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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鳶夢

第二十七章 一念成執(zhí)

仙鳶夢 卿櫻十六 3745 2019-09-06 11:45:00

  皇帝臉上陰晴不定,只是一揮手:“來人,將那東西帶上來!”

  立即有侍衛(wèi)端來一只瓷盤,上面蓋著黑色的布緞,太醫(yī)院院判左厲行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揭開黑布,用手帕包著手拿起盤中物什,仔細端詳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眾人都屏息望著左厲行,而皖淵更是咬牙跪著,頭上的汗一滴滴滾落在地,漸漸身下便有了一小塊水漬。

  左厲行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又思量一番,隨即轉(zhuǎn)身大聲道:“陛下,這箭,十分不對勁!”見皇帝示意他繼續(xù)說,便又一一道來,“上次宮中的那枚箭頭渾身幽綠,隱冒黑氣,殺傷力巨大,但此箭渾身烏黑,無一絲活氣,且鋒利精巧度遠不及刺殺太子的那一枚,故此推斷,這一箭頭并非是真的那行刺之箭。”

  皖淵擦了把汗,松了口氣,實在是險處逢生,就差一點,他多年辛苦便完結(jié)于此了。

  皇帝青沉的臉色微緩:“這么說,太子所言屬實,那箭確是假的了?”

  “是。”左厲行拱手道。

  皇帝默了默,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皖淵,眸中飛快閃過一抹什么,隨即又消失不見:“是朕冤枉了你,先起來說話。”

  “是?!蓖顪Y垂著頭,站了起來。

  “有人上書,”皇帝輕咳一聲,“多次彈劾你賄賂、拉攏官員,又提拔親信之人,私換宮中崗位,此事影響到我朝威名,朕會好好調(diào)查,若清白便罷,若你真做了此等有辱皇室的大罪,朕絕不輕饒!”

  皖淵一凜,拱手道:“是!”

  “還有,”皇帝負著手,目光意味深長,“在結(jié)果沒調(diào)查出來之前,太子就先歇在府中,將虎符暫時先交給夙兒吧?!?p>  皖淵一驚,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另一邊的楚夙,他也正抬眼看他,雙眸淡淡,好似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父皇......”皖淵咬牙,陰冷地瞥了楚夙一眼,隨即恭聲道,“三弟從未帶過兵,現(xiàn)下卻要掌管虎符,是否不妥?且由兒臣......”

  “夙兒一直在府邸養(yǎng)病,今日好不容易赴宴,想來身子已好,也該多出去歷練,就將虎符讓他保管,夙兒,你可別讓朕失望啊?!被实鄞驍嗨?,含笑看向楚夙。

  楚夙垂眸離席,一襲白衣不染毫塵,聲音清涼,一時殿中只剩他那如九天之上的清音回蕩:“楚夙定不負父皇所望。”

  皇帝點點頭,示意皖淵回席,又親切地對楚夙道:“你病才剛好,千萬不要再勞累傷了身子,畢竟你是大婚新歡,不要使三皇子妃怪你不解風情?!?p>  皇帝此話帶有些調(diào)侃之意,眾人都松了口氣,將屁股在凳子上坐穩(wěn)了,紛紛將目光看向一邊席間的三皇子妃,一些千金更是目光如刀,眼里的嫉妒之火幾乎要在黎夕嵐身上燒個大洞。

  黎夕嵐抬眼,看到了眾女眷嫉惡如仇的目光,無奈地嘆了口氣,有時候長得出色也是罪啊......

  楚夙似有若無地看了黎夕嵐一眼,淡淡道:“父皇玩笑,賤內(nèi)粗陋,難登大雅之堂。”

  楚夙話罷,黎夕嵐立刻豎起了眉毛,什么?!粗陋?賤內(nèi)?難登大雅之堂?誰你賤內(nèi)?本姑娘會委身于你?開玩笑,本姑娘那是迫不得已!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似是猜到了黎夕嵐心里想著什么,楚夙眸中有一絲極細微的笑意。

  “咳咳......”皇帝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放下捂著嘴的手,入眼是一片鮮紅,旁邊的內(nèi)侍見了驚呼一聲:“皇上!”

  皇帝擺了擺手,邊咳邊接過一邊太監(jiān)遞過來的藥丸,塞入口中。

  一顆藥丸下肚,皇帝氣色漸緩,眉間疲憊之色愈深,拂袖道:“朕乏了,眾卿宴會繼續(xù)吧?!?p>  眾人離席下拜,恭送天子離席。

  皇帝一走,宴會氛圍便輕松了許多,眾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一時之間氛圍又如初時一般。

  有各家千金前來拜見三皇子妃,一個個嬌聲細語,拉著黎夕嵐嘮女孩家的私事,黎夕嵐從沒應(yīng)付過這種場合,嘴里嗯嗯啊啊附和著,心下卻是無聊不耐得很,她從小便對女紅琴棋書畫之類的不感興趣,若聊些什么西廂記,爬樹掏鳥窩,她還能說上個把時辰,可惜,人家姑娘根本不曉得她的尷尬之處,仍是一個勁地說個不停,一雙水眸還不停地暗送秋波,楚夙依舊穩(wěn)坐于旁,自顧自飲酒,仿佛周圍一切他都看不見。

  “三皇子妃果真如傳聞中一樣貌似西施,氣質(zhì)非凡。”一粉衣女子款款走來,滿頭釵環(huán)叮當,如她聲音一般似泉水叮咚,她在黎夕嵐跟前站定,一雙丹鳳眼微微瞇起,居高臨下地看著黎夕嵐。

  氣質(zhì)非凡的黎夕嵐一口糯米糕正嗆在喉嚨里,聞言猛咳,好半天才咽下那口糕點,抬頭望著那美人,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還請問,您是?”

  一個千金提醒她:“這是秋錦郡主,太后娘娘的養(yǎng)女,相府千金?!?p>  “噢,是郡主?”黎夕嵐一拍腦袋,用胳膊肘去捅楚夙,“那個,要行禮嗎?”

  楚夙還沒說話,秋錦臉就黑了,她堂堂金枝玉葉,,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雖說皇妃比郡主虛大一階,但面子上還是得賣她一個禮,別的不說,光憑太后的寵愛,她都得心甘情愿行禮!這個黎夕嵐,到底是裝模作樣還是真單純?

  “王妃,您品階稍高,不需行禮?!毖鄡涸谝贿叺?。

  “噢,那行,”黎夕嵐一點頭,“有空來三皇子府上坐坐啊。”

  秋錦袖下的手一下子攥緊,臉色鐵青:“三皇子妃盛情,那秋錦便卻之不恭了?!?p>  黎夕嵐有些方面神經(jīng)大條,并沒有看到秋錦眸中陰冷之色,忙著應(yīng)付一邊的女眷,一時忘了旁邊還有一個金枝玉葉。

  秋錦咬了咬唇,看向楚夙:“殿下......”

  楚夙淡淡看向她,眸中無一絲感情。

  秋錦見楚夙看過來,心中一喜:“殿下可還記得錦兒?以前,以前我們......”

  “本殿并不識得郡主,郡主認錯人了?!背砝淅涞?。

  “不是、”秋錦看到了他眸中的陌生與漠然,心下一冷,面上急道,“我們以前訂過婚的......難道殿下都忘了嗎?!”

  她一急,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使她雙頰嫣紅,垂下了眼簾,但緊張與一絲期待促使她復又抬頭:“楚哥哥......”

  楚夙看著她,目光輕涼,而周圍人已經(jīng)看了過來,不時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探究的目光在秋錦和黎夕嵐身上移來移去。

  京城誰人不知,早在三皇子六歲時,皇上便給他訂了婚,那女方,正是秋錦郡主,可時間推移,三皇子稱病在家,鮮少出府,這當年似玩笑的一個婚約,便漸漸被人遺忘,三皇子也迎娶了尚書千金,可今日此事又被翻出,不知這三皇子會怎么了結(jié)。眾人都心知肚明,這么多年,秋錦郡主可是一直對他念念不忘的。

  在座的眾人也都盯著楚夙,等他開口。

  “呃......”黎夕嵐尷尬地挪挪屁股,“我回避一下......”

  沒等她起身,一只手便摁住了她的手,楚夙輕而淡的聲音隨之響起,不容她回絕:“別動?!?p>  黎夕嵐一僵,下意識轉(zhuǎn)頭。

  楚夙依舊牢牢握住她的手,對秋錦道:“婚約之事,本殿并不記得,想來郡主是認錯人了,本殿并不是你的楚哥哥,還請郡主莫要糾纏,本殿已有妻室?!?p>  淡淡的一句話,令秋錦愣在原地,面上一副含羞姿態(tài)尚未收回,楚夙便已起身,拉著黎夕嵐走了出去。

  眾人憐憫地看著她,美人含羞,這三皇子竟也忍心使美人落淚,果真無一片憐香惜玉之情。

  秋錦垂著頭,一直站了很久,袖中的手,死死絞在一起......

  天色已黑,青石板的宮道上回蕩著陣陣腳步聲。

  “殿下......殿下、等等我......”黎夕嵐縮著脖子,甩著腿追前面的白衣男子,可白衣男子卻走得飛快,一張冷臉臉更是冷冰冰的,連被風卷起的衣袂都帶著呼呼冷風,轉(zhuǎn)眼便走到朱門口。

  阿德早就候著了,遠遠瞅見這一幕,心里一咯噔,主子這架勢,可不是好架勢,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這樣戾氣十足,隔老遠他后脖頸都一陣涼哈哈的,見楚夙過來,忙迎上去道:“殿下?!?p>  楚夙直接越過他,一聲不吭地上了馬車。

  阿德正愣怔時,黎夕嵐正好也趕了過來,見狀忙問:“王妃,殿下這是?”

  黎夕嵐聳聳肩,表示我也不知道,然后也隨即上了馬車。

  阿德?lián)现^,坐在車轅上,示意車夫駕車,車夫一甩鞭子,馬車急駛而去。

  ......

  黎夕嵐:“......”

  馬車內(nèi)氣氛莫名壓抑。

  黎夕嵐干咳一聲,瞥了一眼旁邊人,心里有一種想撓墻的沖動,她做錯什么了?從燕飛宮出來,這位大哥就一直冷著個臉,走得飛快,現(xiàn)在還一言不發(fā),好像她欠了他一千兩銀子一樣,有沒有搞錯耶?

  黎夕嵐扶著額:“殿下,有什么話您就直說,別這樣行不行?”

  楚夙依舊沉默。

  “哎,”黎夕嵐嘆了口氣,“是不是我做錯什么了?”

  一片寂靜。

  半晌,楚夙突然莫名其妙地問她:“你怎么看那婚約?”

  “婚約?”黎夕嵐一愣,“你和秋錦郡主的婚約?”

  楚夙不說話,臉上情緒莫辯。

  “嗨,婚約嘛,”黎夕嵐皺了皺眉,“那不是你倆的事嗎?再說,都解決完了,我還能說什么?”

  楚夙眸光一閃,臉更沉了。

  黎夕嵐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其實,我......我可以讓你們......”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

  不知道為什么,她對著楚夙,莫名感到心虛。

  楚夙也沒再追問,二人各居于馬車一角,馬車碾過街道的聲音轆轆,回響于夜幕中。

  “那個楚夙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

  丞相府。傅令恩怒道。

  “女兒就喜歡他!”地上跪著的女子直著腰,咬牙道,“即使只當他的側(cè)室我也心甘情愿!”

  “你!”傅令恩指著她,“反了......反了......”

  “老爺,”一邊的李氏忙上去幫他順氣,一邊轉(zhuǎn)頭道,“錦兒,快認錯!”

  “不,”秋錦雙眸異常堅定,“母親,女兒一定要嫁給他!”

  傅令恩又氣又怒,手指顫抖著指著她:“你......”

  李氏忙勸他消消氣,隨即也不禁惱了起來,呵斥道:“錦兒!你一個相府嫡女,皇族郡主,堂堂金枝玉葉,什么好人家找不到?怎么能當妾?你是要辱我傅家門風??!”

  秋錦攥著手,悶聲不響地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請父親母親成全。”

  傅令恩將桌上一只花瓶用力砸下去,剎時瓶身粉身碎骨,濺起的一塊掠過秋錦的頰邊,劃出一道血痕。

  “你......好!好!”傅令恩用力一拂袖,氣極反笑,“來人!將小姐關(guān)起來,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幾個小廝沖進來,立在一旁,對秋錦道:“小姐,失禮了。”隨即便將她雙手反鎖,強迫著帶了下去。

  秋錦雙眸通紅,死死咬著牙,一邊掙扎一邊道:“黎夕嵐!我不會放棄的!你等著......楚夙是我的!”

  女子的叫喊,縈繞著清風,無端凄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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