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槐樹精忽然倒地,白衣公子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看著自己手中的劍怔住了。
我見它倒下,收了箬笠看了眼一旁的藍君,心口又動了動,莫名有些許煩躁。
我的一個眼神,他便知曉我有法子制服這精怪,不愿傷及一旁生靈,是以不曾真正出手對付它。
但讓我更為煩躁的是,當時,我心頭沒有分毫猶疑,十分確信他懂我的意思。
他只沖我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我搖了搖頭,將心頭的煩躁之氣趕走,上前同他一道查看那槐樹精。
“冰雪姑娘,你方才吹的什么曲子,竟有這般大的威力?”白衣公子回了神,跑上前來問道。
我干笑了兩聲,道:“先祖有訓,不得外傳。”
藍君看了我一眼,雖說一言不發(fā),堪堪讓本靈女的心虛了虛。
這忽悠的人話委實不能多說,說多了容易心虛。
那曲子就是普通撫靈的曲子,是我族用以安撫躁動的神靈之曲,這槐樹精雖成了傀儡,卻也還屬我靈族所管,只要神靈還在,哪怕是被人強行壓制成了傀儡,此曲也是有效用的。
白衣公子點點頭,也不再過問此事,取出一只乾坤袋來正要收它,卻被本靈女眼疾手快地給制止住了。
“冰雪姑娘,你這是何意?”他看著我,滿是不解,“這精怪神靈已不在,已然成了傀儡,不死不滅,若不收了它日后還是要為害百姓的?!?p> “公子怎知它神靈不在?”我不答反問。
“這......這不是明擺著呢嗎?若不是成了傀儡,它一只修行了百年的槐樹,怎么也當初具人形,而不是這般龐然大物的模樣?!彼?。
藍君看了他一眼,開口道:“若它神靈不在,又如何聽得曲子?”
這話不錯,萬物有靈,即便是成了傀儡,也磨不了其本身的神靈,只是高階的傀儡術,不止能壓制神靈,更能將神靈趕出體外,只是,神靈雖被趕出,卻會日夜跟隨著自己的軀體,只不過鮮有人認同罷了。
而我靈族本就是萬物生靈所生,自然能感知到常人所不能感知之靈,這便也算得是我靈族術法旁人不得習的緣由之一。
“可若是神靈還在,又如何會成了傀儡?”白衣公子復又問道。
“萬物皆有靈,靈可被壓,卻不會無故消失,而這精怪的靈只是被壓制了,并非不在了。”我說著,伸手于它的根處為他輸送靈氣。
不過片刻,他的神靈便被我放了出來,化為了正常的模樣,堪堪是一個同流月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白衣公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傀儡精怪在自己面前化為正常,一時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這般情景。
不過,此番我并未有心緒去理會他如何,伸手拍了拍那槐樹精的面龐,生生將虛弱的他給喚醒了。
“葉......”他雖未曾見過我,卻能感知到我的身份,急忙起身就要跪下,堪堪被我擋住了。
他看了眼一旁的白衣公子,話頭一轉道:“姑娘,小妖知錯,小妖不該急功近利過于貪心,可小妖之前從未殘害過百姓,求姑娘恕罪。”
能被制成傀儡者,無外乎有二,一為自愿,一為他愿,而他的神靈只是被壓制,應當是自愿。
想來是太過急功近利,急于求成,這才著了道,為人控制成了傀儡。
我嘆了口氣,雖說他之前并未害過人,但他做傀儡這段時日,卻是助紂為虐,害了不少百姓,按理是當罰的。
“阿雪,錯不在他?!彼{君不知其中因果緣由,只是看著我,眉頭微皺。
“那你可知他為傀儡這段時日里又殘害了多少無辜生靈?不止百姓,他的族人,他的朋友,為他牽連者又有多少?”我負手而立,看著他,眸中劃過一絲無奈。
“那非他本意!”他與我辯解道。
“有錯便要受罰?!蔽铱粗?,一字一頓,態(tài)度強硬。
他與我相對,爭執(zhí)不下。
然,那槐樹精終究還是被本靈女給打散了身形,化為了一棵槐樹,長在這破敗的廟宇中。
因著這事,那藍君同我置氣,一夜未理我,我亦是心頭有氣,也不理會他。
那白衣公子更是一頭霧水,不知我二人因何爭執(zhí),只兩相勸說了一番,見勸之無果,亦不做聲了。
第二日一早,那藍君率先離開了廟宇,白衣公子跟著追了出去,我落在最后,走過那槐樹時停了停腳步。
“你可怪我?”我看著它的枝干,不知為何便問出了聲。
忽而,他晃了晃自己的葉子,似是在搖頭,道:“葉靈殿下,小妖知曉,若此番來的不是您,而是旁的仙,小妖怕是早已被挫骨揚灰萬劫不復了。
殿下您也莫要自責,我不過是重頭來過罷了,只是還要再修百年孤獨寂寥的光陰,有些難捱罷了?!?p> 聽他如此說,我心頭才稍稍有了慰藉,點點頭轉身離去。
身后,他的樹葉響得愈發(fā)歡快了,似是在向我告別。
“末羽兄,冰雪姑娘做的也沒錯,那槐樹精害了那么多人,被打回原形很正常。”我跟上去的時候,白衣公子正在跟那固執(zhí)得像是一頭驢的藍君講著大道理。
他非仙者,自然不知仙者之道,說了也是白說,本靈女又何必同他置氣。
這般想著,本靈女隨手捏了個訣摸了個果子來,走上去道:“諾,給你。”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接,略過我繼續(xù)往前走。
“藍、亓末羽!”我喊了一聲,他身形似是僵了僵,立在了那里,我走上前去,道:“行了,此番是我錯了,我向你賠罪,你莫要氣了?!?p> 他這才緩了緩神色,接過了那果子。
然,本靈女長了一張偏愛講話的嘴,好死不死地又嘀咕了一句:“可他也確實是害了人,受罰也是應當?shù)陌??!?p> “他是該罰,你毀他靈力收他內丹都行,何苦毀了他的根基,將他打回原形?你可知他......”他沖著我吼了一半就住了嘴,將果子又扔回了給我。
他不說完我也知曉他想說什么,將他打回原形,他便要重新化靈修丹,尤其是被打回過一回原形的草木,其難度更是不可想象,更有甚,再無法修為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