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崇禎十年四月。
大明南直隸省,蘇州府,閶門內(nèi)的桃花塢,蘇宅。
“大哥……起床了……哥哥,天亮了……”
蘇文鋌悠然醒轉,睜開眼,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姑娘近在咫尺。
小姑娘梳著一種名為“丱發(fā)”的發(fā)型,用兩根白色綢帶,于頭的兩側各盤扎一髻,形成兩個角。并從兩髻中各引出一綹頭發(fā),與固定頭發(fā)的白色綢帶一起,自然垂下。
小姑娘有著一張?zhí)O果臉,紅撲撲的,讓人有捏一把的沖動。
看見蘇文鋌醒來,小姑娘非常興奮,她咯咯咯笑了起來。小嘴一張,細密的乳牙上多了一個缺口——小姑娘已經(jīng)開始換牙了。
這位小姑娘,是蘇文鋌的胞妹——蘇儀。
準確來說,是被蘇文鋌魂穿前,這具身體的胞妹。
只不過現(xiàn)在蘇文鋌已經(jīng)與這具身體融為一體,他就是蘇文鋌,蘇文鋌就是他,難分彼此。
所以,這位小姑娘就是他的親妹妹。
蘇文鋌捏了捏小姑娘紅蘋果般的臉蛋,嘴角戳著寵溺的笑容,問道:“一大早就來找哥哥,是不是又想吃糖了?”
前世的蘇文鋌,是一個殺手,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執(zhí)行任務時,蘇文鋌就像一臺冰冷無情的機械,精準而又凌厲。
一個目標被終結,在蘇文鋌的認知中,就像一只雞鴨被宰殺掉。
他們的掙扎、反抗、扭動,都不能在蘇文鋌心中引起一絲波瀾。
從業(yè)多年,被蘇文鋌收割的生命不說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今天,已經(jīng)是蘇文鋌穿越過來的第四天了。
這幾天以來,蘇文鋌體會到了一種名為親情的東西。
親情,是前世作為一個殺手的蘇文鋌從來沒有體味過的一種感情!
這種感情對蘇文錠來說,新奇而又溫暖,讓前世作為一個殺手而始終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里得到了徹底的放松……
蘇文鋌迷上了這種感覺!
這大抵就如同初戀吧,一“沾染”上了就容易讓人上癮。
蘇文鋌捏了捏小姑娘左邊的臉蛋,猶覺不過癮,于是又捏了捏右邊的。
“小儀,想吃糖了就和哥哥說,哥哥會變戲法,可以變出糖果來哦!”
蘇文鋌帶著寵溺的微笑,單手捏著小姑娘的紅蘋果臉蛋猶覺不過癮,他干脆起床,兩手一起來,在小姑娘的紅蘋果臉蛋上左右開弓。
看著小姑娘肉肉的臉蛋被拉扯成各種形狀,蘇文鋌臉上的笑容更甚。
蘇文錠體內(nèi)的“親情因子”雖然被喚醒,但實際上,在面對這一世父母的時候,蘇文錠還是有些放不開。
只有在面對這位小姑娘的時候,蘇文錠才沒有了顧忌。
可以一反以前的“常態(tài)”,與一個小孩子玩在一起。
若是讓前世那些人知道蘇文錠也會笑,也會逗小孩子的話,他們的下巴一定會掉下來!
可是,蘇文鋌越來越過分了,捏著人家小姑娘臉蛋的兩手直接竄上小姑娘的頭頂,抓著人家小姑娘頭上的兩個“角”,扯來扯去,不一會兒,就將人家小姑娘的“丱發(fā)”弄散了。
本來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光可鑒人,紋理清晰,現(xiàn)在卻被蘇文錠糟蹋成了雞窩頭,雜亂無章,好似一堆雜草長在頭頂上。
小姑娘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個,在被哥哥“擺布”的時候,小姑娘大眼撲閃,并道明了來意:“糖,小儀要吃糖……”
說著,還伸出兩只肉巴巴的小手,并攏在一起,伸到蘇文鋌面前。
這是在向蘇文錠“討食”!
蘇文鋌從“百忙”之中抽回一只手,伸到身后一掏……這只手再握成拳,慢慢伸到小姑娘肉巴巴的小手上方。
“糖來了!”
蘇文鋌握成拳頭的手隨著話音而張開,噗!一顆黃豆般大小的糖豆掉落下來,正好落在小姑娘肉巴巴的手掌當中。
小姑娘高興壞了,一雙大大的眼睛放光,被捏得紅紅的臉蛋綻放著純真的笑容,短短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那顆糖豆,像是吃一種無比珍貴的東西的樣子,慢慢將糖豆送入嘴里。
“含在嘴里慢慢化,不要一口吞了。”
蘇文鋌囑咐道。
小姑娘鄭重點頭,回答道:“嗯!”
小姑娘的嘴巴動來動去,她把嘴里含著的糖豆從這邊運送到另外一邊,讓滿口都是香甜的滋味。
蘇文鋌很想一次性拿出很多糖豆,讓蘇儀吃個夠??墒牵远嗔颂菍ρ啦缓?,特別還是正值換牙期的小孩,為了小姑娘的健康,蘇文鋌只得狠心控制小姑娘每次吃糖的分量了。
沒多久,那顆小如黃豆的糖果就被小姑娘吃完了。
小姑娘砸吧砸吧小嘴,可憐兮兮的問道:“哥哥,還有沒有啊,小儀還要吃。”
小姑娘抓住蘇文鋌在她頭上搗亂的手,一邊說話一邊搖晃,竟是撒起了嬌……
蘇文鋌的心都快萌化了,拿糖果的手不自覺伸到了身后。
不過,當蘇文鋌從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中察覺出一絲皎潔的意味后,蘇文鋌猛地醒悟過來——我擦,差點栽在一個四歲的小姑娘手里。
作為一個殺手的本能,使蘇文鋌立即從小姑娘的“迷惑”中警醒過來。
保持冷靜,保持對局勢清晰的判斷,是作為一個殺手最基本的素質。
不過短短一瞬之后,蘇文鋌猛然反應過來——我現(xiàn)在不是殺手了啊,我現(xiàn)在是這位小姑娘的親哥哥……
那是撒嬌,不是一種“惑人的手段”!
“小儀為什么還要吃糖啊,吃多了糖對牙不好?!?p> 蘇文鋌決定逗一逗小姑娘。
小孩不拿來逗,將沒有任何意義。
“吃了……糖,小儀就不用……吃飯了,可以省好多……糧食……”
小姑娘嘟噥著嘴,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出這么一個理由。
這小姑娘有個特點,一說謊話就斷斷續(xù)續(xù)的,很容易分辨。
蘇文鋌卻是一愣,不過仔細一分析,小姑娘之所以編出這么一個理由,其實……還算有根有據(jù)。
因為現(xiàn)在的蘇家,似乎遭受了大難!
很大的難,就連吃飯都開始捉襟見肘。
蘇文鋌穿越而來,靈魂與這具身體融合,同時,融合的還有記憶與情感。
蘇文鋌仔細一想,蘇家這次遭受的難似乎還挺嚴重,一個處理不好,家破人亡也不無可能。
蘇家,經(jīng)營了一間書坊——銅文閣,這是一個書店。
蘇家自產(chǎn)自銷,還經(jīng)營有一間印刷作坊,專門印刷與裝訂書籍。
除此之外,還有一間染布坊,與一間酒樓。
這就是蘇家的產(chǎn)業(yè),兩間作坊,一間書坊,一間酒樓。
蘇家的遭遇的困難就從半個月前開始,幾乎可以說是“全線潰敗”!
先是印刷作坊半夜失火,所有印刷用的字模,如銅活字、木活字、木質雕版、銅制雕版等,全部被燒毀。
不說木制的字模,就連銅活字與銅質雕版都被高溫燒熔得不成樣子了,根本無法繼續(xù)使用。
緊接著,染布坊的染布師傅、工匠等被整體挖走。
最后,酒樓的大廚、伙計等也被人全部挖走,一個不留。
茶碗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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