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夕陽灑在大地罩上一層橙紅蟬翼金紗,色彩使天地融為一體,分不清界限,光彩奪目。
一輛馬車,車輪碾在官道大路,卷起一路黃塵煙土。
坐在車前趕馬的是名下顎滿是須髯戴斗笠的老者。
“駕~駕~!”南小生想到自己已成朝廷抓拿要犯,會不會從此以后就要過上亡命天涯,居無定所的日子呢。到底是誰陷害我,為的是甚?我南小生二十年來一個人也沒殺過,就只前日在金氏客棧得罪了四名蒼鷹派人士,同一天頒布兩道我的通緝令。
細想,蒼鷹派本是個和朝廷高官暗地有交往的大派,會不會是他們故意生此計,隨便找個罪名嫁禍于我,或許根本就沒死人,不出奇啊。第二張通緝令寫著,說我斃了一十二名朝廷命官,我若有那般身手就好咯。
南小生腦光一閃。
等等!
一十二名朝廷命官!昨晚在聚攏鎮(zhèn)臥虎客棧吃晚飯時,隔壁客桌見的那些錦衣衛(wèi)侍,正好是一十二人。
不會這般巧吧!
通緝令上死的人,正好都是些要找我和靈兒麻煩的人,他們怎就都計到了我頭上。
到底真死假死?尚不明確。
能確定的是,制造通緝令的人絕對不是友,而是敵。
這人獻得此計,絕非等閑之輩。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今首次嘗得這句話滋味。
送完靈兒回家之后,動身前去探個究竟。幫自己查個水落石出,還自己一個清白。
到時跟師父師娘講講我這一路的遭遇,別說罰了,估摸關(guān)切我都來不及。特別是莊內(nèi)那些個侍從下人應該會對我稱贊有加,另眼相看,光想想都美啊,平日對我吆喝來吆喝去的,以后怕是只許我差他們辦雜事,他們不敢再差我辦雜事咯!
夜幕降臨。
后車廂里傳來段靈兒溫柔的聲音,道:“天色已暗,南大哥,前面應該有個驛站,我們在那歇腳屈身一晚,你看如何?”
南小生道:“好嘞!聽靈兒姑娘的準沒錯。”
靈兒姑娘賢淑,關(guān)于日常起居方面,手到擒來,聽從她安排當是必然。
忽然,“吁~”南小生拉住韁繩。
馬匹霎停。
段靈兒在車廂里一個踉蹌,于是歇廝細禮道:“南大哥,怎么回事?”
南小生道:“有人?!?p> 段靈兒心想,官道大路上,有人乃正常之事,為何要停下馬車,聽南大哥說話的語氣夾雜著些許緊張,斷定,那就是此人行跡可疑。
剎時戒心四起。
夜色下,一名男子拿著火把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
南小生小聲道:“還好我反應快,差點撞到人了?!?p> 南小生想知道此人是誰?要干嘛?他揭開斗笠的面紗探出頭去端詳。
借助那男人手中火把細看到。
敢情這男的穿的是紫色網(wǎng)格縷衣,面上涂滿胭脂水粉,怪不得整個人氣場存著幾分風騷妖嬈。
南小生頓時彈起雞皮疙瘩,猛打冷顫,心想:大男人穿成這樣未免太惡心了。
這樣焦灼下去不是辦法。
南小生道:“喂!兄臺,為何擋我去路?”
紫色網(wǎng)格縷衣男人見南小生面上滿是須髯皺紋,以為是個老人家,道:“老不死的,此事與你無關(guān),快滾開!”
南小生拱手道:“既然無關(guān),勞煩請你把路讓開?!?p> 縷衣男子道:“是與你無關(guān),但于你車上的那位姑娘有關(guān)?!?p> 南小生道:“兄臺對不住啦,你若想為難她,得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南小生轉(zhuǎn)頭對車廂的段靈兒道:“靈兒姑娘,放心,有我?!?p> 段靈兒關(guān)切道:“南大哥,當心點,不行我們就逃?!?p> 南小生道:“沒事兒的,對付一個閹人,我的功夫綽綽有余?!闭f完隨即翻身躍下馬車。
高筒布靴結(jié)實的踩在干土上,夜光讓它在泥上留下鞋影。
一股邪風吹來,對面的男子紫色縷衣跟著飄動,如鬼魂般詭異。
南小生對縷衣妖嬈男子道:“怎與我無關(guān),我乃是姑娘聘來的保鏢?!?p> 縷衣妖嬈男子道:“老人家,你何必要躺這躺渾水,我看你是嫌命太長啦!今日我便了結(jié)你?!?p> 一身女兒裝,聲音卻中氣十足。
南小生道?!案覇栭w下的名號?起碼讓我知道等下被我打個半殘的是誰!”
縷衣妖嬈男子道:“憑你?哼~!老不死的死到臨頭了,口氣不小,告訴你,別被本大爺?shù)拿枃樒颇懀÷牶?,大爺我是江南五毒之一,排行老五花凡子?!?p> 南小生歪頭對縷衣男子重新打量一番,江南五毒,早前在山莊上就聽來訪賓客提及過一下,沒想到江南五毒老怪是這副裝扮,我想其余四位應該八九不離十同樣是這副打扮吧。
江南五毒老怪個個善于使用劇毒暗器,手法卑鄙狠辣。
五毒之首,第一毒,河川子喜好用毒氣煙霧,所以要不就不出手,一出手就死大片。
第二毒,趙源子喜好用蝎子蛇金蜍蜈蚣等動物之毒,使其內(nèi)臟受毒性影響逐漸腐爛。
第三毒,留鑲子喜好用慢性劇毒,中毒之人經(jīng)常過幾日才毒發(fā)身亡。
第四毒,碧貴子喜好用巫蠱之毒,中毒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五毒,花凡子喜好用花粉毒,一陣撲鼻香味之后全身神經(jīng)如刀割般,可謂先甜后苦。
南小生明白要小心面前這位花凡子,他喜好用花粉毒,自己只會拳法,要貼身打,一個不留心就會中毒,免不了是一場持久戰(zhàn)。
花凡子將火把插到地上,從身后抽出一個榔頭槌,直接沖了過來。
南小生手指一尖,擺出蛇形拳架勢,因為蛇形拳氣其為軟功,手靈足穩(wěn),正好用在躲避兵器暗器上。
怎料,花凡子舉高榔頭槌,繞開南小生,直奔馬車轱轆。
一下清脆聲音。
馬車左側(cè)木輪被打壞。
南小生喝道:“住手!”
江南五毒果然卑鄙無恥下流。
花凡子仍在猛砸。
木輪已變成十塊八塊渣子,馬車向左傾斜。
對付陰毒毒辣之人,要用點下流招數(shù)。
南小生從花凡子身后偷襲,使出猴子偷桃。
花凡子見招后避都不避,正正吃下這招猴子偷桃。
南小生驚道:“你懂縮陽功?!?p> 花凡子冷冷一哼,“雕蟲小技?!?p> 南小生退后一步,繼續(xù)擺出蛇拳架勢。
花凡子道:“既然出招了,本大爺先送你歸西吧,老不死的?!?p> 花凡子見面前是個略懂武功的老頭子并無多慮,平凡一記重槌砸去。
南小生柔軟的彎下腰,躲過,緊接象形沖拳。
雙拳同時重重分上下?lián)糁谢ǚ沧有乜诤透共俊?p> 南小生這記拳,花凡子以為對方只是個略懂功夫的糟老頭,沒曾想是個拳法不差的后生,所以輕了敵,吃得拳后飛出數(shù)米遠。
倒在地上的花凡子“呸!”一口鮮血形如痰般吐出,像無大礙似的起身,拂去縷衣灰塵接著道,“老不死的東西,本大爺給你白銀一百兩,把車內(nèi)姑娘給我?!?p> 南小生吐出一口唾沫道:“下作,別說一百兩了,一萬兩也不可能?!?p> 花凡子道:“老頭你可想好了,是你的命重要還是她的重要,這事沒這么簡單,你保得了她一時保不了她一世?!?p> 南小生道:“是你可想好了,你來一次我就讓你睡一次荒郊野嶺?!?p> 花凡子道:“不為財,不為己,那你為的是甚?”
南小生雙手一前一后形如勾,正是螳螂拳戰(zhàn)斗架勢,道:“不為甚,只為俠!”
之前那拳把花凡子綁縷衣的腰帶打斷了,縷衣衣襟左右打開。
南小生看見花凡子穿了一層肉色皮甲,拳傷減輕了許多,剛剛吃下那么重一記拳不至于暈倒就是這個原因啊。
一拳不行就兩拳,兩拳不行就三拳,打到他倒為止。
花凡子手臂大力一揮,榔頭槌正面飛來。
“雕蟲小技?!蹦闲∩先ノ⑽⒌蜕?,就躲開了,跟著手肘由下而上,擊中花凡子胸口。
中了螳螂肘,花凡子向后翻滾,捂住胸口道:“給我等著!你跑不掉了,我四位哥哥派我來先行刺探情報,事情沒完。”
花凡子揚揚袖口,四枚銀針飛出,快如閃電,斜四十五度角,刺去馬車的布簾窗。
“不好!靈兒?!蹦闲∩姞顩]多想,直接擋在車窗前,肩上如被螞蟻咬了一下般的癢痕。
南小生眉頭也不皺一下拔出銀針扔到地上,“暗器?威力出乎意料的厲害,沒什么感覺嘛!你這點身手還出來走江湖,笑死我也,哈哈哈~”
花凡子冷哼道:“呵~好戲還在后頭,你就好好品嘗我二哥的銀針吧。”說完逃躥進旁邊滿片長草密林中。
段靈兒聽聞馬上從車廂走下來,道:“南大哥,你傷勢如何?”
南小生擺手道:“那來的傷,就跟螞蟻咬了下,無礙。”
段靈兒道:“他是江南無毒之一,不容小視呀?!闭f完便查看南小生肩膀,果然有四個紅點開始迅速發(fā)黑散進血管。
南小生道:“對啊,江南五毒的老五花凡子,不用花粉之毒,卻用他二哥的毒針,搞不懂這閹人想甚。”
不過現(xiàn)在思來,靈兒剛剛一直在車廂內(nèi),面對生死攸關(guān)時候,沒有驚悚沒有叫嚷,而是靜心等候,等我分出勝負,可見心態(tài)非一般的堅毅沉穩(wěn),也許早已司空見慣些大場面,靈兒不主動提及自己也不好開口問。
南小生心臟涌上一股冷意,轉(zhuǎn)到肝感覺灼熱辣辣,脾胃好像結(jié)上一層雪霜般寒冷無比,冰火兩重天不斷在五臟六腑行走,幾股真氣瘋狂往外泄。
看也看不見摸也摸不著,無法克制得趴在地上翻滾。
終于,忍不住,小生滋出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出。
見南大哥這么痛苦,段靈兒一可不敢耽擱地摘下腰間錦囊從中拿出一樽細小白瓶。
段靈兒倒出一顆藥丸道:“南大哥,快把這顆丹藥服下,你應該是中了江南五毒排行第二趙源子的寒蟾血毒,劇毒,一時之間,無法解,但這顆丹藥能起緩解作用。”
南小生服下仙丹之后,確實五臟六腑沒那么幸苦了。
南小生坐起身道:“謝靈兒,沒那么痛了。”
段靈兒扶著南小生道:“這是爹爹之前給靈兒防身用的靈丹妙藥,暫時可以抵御住毒性,等到回府之后,我請爹爹找最好的郎中來解這毒,在此之前毒性發(fā)作起來還是很要命?!?p> 南小生道:“這么名貴稀有之物,下次別給我吃啦。浪費,我命硬朗得很,還能多頂一陣子,哈哈哈~”
段靈兒道:“如此怎行,南大哥為救我而擋下毒針,這劇毒本應在我身上的,此時若是靈兒私藏靈丹妙藥,豈不是成了江南五毒那種無恥小人。”
靈兒姑娘也是個講道義之人,小生為你再擋多數(shù)百枚毒針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