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把話說明白就不要想我會把畫還給你。”
溫初玖看著捏著畫紙其中一角的夏晚,突然有點想笑。
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呢?
溫初玖不想解釋,她想著既然夏晚這么執(zhí)著這張畫,那就給他。
反正,這張畫縱然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上,也逃不掉再次被丟進垃圾桶的命運。
她低下了頭,伸手取回那放在夏晚桌子上屬于自己的筆袋,繼續(xù)解剛才那一道還沒有解開的題。
然而,溫初玖或許小覷了夏晚的耐心,他再一次抽掉了溫初玖的筆,肯定的眼神容不得溫初玖的逃避,似乎在告訴溫初玖今天不把答案給說出來,就不要想著寫題了。
溫初玖揚起了一個莫名的笑容——算了吧,有些碎片也不會介意再破碎一些的。
“你不是知道了嗎?”
“什么?”
“你那天不是看到了嗎?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不參加沒辦法獲勝的比賽,既然不能毀了她的畫,那就毀了自己的畫?!?p> 溫初玖說話的聲音很輕,在只有兩個人的寂靜教室里仿佛也需要屏住呼吸才可以聽到她說話。
她那么云淡風輕地訴說,好像這只是一件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情。
溫初玖不再看夏晚,沒有必要了,誰會愿意和一個面具破碎了的人繼續(xù)聊天呢?
尤其是,當那面具下的容貌還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其實她可以解釋的,但是她也不想解釋。
如果對方不愿意相信,那么每一句解釋的話語都是蒼白空洞的廢話,而且是一個已經(jīng)被判了刑,正準備被處決的罪犯的瘋話。
教室的門被用力地推開,發(fā)出了一聲巨響。
來人并沒有察覺到教室里的異樣,而是扯開了喉嚨地喊道:“晚哥,快點??!大家都在等你,你今天怎么這么拖拖拉拉的?”
“你先過去,我馬上就來。”
“那我先過去了啊!喲,班長早!晚哥我先借走了,我們這邊籃球沒了他不行。”
溫初玖抬起頭,臉上是一貫的溫和笑容,來人是張銳,班上出了名的大嗓門以及少根筋。
張銳沖溫初玖點了點頭就跑走了。
溫初玖還是沒有看向夏晚,但是她能知道夏晚正收拾著他的書包。
桌上的課本以及筆記正被他胡亂地塞進書包里,唯獨那張畫——那張溫初玖的畫。
他把畫像原先一般卷了起來,再小心翼翼地拿了根橡皮筋綁起,最后才放進了他亂糟糟的書包里。
那般仔細,就好像這張畫是什么珍寶似的,值得他小心的呵護。
“放學后在學校的籃球場邊上的那棵榕樹下等我?!?p> 夏晚只扔下了這么一句話,就急匆匆地走了,好像是故意不留下給溫初玖拒絕的時間一樣。
這一整天溫初玖都會不經(jīng)意地看向自己身邊的空位。
她拿了一本新的筆記本替夏晚抄筆記,她告訴自己這么做不過是因為自己寫字的速度挺快,而且這樣等于幫自己復(fù)習了一遍,又可以不辜負老師的期望,并不是因為夏晚開口請她幫忙。
漫長的一天結(jié)束了。
今天溫初玖收拾書包的速度格外緩慢,她一會兒把筆記放進了書包里,一會兒又把筆記重新取出,她只是在斟酌今晚到底要帶些什么回去復(fù)習,并不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赴所謂的約。
離下課鈴聲響起已經(jīng)過去四十五分鐘了,溫初玖終于拉上了書包的拉鏈。
走出教室,她告訴自己只要去榕樹下看一眼就好了,說不定夏晚根本沒有來,說不定他來了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也已經(jīng)走了,說不定……
這么想著想著,她已經(jīng)走到了榕樹下。
只是,榕樹下別說是夏晚了,連只蒼蠅都沒有。
溫初玖不愿意承認現(xiàn)在的她確實有那么一點點的失落,不過確實是一點點,再多也沒有了。
她習慣很好地隱藏自己的情緒,不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她真實的感受。
所以,她轉(zhuǎn)身,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準備回家。
“終于來啦!”
溫初玖的胳膊被拉住,阻止了她的離開。
“等你等很久了,老師拖課了嗎?應(yīng)該沒有吧!剛才我看到其他人都走了?!?p> “我差點就等你等睡著了你知道嗎?”
“我沒看到你?!睖爻蹙恋鼗卮稹?p> “你當然沒有看到我了。你怎么不仔細看看?我在榕樹的后面,你也不繞個圈看看就準備走。要不是我剛好探頭看了看,不就錯過了?”
夏晚說話的神情是那么的輕松自然,自然到溫初玖不禁懷疑他今天早上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那句話。
難道是自己說得不夠大聲嗎?
夏晚示意溫初玖和他一起坐在榕樹下,溫初玖倒也不扭捏,便坐下了——
反正來都來了,溫初玖這樣想。
一個小盒子被放到了溫初玖的懷里,溫初玖也不著急打開,只是問夏晚里面是什么東西。
“你自己打開不久知道了嗎?”
“真是的,看你這樣子肯定不會打開了?!?p> 話才剛說完,夏晚就又把盒子取過,打開后才又一次塞回溫初玖的手里——是一塊巧克力蛋糕。
“吃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哦!”
“我不吃?!?p> “我說班長你這人怎么這么固執(zhí),偶爾聽一下別人的話,對你是有好處的知道嗎?”
“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嗎?吃吧!”
溫初玖捏了捏放在口袋里的錢包,咬咬牙:“多少錢?我還給你?!?p> 話說到這里,夏晚終于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看著溫初玖:
“你總是這樣嗎?蛋糕我讓你付錢了嗎?你只管吃就好了??!別人的靠近讓你這么不習慣嗎?不習慣到不惜抹黑自己?!?p> 溫初玖的心頭一顫,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聽不明白嗎?什么毀不了徐佳佳的畫就不參加比賽了,這種話你拿去敷衍別人也就算了,還想拿來敷衍我?”
“被我無意地撞見至于負罪感這么大嗎?讓你甚至連比賽都不參加了。我說,你又不是真的撕了她的畫。再說了,那天就算我沒有出現(xiàn),你也不可能真的把她的畫撕了吧!”
夏晚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肯定,沒有夾雜半分的揶揄刻薄,每句話都直擊溫初玖的心房,宛如要翻進她那高高筑起的心墻。
“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就是打算撕了她的畫,你少自以為是?!?p> “你怎么嘴就那么硬啊?蛋糕還堵不住你的嘴。”
“還有啊,那張畫我可不會還給你,反正你都丟了,既然這樣,我撿到了就是我的了?!?p> 夏晚繼續(xù)說著,這一次,溫初玖沒有打斷夏晚的話,她吃著夏晚帶給她的巧克力蛋糕——
溫初玖沒有告訴夏晚的是,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吃到這么甜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