之間的,亦不知如何對答好了。
“南大老爺,這南二公子天資聰慧,實(shí)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依晚輩看來,南二公子非但在那學(xué)文之上頗有悟性,就是在那武學(xué)之上,亦也是有著奇高的悟性,晚輩真也是未曾想到,那十四手平常至極的水行劍招,于南二公子手中竟能使得那般流水行云、威力無窮。若南大老爺執(zhí)意要送南二公子去那濟(jì)南府讀那死書,豈不是浪費(fèi)了南二公子的大奇之才?”那陳陵又道。
“???那個,這個,我這犬子,確也是修習(xí)過那么幾招劍招,嗯,我這犬子幼時身子甚弱,原本,我也只是想著他學(xué)些武藝,健體強(qiáng)身而已的,誰曾想,我這犬子對這武學(xué)卻似是”,南大老爺說著,也是心中暗想了,誰曾想,我這小兒好像確實(shí)也是聰慧過人,在這武學(xué)之上亦是有著高于常人的奇高悟性,將那十四招水行劍招融會貫通的出神入化,之前有次,同那黃灘鏢局的人比武較藝時,竟將那宋大鏢師也是都給勝了,實(shí)是叫人匪夷所思至極,平日里于那遙平城中多次鋤強(qiáng)扶弱,更是為南家廣得了美譽(yù),為自己也算是爭了些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