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姿
魏蔓原地坐了會,等待腰上的傷口長好之后,站起了身。
她拿起竹籠里的砍柴刀,在手臂上比劃了半天,到底沒有劃一道來測試這金手指是一次性的還是永久的。首先她怕疼,其次她還怕留疤,腰上傷口雖然好的差不多了,但疤痕仍在,疤痕的恢復時間比傷口要久太多了,這點時間看不出疤痕有消退的跡象。
以魏蔓對身體的愛惜程度,她是萬萬不會讓身體留下疤痕的。
魏蔓歸攏了竹籠里的干柴,然后將竹籠背在背上,她看了看天色,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西邊的天空被渲染成了紅紫的一片,像上一世李晏帶她看的畫展,是火熱烈的燃燒的色彩,莫名就充滿了生命力。
這個世界雖然吃不飽穿不暖,連村道上都是各種牛糞狗屎,但在這一刻,魏蔓感覺有一股生機從她身體里升起。
魏蔓轉身向自家茅屋走去,她對前世沒有什么好留戀的,無論是親人、朋友還是戀人,都參雜了太多利益的糾葛,無非是她野心勃勃之下的墊腳石。而這一世,既然她頂替了魏慢小朋友留在這個世上的身體,背負著兩個人的命運,那她更不能虛度。
21世紀那是遵紀守法的時代,她的目標也就是當個上市公司老總夫人當當,實際上她攀上的總裁在上市公司中也算是龍頭企業(yè),她已成為同齡人中的前百萬分之一的頂尖存在。
那這一世呢,是不是要考慮弄個皇后當當?
魏蔓邊走邊想,很快到了自家茅屋,她沒有進門,拐了個彎向屋后走了幾百米,便看見一條小河,波光粼粼的抱村而過。
大堰村依山傍水,實在是個好地方。
村前這條名為西河的河流,在每年夏季過后,雨水驟減,為大堰村留下一片富饒的河灘地,讓大堰村的秋收每年比長寧縣其他村落高出兩成,春秋季后山樹林里出產的野果和野味,又能很好的補充熬過漫長冬季之后的糧食匱乏。因此大堰村村民都有一種某名的自豪感,為在這個時代少有的安穩(wěn)而自豪。
可是這在魏蔓看來,實在是不值一提,她不知道一個每年在過年時候才能吃點肉餃子的村莊,有什么好得意的。
而這種匱乏的物質條件,確實加重了魏蔓的焦慮。
魏蔓在河邊蹲下,仔細的清洗了自己的雙手,將指甲縫里的污泥清洗干凈,再狠狠的搓下手心手背常年不洗留下的陳年老垢,她這才仔仔細細的觀察起自己這世的一雙手。
俗話說,頂級美人,要看手。
一個人的手,昭示著她的出身。
上一世的魏蔓在手上花的錢幾乎和臉差不多,才能保養(yǎng)的十指纖纖,指節(jié)中的褶皺是極淡的嫩粉,雙手膚色與臉同色,俱是嫩白如蔥,指甲形狀是刻意修整的長橢圓形,一個個如貝殼般鑲嵌在指尖。
這一世,就很糟心。
指關節(jié)不僅有老繭,魏蔓伸直了雙手看,還有因凍瘡留下的骨關節(jié)的輕微變形,皮膚上疤痕印疤痕,竟找不出一塊完整的好皮,指甲更不用說了,長期營養(yǎng)不良使指甲連基本的平整都保持不了,摸起來凹凸不平,形狀更是糟糕,又短又小。
魏蔓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就這條件還想當皇后?她默默的調整了志向,要不就往鄉(xiāng)紳層次靠一靠?
好在這身體年齡還小,新陳代謝旺盛,以后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未必養(yǎng)不回來。
她收拾了心情,低頭看向河流。
……盡管河水映照出來的容顏不甚清晰,但魏蔓也知道這孩子皮膚好不了。
她用力的搓了又搓,好歹能看出來本身皮膚的顏色,長久的暴曬讓這孩子毛孔粗大,冬天的寒風又讓她的臉蛋早早長出了高原紅,好在臉型輪廓還不錯,又因為吃不飽,所以也沒有減肥的需要。
看天色已不早,太陽將要下山,田間勞作的大人們差不多該要回來了,魏蔓抓緊時間撩起衣服擦了擦血跡,順便清理了一下實在癢的不行的頭發(fā),便匆匆往家走去。
回到家,魏大為已經回來了,坐在小馬扎上,一手拿桶沖腳,一手搓自己腳趾縫中的泥,褲腿折的高高的,一時沒發(fā)現(xiàn)魏蔓從門邊輕溜了進來。
但魏妮看見了,她從灶臺沿上伸長了脖子,皺著眉:“怎這時候才回來?”
魏蔓僵了一下,還未想好怎么回答,便聽到魏妮又問:“衣服怎么破了,還染著紅色,是血嗎?”
魏蔓此時已經在院子里了,她彎腰把竹籠卸下來,從里面掏出干柴來擺好,這才低著頭答道:“摔了一跤,受了點傷?!?p> 魏妮的話引起了魏大為的注意,他停了手中的活,向魏蔓看去,這一看心中一跳。
他總覺得這小姑娘,又漂亮了點。
魏妮聽說魏蔓受傷,也顧不得手中正在燒著的鍋,站起來走到魏蔓身邊,撩起她的衣服問到:“哪里受傷了?我看看嚴重不嚴重,你怎么這么不小心!還把衣服弄破了!”
這話單聽沒什么問題,甚至還含著一點關心,但慣??慈四樕燥埖奈郝麉s品出了不對,這并不是一般母親對孩子調皮受傷的那種怒意加責備,這語氣聽著,怎是嫌棄居多?
說話間,魏妮已是看到了魏蔓的傷口,此時這傷口看起來就像一道擦痕,倒符合魏蔓的描述,她便也放下心來似的,這才注意到往常小花貓一般的小姑娘,今兒竟洗得白白凈凈的,連頭發(fā)都帶著水汽。
小姑娘直直的看著她,明明還是那個人,還穿著早起走時穿的衣服,但到底是有哪里不一樣似的,竟顯得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簡單說,就是漂亮了不少!
魏蔓不知道的是,盡管她努力想裝的像原裝魏慢,但她習慣了的腰背挺直,脖頸伸長,走路婷婷裊裊,腰肢的擺動,腿邁的方向,乃至她隨手盤起的頭發(fā),都帶著她這么多年來嚴苛的自我訓練,浸潤著她獨特的審美和風格。
這就使得她即使用著別人的身體,卻奇妙的和本人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