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叫你好好看著她嗎,現(xiàn)在人去了閻王爺那還找誰要錢去?”
“哥,那妮子都快把我手上的肉咬掉了,我這不是出于自衛(wèi)嘛……”
“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聶尋歡眼睫輕顫,額頭上的痛楚讓她清醒了過來,半瞇著雙眸看得迷濛,依稀辨明面前兩道人影以及座燈發(fā)出晦暗的燭光。
不待聶尋歡細(xì)想,腦海倏地閃過重重畫面,半晌,聶尋歡恍然大悟。
這是……穿越了?
這具身子的主人也叫聶尋歡,六歲,是在元宵夜晚逛花燈的時(shí)候被人販子擄走的,因聽到二人商量著要把她賣到江南妓院,憤憤咬了胖子一口,被胖子一把甩開,好巧不巧額頭撞上木幾角,再沒了氣息。
聶尋歡打算接著裝死,畢竟一個死人對于人販子來說毫無價(jià)值,若是那二人就此不管她,到時(shí)再想著如何脫身就容易多了。
“哥,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找個沒人的地把人埋了?!笔葑涌粗劳噶说耐尥?,啐了一口唾沫,“真是晦氣!”
……
大哥,你可真貼心啊。
聶尋歡眼皮抽抽,欲哭無淚寫在心里,雙手被麻繩捆著,只能繼續(xù)裝死,隨機(jī)應(yīng)變。
四周寂靜,只有簌簌風(fēng)聲在耳畔回響。
小姑娘被二人抬離小木屋,一路顛簸得厲害,頭暈乎乎。
二人抬著聶尋歡走了好長一段路,走到荒郊野嶺無人處,這才將人放下,拿起鏟子開始刨土挖坑。
聶尋歡眼睛瞇成一條縫,見二人埋頭挖坑一時(shí)注意不到自己,扭著身子像毛毛蟲一樣努力往前爬,立時(shí)掩沒在長而密的雜草中。
“?。 ?p> 胖子陡然大叫一聲,把瘦子嚇的夠嗆。
“大半夜你要嚇?biāo)勒l阿!”瘦子猛地給了胖子一鍋蓋。
胖子手顫悠悠指向先前聶尋歡躺著的地方,現(xiàn)已空空蕩蕩。
一陣幽風(fēng)吹過,胖子愈發(fā)覺得害怕,緊緊抱住瘦子。
聶尋歡聽見聲響,忙使出吃奶的勁加快爬行速度。
“哥,那小姑娘人呢……”胖子躲在瘦子后面,手里緊握著沾滿泥土的鐵鏟。“該不會變成鬼......”
“放你狗屁!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瘦子額頭沁出冷汗,將胖子往前推了一把,“人不可能憑空消失,你過去看看!”
聶尋歡爬到一顆大樹后,心里暗暗打好了如意小算盤,找到了一塊較鋒利的石頭,用力割著繩子。
一胖一瘦一前一后,龜速前行,鏟子撥開雜草,可都沒見著聶尋歡的尸體。
聶尋歡身子小巧玲瓏,胖瘦二人一時(shí)找不到她,更覺心里發(fā)怵。
“哥,要不……我們回去吧?!迸肿颖皇葑油妻白?,只覺陰風(fēng)陣陣,周圍透著詭異的氣氛。
“走個屁,給老子找!”瘦子緊緊揪著胖子不是向四周張望,看起來比胖子還要慫。
不是他不想,要是尸體被人發(fā)現(xiàn)追查到他倆頭上那可什么都完了!
樹后的聶尋歡將身上縛著的麻繩扒拉干凈,拍拍身上的灰,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胖瘦二人身后,待靠了更近些,挺直身板顯得僵硬無比,拉拉自己的臉皮子調(diào)整好神態(tài)。
沒錯,她就是想扮鬼嚇?biāo)肋@倆龜孫!
瘦子正緊張兮兮地張望,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戳了戳脊梁骨,腳步猛地一頓,身體倏地繃直。
胖子本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感覺到了瘦子的異樣,瞪大眼咽了口唾沫。
月輝照在聶尋歡小臉上,額頭一抹殷紅格外惹眼,倒還真有那么一副怨氣重的女鬼模樣。
聶尋歡露出詭異的笑容,咯咯發(fā)令人出毛骨悚然的笑聲。
“啊——”
胖瘦二人驚駭不已,丟了魂似得連滾帶爬踉蹌著跑沒影了。
聶尋歡站在原地,對著二人屁滾尿流的身影做了個鬼臉。
叫你丫拐賣兒童!
突然一陣九拐十八彎的聲響打破黑夜的寧靜,聶尋歡皺著眉頭摸摸肚皮,越發(fā)覺得二人可惡,小姑娘到現(xiàn)在都沒吃過一頓飽飯,被拐這幾天這才吃了一碗只有幾粒米的白粥和幾塊饅頭。
順著山路走了好些時(shí)候,幾里才看到一座殘破不堪的木屋。
“咚咚咚——”
聶尋歡拍了拍泛著紅銹的門把,但是沒人回應(yīng)。
“有人嗎?”聶尋歡喊了句。
軟糯清甜的嗓音使躺在床上的少年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小姑娘?
少年翻身下床打開門。
聶尋歡抬眼看去,眼前少年約莫十歲,目如朗星,烏發(fā)薄唇,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打。
好帥一男的!
聶尋歡輕咳兩聲轉(zhuǎn)移視線,怕少年把她當(dāng)變態(tài)不讓她進(jìn)屋了。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可憐巴巴看著少年道,“哥哥,歡歡迷路了,能不能收留歡歡一晚?”
臉一定要乖,心一定要誠,有誰能拒絕小可愛的請求呢?
少年見小姑娘衣裳臟兮兮,額頭上的血痂觸目驚心。
真的只是迷路了?
見少年不答,小姑娘小手揉揉眼睛,仿佛下一秒便要哭出聲。
真不是她不挑,走了方圓幾里就這么一戶人家,小短腿都快斷了,再走幾步可能就要岔半路上了。
“進(jìn)來吧?!辈还茉趺凑f,天色已深,小姑娘獨(dú)身一人在外難免會有危險(xiǎn),少年心有不忍。
聶尋歡立時(shí)多云轉(zhuǎn)晴。
少年從木匣子里取出了一些藥和一些紗布,放在案上,借著微黃的燭光替聶尋歡上藥。
這是他爺爺生前留下的,老人家容易受傷,家里便總備著些跌打損傷的藥。
“嘶——”
藥灑在額頭傷口處,聶小姑娘頓時(shí)蹙著眉頭,倒吸一口涼氣。
“忍忍?!?p> 少年的嗓音猶如潺潺清泉,聶尋歡鬼使神差的竟覺著沒那么痛了。
少年又將紗布撕開,一圈圈裹在小姑娘的額頭上,再打上丑丑的蝴蝶結(jié)將傷口包好。
“聶姑娘,你睡床吧?!鄙n戈轉(zhuǎn)頭對呆坐在小杌子上的小姑娘道。
說是床,其實(shí)就是一塊木板,一床舊棉絮被而已。
聶尋歡聽見蒼戈在叫他,回過神來,“那哥哥呢?”
“我就一糙小伙兒,哪都能睡——”
小姑娘身子?jì)扇踹€受了傷,自然是要睡床的。蒼戈男子漢大丈夫,說什么也不肯和她搶床睡。
聶尋歡唯唯諾諾推脫了半天,最終還是拗不過他乖乖上了被窩。
蒼戈將小杌子搬到墻邊,雙手環(huán)胸,耷拉著頭靠著土墻漸漸闔上了雙哞。
夜很靜,聶尋歡聽見蒼戈平穩(wěn)的呼吸聲,知道他睡熟了,輕墊腳尖走過去將棉被蓋在他身上。
這下公平了。
聶尋歡躡手躡腳摸黑重新爬上床,沉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