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英站在舷窗前,背影籠罩在微弱的天光里,看著窗外靜立不動的褐色行星碎片,就如看著一只只歷鬼。身后傳來細微的聲音,她一驚,旋轉(zhuǎn)身子,才發(fā)現(xiàn)是喬有福,他正握著艙壁上的扶把輕輕的飄浮了過來,飛船的電腦損壞之后,重力系統(tǒng)也在不久前,莫名其妙地停止了運轉(zhuǎn)?!皢淌?,情況怎么樣?”她問道。
喬有福搖搖頭,“對不起,仍然沒有任何進展,我已經(jīng)將每艘飛船都檢查過了?!彼Φ溃腿缤滔乱恢黄扑榈目嗄?,“所有的艦載電腦都損壞了,真見鬼!”
“是不是這里的環(huán)境,”顧秀英臉色有些發(fā)白,囁囁道:“我覺得這里的地形好古怪,就象是一個墳場。”她覺得窗外的那些行星碎片,就象是一個個飄浮著的墓碑,里面住著沉睡著的靈魂,只要稍大點的聲音,就會驚醒他們。
“所有的碎星帶,都是墳場?!眴逃懈:ε骂櫺阌⑾萑肭榫w低落的陷阱,按下自己心中的不安,安慰道:“這里埋葬著戰(zhàn)敗星球的破碎身軀,漂浮的是游離的星魂。但它們只是星球的魂魄,并不是人類的鬼魂,不用害怕。”
顧秀英心中一滯,心道,星魂和人類的靈魂難道會有區(qū)別嗎?不過,她很快就輕輕地轉(zhuǎn)過這個念頭,將注意力放到了當(dāng)前的困難上,“是不是他們故意毀壞了艦載電腦?”她擔(dān)心地問道:“接下來怎么辦?我們不可能永遠呆在這里?!?p> “他們沒有理由,也沒有時間毀壞這些電腦?!眴逃懈7治龅?,“不過,我應(yīng)該去問問他們,或許他們之中有人會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彼难壑虚W過厲色,心想自己或許該啟用一些強硬的手段,來讓這些人就犯,“現(xiàn)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如果不齊心協(xié)力,那就全都死在這里好哪!”
“不要說死,”顧秀英不愿意聽到死字,總覺得不管這個字從誰的口中說出來,都代表著不好的預(yù)兆,“我們一定能夠從這里出去的,我還要去找靈靈呢?!闭f完后,她的眼中又有淚光流動,只覺得自己柔弱的心都快碎了,一如舷窗外飄浮著的碎塊。
“我們一起去吧!”喬有福害怕顧秀英一個人留在這里,會讓她想太多無用的事情,提議道,“去問問那些船員,還有跟我們一起來的人?!?p> 抓起來的人被喬有福關(guān)到了另一艘飛艇上。
顧秀英跟著喬有福第一次進入異人的飛艇,飛艇內(nèi)的空間逼仄狹窄,所有的物品都帶著歷史的厚重——銹跡斑斑的圖案??諝馕蹪?,飄蕩著機油和微微的各種臭味?!罢娉簦 鳖櫺阌⑵D難地忍受著,發(fā)出了怨言,“這樣的空氣中,那些人怎么受得了?”
“習(xí)慣了就好了?!眴逃懈PΦ?,“人類的適應(yīng)能力是很強的,一會兒之后,你就不會有感覺了。”顧秀英揮手趕著臉前的空氣,就象驅(qū)趕成群的蒼蠅。喬有福見了只能暗嘆,說道:“要不,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鳖櫺阌u了搖頭,說道:“不用,我能行的?!?p> 穿過一道隔離門之后,飛艇中的空氣更差了。不過在顧秀英的感覺上,又覺得好受了一些,大概是習(xí)慣了的原因吧,她想。喬有福說道:“到了!”顧秀英越過他的肩頭看去,只見一扇扇加厚了的鐵門排列在巷道上。
“我在其他兩艘飛艇上也見到了類似的房間?!眴逃懈Uf道:“這些房間是用來關(guān)人的,如果我們沒有打贏,現(xiàn)在關(guān)在里面的就應(yīng)該是我們了?!?p> 顧秀英“哦”了一聲,好奇地向第一道房門看去。
只見在厚厚的鐵門上,只有一個十厘米左右高,二十厘米左右寬的開口,這樣的開口僅能供一個盤子通過。最主要的是,開口的上部還有一塊可轉(zhuǎn)旋的遮板,在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凸釘,向左邊旋轉(zhuǎn)遮板使其停止在凸釘上,就可以露出開口,用完后向右旋轉(zhuǎn),就又完全擋住了開口,使得沒有窗戶的房間,徹底地陷入黑暗之中。
“吱嘎!”喬有福推開了第一間房門,天光照了進去,一個黑影在光影里吃力地坐了起來,伸手擋在自己的眼前。
房間只有一米寬,兩米長,靠里壁的地方,還安著一個焊在墻壁上的無蓋馬桶。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顧秀英望著這樣的房間,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觸景生情,心想:如果靈靈也被他們關(guān)在這樣的房間中,不知她最后能不能夠堅持下來。
這引起了她來自于心底的恐懼,無力的靠在門框上。
“來送吃的了嗎?”黑影適應(yīng)了光線之后,放下了手,有氣無力的說道,“再不來送,就餓死人了!水,我需要水!”
“沒有吃的,”喬有福冷酷地說道:“在你們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之前,什么也沒有?!?p> “請你快點問吧!在我餓死之前,我保證將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你?!蹦侨撕翢o氣節(jié)可言,完全是一副為了一口吃的,可以將所有東西出賣的臉嘴。
“你們?yōu)槭裁匆獨娘w船上的電腦?”喬有福技巧地問道:“你們這樣做有什么目的?”
“毀壞電腦?”那人就象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嘶笑道:“跑到星空里毀壞電腦?你確定不是腦袋有問題?除了自殺的瘋子,沒有人會干哪樣的蠢事?!?p> 喬有福沉默了一下,不甘心地問道:“哪你知道電腦壞了的原因嗎?”那人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給點吃的吧,我快餓死了。”
喬有福失望地關(guān)上房門,退了出來,并沒有滿足那人的期望。那人在房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軟倒在地上,就如一灘爛泥。
接下來喬有福一間接一間的問了過去,非常有耐心。可是沒有人能告訴他原因。因為沒有人知道原因。但所有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愿望:食物和水。
“喬叔,給他們一些吃的吧!”喬有福帶著顧秀英又回到了他們的飛艇上。進入駕駛室之后,顧秀英松了一口氣,這里的環(huán)境比起異人的飛艇,就如天堂。
喬有福搖搖頭,說道:“小姐,目前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食物和水?!彼噶酥竿ǖ揽冢澳切┤硕际茄b出來的,再餓兩天才能給他們吃的,不過水可以給點?!?p> “我覺得現(xiàn)在有必要,將所有的食物都找出來,拿到這里儲存起來?!鳖櫺阌?dān)心地說道:“我們只有兩個人,萬一出現(xiàn)了意外,我們只要守住這里就行了?!眴逃懈|c點頭,領(lǐng)命而去。
兩個小時之后,喬有福回到了駕駛室,在他們的面前堆放著各種食物和水,“才這么點?”顧秀英吃驚地問道?!笆堑?,只有這些?!眴逃懈;卮鸬溃骸按蠹叶紱]有意料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所以飛艇上都沒有準(zhǔn)備充分的食物。”他搬著指頭估算了一下,悲哀地發(fā)現(xiàn),“這些食物只夠半個月的用量?!?p> 食物是人類最大的依賴,星神在創(chuàng)造人類的時候也許就預(yù)感到了,人類本身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物種,所以規(guī)定一個人每天必須為了滿足自己的食物需要,而努力地工作。
“假如人類不需要食物,就好了!”顧秀英輕輕地說道。喬有福嘆道:“這恐怕是所有人類的夢想?!彼_始將食物搬到駕駛室里的休息室,這是一間安放了一張小床的房間,大概是供艦長臨時休息之用?!拔抑皇窃诤闷妫绻祟惒恍枰澄锞湍芑钕氯?,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什么樣?”
顧秀英看著舷窗外飄浮在虛空中的行星碎片,就象看到了一個個不需要食物的人類躺在地上的樣子,說道:“如果人類不需要食物,這個世界會變成一片死寂?!?p> “我們應(yīng)該啟動呼叫程序!”喬有福說道:“只希望附近有人經(jīng)過,能夠收到我們的求救”。
“這里是什么地方,問清楚了嗎?”顧秀英問道,“呼救是不是需要提供我們的坐標(biāo)信息,如果什么也不知道。”顧秀英看著窗外黑寂的星空,“別人既使收到了信息,也找不到我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