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后遺癥#

　　盡管米米醒來跟沒事兒人一樣，但祁旻徹底蘇醒之后卻出現(xiàn)了各種問題。

　　她首先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和腿都極度無力，幾乎完全動不了了，而后當(dāng)安東給她喂水時，又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心。

　　這些癥狀恰好與食蟹猴二號類似，祁旻懷疑很可能就是因為她的意識進入類腦體的時間太長發(fā)生了變化，導(dǎo)致回到自己的軀殼內(nèi)后反而不適應(yīng)了。但祁旻不想把她出現(xiàn)問題的事實告訴別人——倘若真的認(rèn)定進入過類腦體會對人造成后遺癥，之后恐怕就不會再輕易批準(zhǔn)腦機結(jié)合實驗，而且倘若他們認(rèn)定祁旻已經(jīng)受了“工傷”，至少在一兩年內(nèi)就都不會再允許她進入類腦體了。

　　不過剛經(jīng)歷了嚴(yán)重實驗事故，短時間里恢復(fù)不過來還是合理的。

　　祁旻歪過頭吐掉了安東給她喂的那口水，卻頗為激動地啞著嗓子說道：“我成功了……你知道么，我成功了……”

　　“好、好，你成功了?！卑矕|輕聲安慰道，“你感覺怎么樣？”

　　“Mimi呢？”祁旻問道。

　　“她在隔壁屋——有人看著呢。”安東連忙說道，“Mimi沒事兒，你放心?！?p>　　“我在類腦體里……見到Mimi了?！逼顣F深吸了口氣，卻被嗆得直咳嗽，“你們沒人敢相信……我閨女在類腦體里建了一座城市……”

　　她說出這話在場沒一個人真信，畢竟祁旻剛從昏迷中醒來，一時間精神狀態(tài)不太正常也很可能。

　　“行了，小祁，你先別想那些事兒?！敝軙詩櫯繌呐赃吚@過來，用手背試了試祁旻的額頭，“你醒過來了就好，待會兒我們會把你腦袋上的芯片取下來，先好好休息吧?！?p>　　“等等，周老師……”祁旻連忙說道，盡管她的嗓子還是啞的，語氣卻十分迫切，“別把接口取下來——接口插得很深，我怕會出問題，斷開連接后縫合創(chuàng)口就行了……”這樣她還能把胼胝體接口留著，未來再進行實驗也更容易。

　　“行。”周曉姍女士溫和地笑了笑，“這個貿(mào)然取出來的確有風(fēng)險，你女兒的接口現(xiàn)在也沒有取出，看恢復(fù)如何以后再取也沒問題。”

　　她看了看祁旻，又問道：“你現(xiàn)在有哪兒不舒服么？”

　　“沒有……我挺好的……”祁旻強壓著全身上下的各種難受，還扯出了一絲微笑，“就是有點兒困……”

　　“你先休息吧，但別再睡著了?！敝軙詩櫯窟B忙說，又轉(zhuǎn)頭對柯櫟說道，“柯櫟，你檢查一下類腦體是否還在活動，如果沒問題就盡快把與類腦體的連接斷開?！?p>　　——

　　祁旻最終還是裝作無事發(fā)生般被安東扶上了出租車，一路拉回了家。

　　下車的時候米米一開門就歡快地沖出去跑到了門口，然而祁旻幾乎動不了，得靠安東小心地往外拽。

　　司機師傅早就看出這位乘客的狀態(tài)不太正常，也下了車幫著扶祁旻，還問道：“您這是病了？”

　　“是啊，化療了……”祁旻虛弱著還開玩笑道，“您沒瞧見么，頭發(fā)都掉光了……”

　　為了保暖祁旻戴著厚厚的羊毛帽子，但從側(cè)面還是能看出來她鬢角都沒有頭發(fā)了。

　　“哎呦，那您可小心著點兒?！彼緳C師傅憐憫地說道，“這年頭什么甲醛、二惡英的，污染太嚴(yán)重了。年紀(jì)輕輕就得這個病?！?p>　　祁旻笑了笑，被安東和司機師傅半攙半扶地拉到了馬路牙子上。告別了司機師傅之后，她對安東說道：“你別這扶著了，我又不是真化療了。”

　　然而她剛說完，就間歇性地腿抽了一下兒，要不是有安東扥著都能當(dāng)場趴地上了。

　　“你還是消停點兒，我背著你吧?！卑矕|把她的胳膊繞過肩，彎下腰把她背了起來。

　　“靠……”祁旻的胃部被壓迫了一下兒，差點兒沒直接吐出來，勉強壓下去卻還說道，“唉……沒事兒……”

　　“媽媽，你怎么了？”米米也跑回來，仰著小臉問道。

　　“沒事兒……就是有點兒累……”祁旻勉強說道，“Mimi去開一下門，好不好？”

　　小姑娘又顛兒顛兒地跑過去開門，安東背著祁旻回到租的公寓里，費了好大勁兒才把祁旻在主臥室的沙發(fā)上安頓好。

　　米米趴在祁旻旁邊，不太能夠理解她媽媽現(xiàn)在為什么這么虛弱：“媽媽，你打怪物累了么？那些怪物都死了嗎？”

　　“嗯，都死了……”祁旻安慰她道，“那些都是假的……”

　　“是在我的夢里嗎？”米米問道，“可是媽媽怎么會在我的夢里？”

　　“那不是夢……而是在一臺大計算機里的世界……”祁旻笑著說，“不過那終究都是假的……”

　　“什么夢不夢的？”安東沒太明白她們說的到底是什么。

　　祁旻還沒開口，就被興奮的米米又“介紹”了一遍她們的類腦體奇遇。安東已經(jīng)聽了好幾遍，但還是耐心地聽她講完了，而后說道：“所以Mimi以后不要亂動實驗室的東西，別再到那個地方了，還得要媽媽去救你?！?p>　　“可是……那個地方挺好玩的?！毙」媚锟梢稽c兒也不害怕，“媽媽也說是個神奇的地方呢，是不是，媽媽？”

　　祁旻雖然表面上看是差點兒被困在類腦體里再也醒不來，但從她的角度來看在類腦體里的事情都進展得很順利，她也無法理解其他人將此視為危險的事情。

　　“是啊……挺好玩兒的……”祁旻對她閨女笑了一下，而后才抬起眼對安東說道，“當(dāng)然以后不會隨便去了……”

　　她這樣微妙的態(tài)度，讓安東不禁有些懷疑他當(dāng)時在祁旻的床邊哭了將近三個小時到底是為了什么。這簡直有點兒沒心沒肺??？還是這其實是她早就想試試的“類腦體半日游”？

　　不過祁旻就算沒心沒肺，她從類腦體里出來后非常虛弱是真的。安東并不是很理解她為何要在“雨云”中心裝作沒什么事兒的樣子，但無論如何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實在不好。

　　安東讓米米回自己臥室玩兒去了，而后回來對祁旻問道：“旻，你現(xiàn)在怎么樣？”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祁旻也就直說了：“全身乏力……頭暈惡心……應(yīng)該是后遺癥吧……”

　　安東真想埋怨她那么草率地決定把自己連進計算機里，就算是為了救米米又怎么樣？她要是萬一回不來了呢？不過現(xiàn)在說這話也沒什么意義，他只是問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

　　祁旻平躺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反而微笑了一下：“我得恢復(fù)一段時間……然后再告訴別人……我做的事情到底有多牛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