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粿與粿條都是大米制成的小吃,只是粿條乃將米粉制成一張張布匹般的粿皮,而后再切條食用。糕粿則簡單粗暴一些,成品是厚厚的一塊粿磚,再切成三角或方形小塊,對形狀、大小不會特別講究。
通常糕粿是煎著吃的,鄉(xiāng)鎮(zhèn)縣城習(xí)慣用紅豉油煎,市區(qū)則多為咖喱粉炒,先將細(xì)嫩潔白的糕粿放在鍋中煎至微微出現(xiàn)赤色,然后打雞蛋,撒咖喱粉,待雞蛋香脆,陣陣咖喱味撲鼻而來時,放入蔥翻炒一下,一道鮮香微辣的炒糕粿就大工告成了。
潮州的糕粿不如粿條普及,多見于無名的走鬼檔,擋主推一輛車,中有一口大鍋,于夜間或午后出沒,不過也有固定鋪面的,例如位于牌坊街附近的老彬?qū)9は柤甯饧@和老柯蠔煎糕粿,早年出品都還可以,如今他們以游客生意為主,不愁客流,是否會得過且過,荒廢了功夫,多年未曾光顧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大約是炒糕粿如大阪燒一般,都有某種觀賞價值,因此翻糕粿在潮州俗語里有“翻花繩”的意思。這是早前女生喜歡的一種游戲,只需一條線便可玩得不亦樂乎。幼兒園時代,我的隔壁住著一對清秀可人的姐妹,大的叫潔麗、小的叫素麗。她們都很疼惜我,文靜的潔麗姐常借我書籍看,活潑點(diǎn)的素麗姐則會彈吉他給我聽。有時,她們也帶我玩游戲,一般都是翻花繩。
翻花繩可以一人玩,也可兩人協(xié)作,素麗姐手巧,一條紅線繞在手上,能玩出很多不同的花樣。但若與我玩雙人繩花,則會糟糕透頂。我資質(zhì)愚鈍,參透不了繩中的玄機(jī),只會將其搞成缺乏邏輯的線團(tuán),以致素麗姐不愿與我翻繩花了,她們改帶我打羽毛球。
那時的我還是幼兒園中班,和初中生的她們打,總是吃力。好在她們能掌握分寸,但某次素麗姐還是失了手,她將球打到我的眼皮上方,之后竟是血流如注,感知到疼痛的我立刻大吵大鬧,喊著公安為何不來把素麗姐抓走。兩位姐姐也十分緊張,很快素麗姐就將我?guī)ジ浇脑\所,潔麗姐則跑回家通知大人。
檢查下來倒無大礙,不過我為此上了一個月繃帶。羽毛球事件后,我就想不起和她們還有什么故事了。到我讀學(xué)前班,父親在市區(qū)買了房子,我們便搬家了,不久素麗姐一家也去了廣州發(fā)展。
我在小學(xué)六年級時再次遇見回家探親的素麗姐,她彼時已是大學(xué)生,出落得亭亭玉立,但與我卻生疏不少。而后,關(guān)于她們姐妹的人生,便只能從大人口中知道一些片段,比如她們嫁給了一對兄弟,不知素麗姐還是潔麗姐后來還離婚了。
現(xiàn)在我在剪線頭或吃糕粿時,會想一下她們姐妹的事,如果再遇見,她們多半會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端詳我,說:是以前鄰居的小孩吧。而我則一直想和素麗姐說,她曾疼我愛我,我實(shí)在不該一疼就說要讓警察抓她的,回想起來,實(shí)在太傷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