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賊們陸上三百,水上三百,紛紛沖殺而來,雖然陣型略顯散亂,但勝在人多勢眾。趙竑這邊,必須分出六十人看住被擒的水賊頭子,只能勻出一百來人拒敵。
島上灘頭地勢平坦而狹窄,毫無戰(zhàn)略縱深,且沒有任何有利地形。
楊妙真皺起了眉頭,她那幾個剛剛落座的女侍衛(wèi)也紛紛站了起來,嗆啷一聲腰刀出鞘。楊妙真看向趙竑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同情之色。
死在她手下的金朝將領(lǐng)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對于戰(zhàn)陣的了解,無疑是相當(dāng)透徹的。
楊妙真知道那一百士兵是勁卒,可再如何強(qiáng)悍也不可能在這種地形條件下以一敵六。退一萬步說,即便是趙竑的士兵拼了死命擊退了這些水賊,那又如何?水賊固然是敗了,但趙竑的有生力量也會被耗光,朝廷水師一到,趙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原本,楊妙真從李全那里得到宋國廢太子要反的消息,還有些觸動。廢太子是被史彌遠(yuǎn)廢掉的,他若反,絕對會首先打倒奸賊史彌遠(yuǎn)的投降政策與金國勢不兩立,這樣一來,便是反金急先鋒紅襖軍的天然同盟。縱然廢太子不能一舉瓦解宋國現(xiàn)有勢力,但如果有一絲實力,便可攘助一把,以后或可一同抗金。
但現(xiàn)在楊妙真只剩下苦笑。
不可否認(rèn),方才那新奇而恐怖的武器,的確讓楊妙真驚為天人,但如果廢太子拼光了實力,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趙竑還是年輕,太意氣用事了!
楊妙真心里想到,其實,如果趙竑能忍氣吞聲將財貨分一些給水賊們,或許還可躲過此劫,以待時機(jī)。
可是,當(dāng)看到依在趙竑身上啃豬蹄的安行首時,楊妙妙又輕輕搖了搖頭。不對!如果趙竑忍氣吞聲了,這小女娃就被錢貴等畜生欺辱了,也是不行。
至少趙竑是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哪袃骸?p> 也罷!大不了等趙竑拼光了之后,自己帶他北上,給他一小塊地盤,讓他勉強(qiáng)度日吧。
趙竑根本不知道楊妙真已經(jīng)準(zhǔn)備“包養(yǎng)”他,他斜靠在椅子上打著哈欠,看著那路上水上涌來的水賊們,心里有些煩躁起來。
還來?
無聊……
推開安如玉遞過來的豬蹄,趙竑一臉嫌棄,全是口水你讓我吃?真不講衛(wèi)生!趙竑又掏出剛才用過的兩團(tuán)棉花,想塞進(jìn)耳朵,看了看一臉天然呆的安如玉。
“你不怕嗎?”
“怕啥?”
“他們或許會抓你回去當(dāng)壓寨夫人,還不許你吃肉?!?p> “嚶~如玉不怕?!?p> “為什么?”
“如玉站陛下前面,給陛下?lián)醯蹲樱廊缬裣人??!?p> 安如玉眼睛瞪得溜圓,小口快啃,咔擦咔擦,神奇超乎尋常的安靜。
趙竑心道,這女娃到底還是個孩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等你成年老子保管讓你知道什么叫怕。掏出來嚇?biāo)滥悖∷褍蓤F(tuán)棉花塞進(jìn)安如玉的耳朵,示意她繼續(xù)啃豬蹄。
這時,錢貴還在猙獰叫嚷,這家伙就是個不怕死的,怕死的混不到這個層面。另外幾個水賊頭子也跟著鬧騰了起來,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原本,一百士卒在距離碼頭不遠(yuǎn)的地方列出迎敵陣型,但待到水賊們近了,卻突然朝兩邊退開去。
楊妙真見狀噌一下從木椅上彈了起來,這些士兵莫不是懼?jǐn)硹墤?zhàn)了?
侏儒錢貴在趙德柱腳下大笑起來:“哈哈哈……死!趙竑小兒,給老子去死!!??!咳咳……”
趙德柱加大腳力,把錢貴踩進(jìn)泥里,沒說話。
其余幾個水賊頭子眼睛放光,水賊們談判不少,從來風(fēng)險就大,所以水賊們都有一個常識,那就是,只要頭頭被抓,就沖殺過去,別管頭頭死活,除非對面愿意投降交人。所以,這些水賊們沖殺起來毫無顧忌。
碼頭距離營地不過一百丈,水賊們轉(zhuǎn)眼就到了趙竑士兵們跟前。
這時,兩個民夫抬著一個棋盤到了士兵們分開讓出的空地。放下棋盤后,民夫們連滾帶爬跑了。
兩個老頭兒,一人提著一張木凳走向棋盤。
一個瘸了腿,一個斷了手。
趙竑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金龍這死老頭,讓你來是下棋的嗎?你無緣無故裝什么逼?
算了!
反正這些水賊翻不起浪花,隨他折騰去吧。
金龍本來沒想裝逼,只是待在獄中太久,忍不住技癢。方才在廚房和當(dāng)初審問并把他下獄的謝知州,一邊看煙花一邊閑聊,不知不覺就料到了對弈上,然后兩個老頭就來了這一出。
謝周卿坐下后,夾住尿意執(zhí)黑先行。
金龍瞪了謝周卿一眼,心里暗罵一聲狗官,拈起了白子。
“殺啊?。?!”
“沖上去,搶錢搶糧搶女人……”
“殺光他們!”
“踏平呃……那是誰?”
“什么是誰?”
“嚇!是老龍王!是老龍王!”
“你他喵眼花了不成,怎么可能……啊呀……”
一群殺紅眼的水賊們,沖到近處,卻都是愣了神,紛紛減緩了前進(jìn)的步伐,隨后慢慢停住了。待辨認(rèn)出果然是金龍幫老幫主金龍之后,金龍幫水賊的領(lǐng)頭人紛紛跪倒在地哭嚎起來,其余好幾家水賊小頭目也紛紛抱拳行禮。
金龍捏著一顆白子,冥思苦想,好不容易落了子,才朝那群水賊叫道:“兄弟們,都回去吧。今日,我金龍有些賬要和錢貴算算。不愿意走的,來!從老頭子這把骨頭上踏過去?!?p> 他聲音不大,卻中氣十足。
水賊們紛紛退后,卻有那么十來個不信邪的,繼續(xù)前進(jìn)。
“媽的!你個死老頭,趕緊滾開!”
“讓開,否則別怪老子不講情面了!什么狗屁金龍……”
“砍翻他們,干!”
謝周卿有點虛,用發(fā)抖的手按下一顆黑子,心想,趙竑應(yīng)該早有準(zhǔn)備吧?我不會被砍死吧?
果然,一隊拿著古怪鐵管的士兵沖了出來,在謝周卿和金龍面前列隊,砰砰砰一通炸響,白煙滾滾。水賊們倒了四五個。
緊接著,另一隊抬著更大的木管上來,又是一通更大的炸響,水賊們又倒了四五個,甚至,遠(yuǎn)處已經(jīng)停下的水賊們,都被打倒了一串。
最后,又是一隊背著奇怪陶罐的士兵沖出來,用火折子點燃陶罐上的引線,就把陶罐扔了出去。
可是沒必要啊。
那些個不信邪沖上來的水賊都躺了,就剩下一個矮個子地包天抱著一把豁口的鐵刀一臉懵逼,甚至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準(zhǔn)備退回去來著。
這……也值得扔十個巴掌大的炸彈?至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