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放因兩頓酒飲還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而陳之晉則在日出霞起時就被陳云叫醒了。
“你往南走,去那邊集市里頭逛,不要進店鋪,午時了就回來?!标愒频馈?p> “上祖,為什么???孫兒才剛睡了不到三個時辰啊?!标愔畷x只睡了六個小時,沒做夢,覺得一躺下就被拉起來了。
“叫你去你就去,記住午時了就回來?!闭f完陳云就把陳之晉拉出房間,吃了早點就推出府門。
昨夜里陳云興來算了一卦,今日陳之晉上街將遇貴人,日后可避一殺劫。只是他修紅塵,不精算數(shù),也不曉得準(zhǔn)不準(zhǔn)。
“莫名其妙。”陳之晉站在府門外,挑挑白眼。
他手里先數(shù)了數(shù)銀錢。他原本留了十兩銀作為回族里的路錢,現(xiàn)在上祖會帶他一起回去,他就沒必要繼續(xù)留著了。
再加上自己剩下的一兩銀,崔好養(yǎng)塞給他的八兩碎銀子,陳之晉目前能用的就是十九兩銀。這可真真地可以讓他好好在壽方玩幾天了。
平民一家三口,光吃穿用,一月支出大抵也只十一兩銀。換個說法,陳之晉手里的十九兩銀單換成米糧,約可換購到四百多斤糧。
走到了昨日與楚放相遇的市集,陳之晉呷呷嘴。昨日同食同飲還未知覺,今天才猛然發(fā)現(xiàn),楚放居然是他這一輩子認(rèn)識的人里身份最尊貴的。楚放可是王子,全國都沒多少人比其尊貴了。
路過那有名的客棧,門前不再是昨天的小廝。今日這個,更高更白些,面上神色透著機靈氣。
這會兒,他一眼就看往陳之晉,跟昨天那個小廝一樣招客道:“誒!客官,這么早出門,進來吃個早點,好有精神辦事啊。您說是不?”
陳之晉不理他,一樣的菜,這里要比別家貴上三倍。據(jù)說其間用的材料不同,但陳之晉哪里嘗得出來。
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普通的面店,吃些好的。方才在陳云府上,剛吃了三分飽就被趕出來了。
往市集里走,有一家專營早點和夜食酒飲的鋪子,叫做明福食鋪。陳之晉一看店門前擺的食單:早間有面、團子、湯條、餅、酒供應(yīng)。
陳之晉喜歡把面加在湯條里吃。面只是大寬面加些拌料,湯條有些像湯面,可是陳之晉只喜歡湯,不喜歡里頭的黑粉條。
伙計端過來一碗湯條,又拿過來一盤面。陳之晉先把面全夾進湯里,再把黑粉條一根根全放到裝面的盤子上。這以后,他才開心一笑,動筷子吃起來。
一碗面,只五六分鐘就吃得干干凈凈。陳之晉再兩手端起碗,喝了幾口暖湯,就摸碎銀子準(zhǔn)備付賬離開。
這時,店老板正給店最里頭的一桌換酒。那里面的客人基本都是昨夜飲酒到今早的閑人。
陳之晉眉頭皺起來了。店里頭暗處有個人,身形寬大,單獨一桌,喝悶酒,連小米豆都沒點來下酒。
這人側(cè)面對著陳之晉,正是昨天山里的大志。
陳之晉心想,兩人間應(yīng)該算是有仇,能不見還是不見的好。于是陳之晉便走到店門口,揮手示意店老板收錢。
這家店鋪是兩開口的鋪子。收銀柜與大志正好相背,所以陳之晉的動作并沒有被大志注意。
但所謂緣分難言。那老板看見陳之晉在柜前要付賬的樣子,卻不急著過來,又把大志桌上的酒壺續(xù)了酒。
大志似乎在想事,店老板的出現(xiàn)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老板續(xù)完酒往陳之晉走去時,大志習(xí)慣性轉(zhuǎn)頭看向老板的背影,然后又面無表情地準(zhǔn)備繼續(xù)喝酒。
可轉(zhuǎn)回的頭在轉(zhuǎn)到一半的時候猛地停住了,大志看見了陳之晉。
陳之晉一見大志的眼神看向自己,面色凝重了。他昨日殺的可是王子府里的差人。就算那三人是奴籍,如果被官衙知道怕也要被下獄。
更麻煩的是,這大志力氣大,今天還帶了刀。而陳之晉沒帶劍,集市里又不能靈活動作,恐怕打不過大志。
陳之晉想到此,放下銀子就走出店。大志急了,大跨步跑出來,一把抓住陳之晉右手,喊到:“你不能走!”
那店老板也跟著出來,大志沒付錢就跑,就算互相熟悉,也還是要留意一下的。他看大志拉住陳之晉就在門口說話,就又回到店里去了。
陳之晉等店老板走了,四周也沒人,才小聲道:“你要干什么?”
大志眼睛張大,嘴上道:“你昨天打傷我林大哥了,賠錢!”
大志才不管死去的馬臉漢子三人呢,他就記得林大哥。他的林大哥被陳之晉打傷了,得讓陳之晉賠錢。
陳之晉覺得大志似乎有點傻,便道:“我賠錢,我肯定賠錢。你先放開我,大男人街上拉扯,多不像話?”
大志又疑問:“真的?”
陳之晉又應(yīng)了一句,大志才慢慢放開抓住陳之晉的手。但馬上他又一次抓住陳之晉,道:“我不信你,你肯定想騙我!我?guī)闳フ伊执蟾?,看你還敢不敢騙我。”
說完,他不理陳之晉解釋,甚至陳之晉把身上的錢塞給大志,大志也不接。大志發(fā)力用勁,把陳之晉往面店左邊走。
那老板一看,這還沒付賬就跑了可不行啊。他忙跑出來,攔住大志。
陳之晉一看老板追出來,不做聲了。大志則敲敲頭,從懷里摸出來一小塊碎銀子,交給老板道:“好像喝得太多了,等下我再拿錢來補上?!?p> 老板拿到銀子,也不為難大志,放行了。
大志繼續(xù)拉著陳之晉往林大哥家里走。路上行人漸多,陳之晉只好默不作聲,任由大志拉扯。
到一間八分畝大小的宅院外,大志拿起門環(huán)一個勁敲,大喊:“林大哥,是我,大志。”
一個婦人把門開了個縫,見到大志,才把門全打開:“是大志啊,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嫂子,我把打傷林大哥的人帶來了,他說要賠林大哥錢的。”大志傻傻道。
那婦人看向陳之晉,面色有些驚慌,昨日山里發(fā)生的事,林大哥自然告訴他了。
這院子本就不大,大志聲音又大,林大哥聽到大志說話過來了。林大哥一見真是昨日拿劍的小子,忙把自己夫人拉回院子里,拱手道:“尊駕,是有什么吩咐嗎?”
他才不信大志說的什么賠錢的話呢。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陳之晉事后想著不對,想辦法騙了大志,上門殺人善后來了。
陳之晉有些郁悶,被人拉了一路,還被這樣對待,實在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