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我圈真亂

　　和張智涌聊天，祁旻知道了很多發(fā)生在她進學校之前的事情。

　　例如主任和他的兩任前妻的故事，以及他怎么把同事的學生變成自己的第三任妻子。例如一名大牛PI每年要從同事那里多要三四個招博士生的名額，而實驗室里都是密集勞動、流水線作業(yè)。再例如今年剛來的一名長得很帥的男PI據(jù)說和他的博士生導師有點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畢業(yè)之后被安排到他們學校來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祁旻聽得都有點不敢相信，化學系才多少人啊，怎么就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兒？

　　“你說白坤達跟他導師有關(guān)系，這是真的么？”祁旻壓低聲音問道，“不是說他導師還挺厲害的么？”

　　“厲害是厲害，但是中年離異女性也是有個人需求的，你說是不是？”張智涌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事兒在我們系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了，白坤達自己都說他到這兒就是掛個職稱?！?p>　　“我靠……還有這樣兒的？”祁旻不禁蹙眉，她費了半天工夫才找到這么個教職，對于那些有門道的人而言竟然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掛個職稱?！澳撬麨樯恫桓纱喔麑熃Y(jié)婚算了？”

　　“那不行啊。”這回張智涌也不得不壓低聲音了，“離異可以解釋為重視科研忽視家庭引發(fā)矛盾，但再跟自己學生結(jié)婚就很難被大眾接受了?！?p>　　“那你們李主任……”祁旻有些奇怪。

　　“李主任是在咱們學校，小地方?jīng)]人管?！睆堉怯空f道，“人家一流學?？刹灰粯??！?p>　　也對，否則干嘛要偏偏安排在他們學校掩人耳目呢。真是太亂了。

　　“對了，我聽說我們系一個做細胞的PI有個女學生轉(zhuǎn)導了，學生里有人在傳她之前跟老板有點兒關(guān)系?！逼顣F也試著說了一個相關(guān)的，“多半兒是鬧掰了？”

　　“不一定，這也有可能是掩人耳目?！睆堉怯繀s說道，“雖然沒有明確規(guī)定，但理學院約定俗成的是PI不能和自己的學生發(fā)展戀愛關(guān)系。如果是別人的學生，可能就沒什么問題了。”

　　這真是有毒。祁旻扶額：“貴圈真亂……不對，我圈真亂?！?p>　　“嗯，習慣就好。”張智涌淡定地說道，“還有消息來源不是很可靠的，王院長至今未婚，可能是GAY?！?p>　　聽了這話祁旻差點兒沒把菠菜蛋花湯噴出來：“啥？”

　　“這就是道聽途說了?！睆堉怯空f道，“傳說他當年在英國留學時有個男朋友，是英國人?！?p>　　“英國……那就很好理解了吧?！逼顣F偷笑道。因為某些電視劇與流行文化的緣故，很多人稱英國是“腐國”?！澳撬貒竽?？”

　　“在學校里沒什么表示，不過在外面應該還跟GAY圈的人有接觸吧。”張智涌也笑著說道，“如果他真是GAY，大概也不會在學校里出柜。這個現(xiàn)在國內(nèi)還接受不了?！?p>　　“這都多少年了……十年有了吧？”祁旻不禁感慨道。

　　“十六年了。”張智涌說道，“但也沒辦法是不是？要是被曝光出去，他這院長也別當了。”

　　“唉，太慘了?！逼顣F低聲說道。

　　“這有啥慘的？”張智涌卻反問她，“二十多年前出國留學的，跟咱們壓根兒不是一個等級。不說別的，你今年剛回國吧，你覺得你十六年后能當院長么？”

　　“不能。”祁旻對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過猶豫。

　　“所以說，人不能脫離時代。”張智涌平和地說道，“二三十年前能讀博的，現(xiàn)在都成了國內(nèi)行業(yè)的領(lǐng)頭人，但當院長的還是不能是GAY。而未來在國內(nèi)雖然同性戀可能不會是問題，但也不是有博士學位發(fā)幾篇文章就能當院長了?！?p>　　他這么說就把關(guān)于王星海院長的一個簡單的八卦提高到了社會發(fā)展趨勢的層次。但現(xiàn)在的普通博士當不了院長或許也不是壞事兒。二三十年前正是社會階層差異劇烈拉大的時候，那時候能讀博留學的人可比現(xiàn)在的海歸博士們出身好得多。

　　不過祁旻還是相當真心地說道：“話雖如此，我覺得你未來很有可能當院長嘛。上一任院長是數(shù)學系，王院長是物理系，再后面就該輪到化學系了吧?！?p>　　這也算是恭維話，但張智涌聽了反而沒表現(xiàn)出多么愉快：“不太現(xiàn)實。學校招的學生科研能力太弱，越是高精尖的研究越難開展。課題每天都得跟，甚至連實驗都手把手帶著做才行。化學這種勞動密集學科，這么搞肯定不行。”

　　“也不能拿你現(xiàn)在的學生跟你讀博實驗室的同學比吧，這學校都不是一個檔次的?！逼顣F在這個問題上倒還寬容，“我剛進實驗室的時候也不會做實驗，被帶了一年不也帶出來了?！?p>　　“那是前輩帶后輩，總不能讓老板一直帶吧？”張智涌嘆了口氣，“要是這樣我還當PI干什么，去大組當POSTDOC又能發(fā)PAPER又能賺錢?！?p>　　聽他這么說，祁旻不由得沉默了。她就是作為PI一直帶王馨、陳林友他們做實驗，甚至除了帶他們的實驗之外還把更難做的部分拿出來自己跟柯櫟做。當PI當成她這樣兒，是不是有點兒太冤了？人家大課題組的博后工資有她兩三倍，她這兒拿著一份事業(yè)編的工資既當PI又當博后也真是太“敬業(yè)”了。

　　唉，同是PI的人差距也很大啊。人家一流學校的大佬都能把情人安排到他們學校當PI了，人家化學系李主任都跟倆學生結(jié)過婚了，就連抱怨當PI不如當博后的張智涌都發(fā)了SCIENCE了，她這兒還啥也沒有呢……甚至馬上又要想辦法解決安東和米米的問題。

　　想到安東和米米，祁旻看了眼手機，這聊著聊著已經(jīng)七點半了。

　　“我可能得先走了。”祁旻說道。

　　“晚上還有事兒？”張智涌仿佛只是隨口問道。

　　原本這種同事之間禮節(jié)性的問題也就隨便回答一下就行。但祁旻現(xiàn)在知道了張智涌竟然有八卦愛好，讓他知道自己男朋友是送外賣的還有個撿來的閨女，多半兒是要全院宣傳的節(jié)奏。于是謹慎地說：“沒什么，就是周末回家?！?p>　　這話的意思按照正常理解，應該是指她平時住在市區(qū)租的房子，周末了回郊區(qū)跟父母一起住的房子才叫真正的“回家”。

　　“你是本地人？有錢啊?！睆堉怯空{(diào)侃她道，“我實驗室也有個小伙子是本地人，就是因為不想到其他地方讀博才考本校的?！?p>　　祁旻沒想到他連這種信息都要八卦一下，也不敢再解釋她是本地人卻還是很窮的事情，連忙告辭了。

　　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祁旻覺得這真是毀三觀。張智涌這種大神竟然喜歡八卦，形象完全顛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