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生感到天色涼如水。
方才把府邸找了個遍,未發(fā)現(xiàn)段靈兒半點蹤跡。
南小生盤腿坐在府邸庭院的正中央,庭院五角楓樹獨置一處顯得格外凄涼,小生望著四周屋頂?shù)耐咂?,陷入沉思?p> 剛進門壁影那就倒下兩家丁,正房大殿有十幾具尸體,除此之外,游廊四具,后罩房有八具,一共近三十具尸首,從他們分別倒下的位置和受傷的部位來看,應(yīng)該最開始府邸發(fā)現(xiàn)有人遭毒手后被抬到了正房大殿,隨后陸續(xù)放滿十幾具。發(fā)現(xiàn)不妙,白府家主有可能是靈兒舅父想帶大家逃離。結(jié)果暗處奸人,沒打算這么容易放他們走,神出鬼沒從身后一個一個暗算,這就說通了為什么尸體中掌地方多為背部。白府的人聚在一起扎堆準備離開,往北經(jīng)至游廊時被偷襲倒下四人。逃至后罩房跳窗時,從這八具尸體受傷的地方是正面胸膛來看,他們做好了必死的覺悟為其他人殿后,也就是說有人成功逃了出去。
掌無虛發(fā),三十多個人全都是一掌斃命,不脫下他們上衣外看無外傷,細摸筋骨皆碎,偷襲府邸的奸人,內(nèi)功深厚,極陰。
有如此厲害的武功卻沒聽在武林中聽過,此人不一定是江湖人士。
南小生后背倒吸一口涼氣,隨后起身打算去東西兩側(cè)耳房看看有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
漫過柴房,照壁,后院,有得屋頂瓦片猶如經(jīng)歷了一場屋漏偏逢連夜雨般。
南小生一下得到啟發(fā)。
有人曾在屋頂打斗過,兩人以上你追我趕!
南小生找了個遍,沒有其它任何發(fā)現(xiàn),他只好動身離開。
在這座堆滿尸體的府邸呆久了,說不定會惹人誤會,到時懸賞可不止五百兩了。此前官府連發(fā)三道通緝令弄得到處滿城風雨,現(xiàn)在忽然安靜下來了一般。這事當然的,安靜的不是通緝令而是南小生內(nèi)心的寧靜,沒有了焦躁,越是攸關(guān)重事越平淡看待。只有這樣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和覺悟。
南小生泛起眼,心情輕喜,近三十具尸首,沒有靈兒的,說明還活著,她成功脫身了。可如何才能找到靈兒?
既然沒什么發(fā)現(xiàn),走吧!南小生對自己說道。
往南,走到前院石獅。
南小生剎停腳步,他感受到了氣息,從進入宅府那一刻,他就用了那招氣息御靈,聽風辨位。南小生聽得出此人不是兇,這個氣息素亂無章,武功一般,不像是掌法了得的高手。
“這位兄臺,是敵是友,何不現(xiàn)身打個招呼!”南小生用中氣十足的語氣說道。
躲在暗處的人,像看到希望,舒了口氣。一舉一動南小生都能感受到。
一個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程子衣的男子從壇水缸里冒出來。
南小生驚道:“段大勇!”
對,我怎么忘了他,他跟靈兒一起來的舅父府邸。
段大勇道:“南公子,你帶著斗笠,方才如果你不說話,還真不敢出來認你?!?p> 南小生道:“如今成了名人,個個對我垂涎三尺,看我就跟看到大款一樣,愛我如戀人,拿頂破斗笠遮瑕,實屬無奈?!?p> 段大勇聽著南小生開玩笑,半絲想笑的意思都沒有。
這府邸發(fā)生的事,誰能笑看啊!南小生道:“大勇,怎么回事?你家大小姐呢?”
戳中痛處,段大勇眼珠子布滿血絲,正愁不知道可以對誰說,爆發(fā)出想殺人的沖動,他含淚敘道:
「昨天傍晚,我和大小姐到了府邸,吃過晚飯,見大小姐神色緊張。隨后他們?nèi)テ繂为氄劶耙隆?p> 誰知!最糟的事情發(fā)生了。
剛?cè)胍?,月明星稀,一個家丁踮腳點著宅院的燈籠,忽而覺身后好像有人,轉(zhuǎn)頭一看,空空如也,當是錯覺,自己嚇自己,可身體不受控制,一軟,便不知世事。
蠟燭隕滅,家丁倒在地上。
其他下人發(fā)現(xiàn)后,馬上抬到正房大廳,跑去稟報家主。
正房大廳有什么事兒都在此處議,由家主進行定奪主意辦法。
大小姐和舅父爺立刻趕到大廳。
舅父爺見到自家家丁早已斷氣,臉色大變,揭桌怒火熊燒,用殺人的語氣道:“豈有此理,誰敢在此撒野!動我白府的人,有本事殺人,沒本事露臉嗎?”
舅父爺聲音夾雜內(nèi)力,回蕩整個府邸。周圍眾人只得捂耳。
大小姐清楚不管這躲在暗處傷人的是誰!都是沖她來的。
大小姐冷靜的道:“舅舅,現(xiàn)在要緊的是先把我剛剛告知你的事,飛鴿傳信給我爹爹?!?p> 舅父爺刻不容緩吩咐下人去操辦,他蹲下觀察起剛殞命不久的家丁尸首,“外無傷痕這怎么回事?”說完凝起眉心,不解。
沒等再進一步觀察。
本去拿白鴿的下人急忙跑回來,他差點自己給自己絆一跤,道:“籠子里的白鴿全部血肉模糊。死啦。殘肢斷臂很殘忍。”顫抖的聲音顯得格外害怕,如見了鬼。
眾人神色難堪,臉頰夾著憤怒,但不敢大聲喧嘩,舅父爺在上輪不到其他人怒斥,只在心中為白鴿們打抱不平。對畜生下手如此殘暴,豬狗不如。
舅父爺一聲長吼,此時若見到那歹人,肯定當即沖上去撲殺,使出渾身解數(shù),砍他成肉泥,讓他肉身無魂。
舅父爺:“快!把我的九環(huán)金刀拿出來!”
聽后兩家丁馬上去取,九環(huán)金刀,特殊鐵制材料所造,重百斤,一個人拿不動。
舅父爺單手輕松執(zhí)起金刀揮舞,正要沖出殿外與歹人一決生死。
大小姐見事態(tài)不妙,當機立斷道:“事為重,舅舅我信已擬好,派人快馬加鞭送去即可。若遲了有變,關(guān)乎天下人安危?!?p> 舅父爺思量一下,命府上一名衛(wèi)兵,去遣信。
府衛(wèi)兵為看家護院的傭兵?!?p> 南小生聽段大勇描述舅父爺,暗自稱贊過后,不禁插了句嘴:“百斤金刀!單手揮舞?!?p> 段大勇道:“沒錯?!?p> 南小生道:“靈兒的舅舅大名是?”
段大勇中正有力道:“白弘義。”
南小生頓時咋舌,白弘義,靈兒舅父是白弘義,這號人物。他可是仁義之師,聽聞人家說,每當哪兒有災(zāi)情他都第一時間捐款,出人出力,利于百姓的事做了不少,他的白氏十三刀經(jīng)過祖祖輩輩流傳下來,有七十二變仔細打磨,一代勝過一代。當時他的爺爺輩在江湖闖出名堂后,置得一片家業(yè),安享晚年,為保子孫后代安危,金盆洗手,不再闖蕩江湖,專做造福有困難的黎民百姓之事。好生之德,延續(xù)三代香火平平安安。子承父德,口碑甚好,建立千秋,在武林中人無人敢得罪,動了白府就當是動了德行聲譽,壞了自己名聲還怎么在江湖上說得過去。
南小生得出結(jié)論:發(fā)難白府者,絕對不是武林中人,武林人士注重自己聲譽名聲,寧可一死都不愿損壞自己苦心建立的正派形象。誰會干遺臭萬年的事。武林之外只得是~朝廷二字不敢往下想。
南小生道:“大勇,往下說?!?p> 段大勇頓了頓舌,繼續(xù)敘道:
「那知噩夢剛剛開始。
看門的家丁稟報說,府衛(wèi)兵派出不久,就回來了。嚇人的是,府衛(wèi)兵扒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叫不應(yīng)。
家丁探了鼻息才知道,府衛(wèi)兵同樣遭了歹人毒手。
家丁把遣信府衛(wèi)兵尸首抬到正房大廳。
“出自同一人手,無外傷。”
護院的傭兵們看到自己兄弟尸首,紛紛拿起兵器,四處走動叫嚷到,要血刃歹人。
可無論怎么叫囂,臭罵,躲在暗處的歹人就是不現(xiàn)身。
舅父爺神武,扛起金刀,站到屋頂,震吼道:“我就在此,恭候你個雜種,別再躲啦!狗娘養(yǎng)的。是男人就出來現(xiàn)身。躲著算什么,沒種東西?!?p> 護院們急匆匆跑來道:“又有倆兄弟倒下了!”
兩位同袍尸身一樣放置大廳。
舅父爺站在屋頂吩咐道:“不會武功的都去正房待在一塊,別落單。”吸足口氣說,“府衛(wèi)兵聽令!你們守好正房門口,一只蒼蠅都不許進?!?p> 無外傷!
大小姐天生聰慧,立刻揭開他們上衣。一個深凹發(fā)黑的掌印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惹起一眾喧嘩。
這是!
“雪魂神掌?!贝笮〗闶?。
被此掌法打中的人猶如一下被冰住般,血液凝結(jié),體溫劇降。這就是為什么每個人半滴血都不會從七孔中流出的原因。感受不到痛,一下碎裂咽氣,跟被打碎地冰塊如出一轍。
怪不得無外傷。
受害者一聲慘叫沒有,直接就殞命。不知道的,還當是在鬧鬼。
大小姐透過屋頂磚瓦向舅父爺提醒道:“對方是會雪魂神掌的高手,舅舅當心??!”
舅父爺?shù)溃骸澳歉?,交手起來他不會那么快落敗。正合我意。讓他慢慢品嘗我金刀厲害?!薄?p> 聽到‘雪魂神掌’南小生臉色黯淡無光,雪魂神掌乃是從西域傳至中原,失傳已久,不是極陰之人練不成。相傳一場正邪兩派武林大戰(zhàn)中,開創(chuàng)此‘雪魂神掌’武功的『晝邪神主』魔教中人。到處行兇走惡,一掌可打死數(shù)十人,傷至千條無辜人命,上癮般,嗜血如命,越殺越興奮。所幸最終不敵武當、少林、華山、峨眉、全真等名大名門正派合攻,死于正邪兩派大戰(zhàn)中。晝邪神主死前喜悅大笑道“終于有人可以殺到我啦!我等今天等了好久!”??梢愿惺艿玫轿涔Φ竭_了無法超越境界時,是一種孤獨,無人理解,無人分憂同愁。實在可憐也。
掌功秘籍自那次大戰(zhàn)丟失,不見蹤影。
現(xiàn)在‘雪魂神掌’于此地重現(xiàn),此人是白邪神主的徒弟?那同白府無恩無緣啊。
不過,明知是對方是使‘雪魂神掌’的內(nèi)功高手,白弘義依舊鶴立屋頂震懾來敵,不失白氏十三刀的名聲,小生敬佩!
南小生贊嘆完,繼續(xù)聽段大勇繪聲繪色道:
「躲在暗處的歹人一下一個,偷襲著正房門外的護院衛(wèi)兵。
舅父爺跳下來抓住那歹人的影子,一路打上房頂。
房內(nèi)的家丁把死在門口的護院府衛(wèi)兵拖了進來。
大廳一下堆滿十多具中了雪魂神掌的尸骸。
事態(tài)越發(fā)不妙。
舅父爺陷入苦戰(zhàn)。
大小姐對我說:“大勇,你拿著這封信,快趁亂躲起來,等此劫數(shù)平息后,你才可現(xiàn)身送信?!?p> 我說:“不!要躲,也是大小姐躲起來,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遇事就躲?!?p> 大小姐道:“我不在,會讓歹人起疑心。放心吧,東西不到那歹人的手,他不敢對我怎么樣!”
我為難道:“可是~”
大小姐道:“沒有可是!聽我的,不然信送不出,全天下人都跟著遭殃!大勇,天下事為重,大義為先。我爹爹怎么訓(xùn)導(dǎo)你的!”
說完,大小姐一腳把我踹出窗口。
我回去婆舌也沒用,大小姐決定的事,很難再折轉(zhuǎn)。
我只好借歹人和舅父爺糾纏時,夜色遮掩,悄悄地小跑到前院,閉氣藏身水缸?!?p> 南小生聽到這里,不禁插了句嘴:“你們說的東西,是什么東西?這么重要!關(guān)乎天下人!是給你的那封信嗎?”
段大勇道:“不是。那樣?xùn)|西,大小姐怕路上怕有閃失,另托人從不同的路帶來。估計那人聽到府上遭遇了不測,為保大小姐委以的重任,護東西萬全不落他人之手,準躲了起來,待大小姐出現(xiàn)。”
南小生端起下巴暗贊,靈兒這事都留了一手,天資過人??!
南小生道:“你躲進了水缸,然后呢?”
段大勇反應(yīng)過來,敘道:
「舅父爺和歹人在屋頂連拆百招。
歹人緊閉雙唇,未張嘴巴,用內(nèi)功傳音,由腹而發(fā),“交出段靈兒,饒你們一命?!?p> 內(nèi)力音量把屋頂?shù)耐咂颊鹚榱恕?p> 舅父爺破口大罵道:“放屁。當我白弘義吃素的嗎?”
那歹人冷冷一笑,“不跟你玩了,原以為白氏十三刀很厲害沒想到~”一招聚集全身內(nèi)力重掌。
舅父爺?shù)斗m俊,但擋不住,歹人使出全力的雪魂神掌。
還好舅父爺身子骨硬異于常人,重傷未倒,身上多處筋骨碎裂,下下簽,于是乎竭斯底里向正房中的眾人喊道:“你們快跑,我殿后。解決了這小雜種,與你們回合?!?p> 歹人道:“強弓末弩,送你上路?!?p> 舅父爺逝世在了屋頂?!?p> 南小生心生遺憾,怪不得我沒見到九環(huán)金刀和身子骨出眾的尸骸,原來在屋頂上,唉!一代仁德梟雄卒。靈兒想必現(xiàn)在很傷心吧,舅舅死在歹人手里。
段大勇仍在敘:
「聽舅父爺?shù)脑?,大小姐和正房大廳活著的眾人,一路跑一路退,歹人一路殺一路追,游廊到后罩房倒下十多人。
大小姐和幾個家丁從后罩房成功逃了出去。
歹人輕功了得,一下追了上去,果真如大小姐所說,歹人不敢對她怎么樣,只是五花大綁擄了去。其余家丁沒這么幸運,均中雪魂神掌慘死?!?p> 段大勇敘述完,白府遭遇不測的經(jīng)過。
南小生問道:“至始至終都沒看到歹人的相貌嗎?”
段大勇道:“歹人有備而來,紅綢巾蒙住臉?!?p> 南小生道:“知不知道你家大小姐被那歹人擄走那個方向?”
段大勇道:“知道。往南。估計歹人去找大小姐委托的那人,搶他身上大小姐委托的東西。”
南小生側(cè)過脖子,用試探性的語氣,道:“那東西該不會是藏寶圖吧?”
段大勇哼一聲,眼里充斥著不滿,“南公子,你居然把我們想得如此膚淺,算我家大小姐看錯了你。”后面那句看錯了你,像錐子般重復(fù)刺進南小生心臟。段大勇捋正自己心態(tài)用沉穩(wěn)的語氣說,“我們怎會為一張藏寶圖如此大費周章枉送這么多條人命。再者我家大小姐家世顯赫,不缺這點金銀。”
南小生深知被人侮蔑冤枉的感覺不好受,因為自己被不知道何人污了三道重罪,發(fā)自感同身受語氣,道:“怪我聽聞一路江湖人士胡編亂造,抱歉,是我失言了。”
段大勇道:“我怎好意思責怪南公子,說來慚愧,以后不知有何面目見大小姐和我家主上,舅父爺家遭難,我卻茍且在水缸中?!?p> 南小生安慰道:“你也莫怪自己啦。與我一同前去救出你家大小姐,將功補過。”
段大勇垂下眼,用無奈的語氣道:“歹人武功了得,~~”后半句泄氣的話實在說不出口,換來責怪自己無能的梗咽。
段大勇不知南小生墜下山崖,得一老前輩授教了九星劍法,今時不同往日。
南小生道:“別泄氣,走。追!我有辦法?!?p> 說完,不等段大勇回應(yīng)。南小生從府邸兵器庫房借出一把劍。
劍鞘金絲勾邊略顯貴氣,一塵不沾,說明經(jīng)常有人擦,不愧是武林世家!關(guān)于兵器細節(jié)保養(yǎng)很是到位。劍柄材質(zhì)為青銅,握著不易打滑,手感不輕不重,正合適。
扎上皮帶,劍系腰間。
提早備好兵器為妙,以免像昨日救恭七器那時一樣,驚慌的措不及防。
方才逛了幾遍白府,這里一草一木位置早印進南小生腦海里。找把兵器唾手可得。
段大勇憶起昨晚貪生怕死舉動,隨即豎起四根手指,“我段大勇對天發(fā)誓,救不回大小姐,以死謝罪?!?p> 南小生咧嘴一笑,聳肩道:“有我在,怕你是死不成咯?!焙龆肫鹨皇拢澳慵掖笮〗阃杏谀愕男旁趺崔k?”
段大勇道:“問題不大。交給鏢局,走一趟。”
南小生翹起嘴角,贊許這辦法不錯。大勇腦筋變通的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