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庖廚
三年時光太長，三言兩語難道盡平淡的生活。
賈環(huán)與林靄并肩同行，朝著書院的方向前行。
師兄弟兩人互相分享著今日有些什么收獲，都不由微笑感嘆今日師兄弟二人的運氣不錯。
猶記得賈環(huán)去林府上拜師那日，林靄牽著賈環(huán)的手，兩人并肩同行，那時賈環(huán)的個頭剛剛與林靄的腰平齊。
許是這三年在大山里生長，得益于更加養(yǎng)人的山泉野味，賈環(huán)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如玉的小君子，兩人并排前行，咋眼一看更像是一對親兄弟，一樣的眉眼清秀，一樣的氣質出眾。
回到書院的兩兄弟，鉆進了小樓里的廚房。
賈環(huán)見著廚房里的一片狼藉，又看了一眼旁邊別過臉去的林靄，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
自己這個師兄，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騎馬射箭，更是一絕。賈環(huán)第一次見著林靄坐在瀑布下彈琴的時候，著實被震撼到了。
那樣的一個人，通身的儒雅氣質，連皇門公主都要心生慚愧暗嘆不如，正襟危坐在開滿野花的水岸邊，素手撫琴，流轉舒緩的古琴聲與瀑布流水聲相合。
賈環(huán)甚至不由自主的，就癱在林靄的身邊躺下了，把心事都丟出腦袋，天為被，地為床，滿足地小憩一刻，全身的疲憊都消散了。
林靄是有那種讓人想和他相處的個人魅力，少言寡語的，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不禮貌，連賈環(huán)這樣的悶葫蘆，都愿意和他多說上幾句話。
不過賈環(huán)現(xiàn)在可沒好臉色給他，瞅瞅廚房里那被狗啃了似的獐子，想要剝皮又做的不利落，血也沒放，刀子割的一張好皮東邊缺一塊，西邊剩一點的。
賈環(huán)先前還以為，自己這個大師兄林靄，是因為擔心自己在雪地里兜圈子，才出來找自己的。此時見著了這條被狗啃過似的死獐子，哪里還不知道林靄是因為太過笨手笨腳，才急著找自己回去，到廚房救急的。
賈環(huán)把獐子扒開嘴瞅了瞅，又拎起來在手上掂量掂量，估摸著能有個二十斤，滿意的笑了笑，心里琢磨著怎么把這只獐子做成菜。
回頭望了眼大師兄，林靄早就已經(jīng)自覺地去灶臺燒火了。
林靄什么都會，但他做的菜，實在是言語難以形容。
本來剛來承啟書院的時候，是林道儒做飯的，林道儒就會做兩樣食物，粥，稀飯。
按他的說法，是的，他會做兩樣食物，濃點的叫粥，稀點的叫稀飯。
但是賈環(huán)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林道儒林靄兩個成年男子也能吃，總不能天天喝粥吧，所以林靄就自告奮勇地表示，他來負責每天的兩頓飯。
賈環(huán)現(xiàn)在還記得林道儒當時的表情，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復雜神情，只不過他當時沒有領會其中的含義，還沒到飯點，林道儒就鉆到白老夫子那里蹭粥喝去了。
所以在廚房里，賈環(huán)是掌勺，林靄只能算是個打雜的學徒。
賈環(huán)先前還有些擔憂，林道儒是理學大家，林靄也是出自理學名門，按理來說是有君子遠庖廚的忌諱的。
不過后來才明白，生活中林道儒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固執(zhí)腐儒形象，師徒三人總歸是要吃飯的，哪里還會有這些狗屁忌諱，人不過都是接地氣的活生生的人。
獐子一時半會處理不干凈，賈環(huán)用鐵鉤把這只獐子倒吊著掛起來，取出把鋒利的小刀，一抹喉嚨。
獐子全身的血液，順著血管留到喉嚨，然后滴到下面接著的木桶里。
這類的體型中等的動物，比如黃羊，狍子，梅花鹿，抹脖子放血往往是處理的第一步。
后面還有剝皮，去頭去蹄，開腹掏出內臟，再放在大鍋里煮沸。
已經(jīng)到了飯點，賈環(huán)打不著這只獐子的主意，只好簡單把兔子處理了下，切成塊狀，丟在水里浸泡著。
泡上半個小時，又把兔子撈起來，放在鍋里用清水焯水，放上生姜蔥段，再加點白酒，小火翻焯到水開，洗掉血沫。
再把肉塊撈起來，重新用開水沖洗。
小塊的肉片被賈環(huán)炒成一盤爆炒兔肉，剩下的大些的肉塊，則都在鍋里文火慢慢入味，等待著變成紅燒兔塊。
從菜窖里拾搗出一顆大白菜，就著紅燒兔塊剩下的一丁點油，炒出來的大白菜即不生澀也不會過于油膩。
林道儒已經(jīng)在外面轉悠了好幾趟了，時時不經(jīng)意地路過廚房一趟，在門口大喊兩聲。“環(huán)兒，你白叔叔肚子餓扁了?！彼缇椭懒朱\今天收獲不小，在門口聞香聞得都快受不了了。
等了好久都等不出來，索性又回到學堂里去坐著。
千呼萬喚始出來，林靄提著食盒不慌不忙地進了學堂，在炭盆和爐子邊蹲下了身子，用樹枝挑了挑爐子里的小火，從食盒里的一一擺出飯菜，濃香四溢，吸引了白老夫子和林道儒全部的注意力。
為兩位長輩盛好飯，又奉上筷子，林靄又忙著去給兩位長輩溫酒，小酒壺架在爐子上，微微冒著熱氣。
酒其實不是什么好酒，酒水是白老夫子自己從山里采的野果，釀出來的果酒，可能是發(fā)酵的時候出了什么差錯，喝起來有些許的酸澀。
林靄把酒溫熱，并沒有坐下和林道儒他們一起吃飯，他還要冒著風雪去廚房給賈環(huán)幫忙。
林靄不會做菜，但是其他的事情很多都是林靄幫賈環(huán)代勞的，就好比那獐子的處理，賈環(huán)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血要放干凈，否則肉就會變得很難保存，即便是在冬天，也會難以存放，影響肉質。
賈環(huán)回來之前，林靄就已經(jīng)結束了這只倒霉萌物的生命，因為有賈環(huán)平日里的叮囑，林靄的手段凌厲，獐子死在無聲無息中，沒有痛苦，可謂是人道。
動物如果在死之前非常驚恐，神經(jīng)往往會影響全身的機能，就會很難放干凈血了。
血放的同時，賈環(huán)一點點的順著獐子剝皮，去頭去蹄則要林靄來動手，賈環(huán)的力氣不夠。
林靄用柴刀狠狠地劈在獐子頭上，連骨頭一同劈成首身分離，賈環(huán)又把四肢卸下來給林靄去劈蹄子。
這樣的事叫賈環(huán)做起來雖然也行，不過到林靄手上就比較輕松了。
三下五除二，林靄動作利落，獐子很快就去掉了腦袋和蹄子。
賈環(huán)才開始慢慢地收拾內臟。
林靄則又去燒水了，準備待會去除血沫。
這時的人不吃動物的雜碎，賈環(huán)也很難處理干凈，所以除了心肝，還有血，其他的都舍棄不要了。
獐子身上還有個寶貝，那就是香腺里的分泌物，是上好的香料。
不過賈環(huán)擔心影響了肉質，索性也沒留下。
把處理干凈的獐子丟到沸水里慢慢煮著。
賈環(huán)和林靄才算是得了閑，洗了洗血腥氣，往學堂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