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玥靈汐無比慶幸自己小時候皮,有事沒事就自個兒偷偷跑河里游泳,從而練就了一身好體力,這才能把暈死過去的嬴政拖上岸。
好不容易將人拖上岸了,她也累得夠嗆,整副身子就像是讓車子來來回回碾壓過似的,連輕輕喘口氣都肝疼。
媽的,她一定是智障,居然一時興起想一睹嬴政畏水而驚慌無措,狼狽求饒的樣子就把人讓水里坑,這下好了,可把自己也給坑進去了。
玥靈汐瑟縮著身子躺在嬴政旁邊,一邊悔不當初一邊抖成篩子。八月的深夜清冷難耐,再加上浸濕的衣裳,令她整個人如墜冰窟,幾乎就要冷死。
“混蛋……”意識越來越模糊,她下意識的輕咒一句,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他貼近。
她覺得好冷,好累啊!好想閉上眼睛睡一覺……
翌日清晨,黃鸝清脆的叫聲不絕于耳。
嬴政艱難的掀開沉重如千斤頂?shù)难燮?,垂眸一看,眼簾之下是玥靈汐一片烏黑的頭頂。
想起昨夜水中輕盈如羽的那一吻他心里就一頓窩火,不由得加重手上的推搡動作:“玥靈汐,趕緊給寡人滾起來!”
睡夢中的玥靈汐看見懷里的二哈抱枕欲長翅飛走,嚇得她趕緊飛撲上去,死死的抱住不撒手:“別、別走……嗚嗚嗚……冷死了……”
嬴政黑著俊臉,看著眼前死抱著自己手臂不撒手的某女,罷了!看在她到底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最終強忍下欲將其一腳踹飛的沖動。
無奈一聲嘆息,嬴政眉宇深鎖,為避免舊傷復發(fā),他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體,她不是他的阿靈,這樣親昵的姿勢讓他極度不適。
浸濕的衣裳雖然吹了半夜的冷風,卻并未干透,冰涼潮濕的體驗感很難受,嬴政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想脫下來曬干了再穿,可他一動玥靈汐就抱得更緊,嘴里還不停的嘟囔:“老媽,我……我錯了,別扯老、老子的被子,冷死了……”
老媽?嬴政狐疑的拍了拍她兩頰通紅的小臉,心下一沉:“喂,醒醒——”
果然,這炙熱如火爐的體溫不是發(fā)熱是什么?
“女人真是麻煩!”嬴政暗罵一聲,心下則是十分苦惱,小的時候快病死了他都是自己慢慢熬過來的,再后來當了大王,小病小痛那都有太醫(yī)令和宮女閹人伺候著,所以,這生病之人該如何照顧他還真不曉得。
思慮再三,他果斷起了扔下她自己走的念頭。
廢了一番功夫,他才將手從她的纏縛中抽出,轉(zhuǎn)身,強迫自己不去看她蜷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嬴政狠了狠心,抬腿就走。
待寡人回宮必會將你厚葬!
一路步履蹣跚,他始終不曾回頭,理智告訴他,廷尉已沿著他留下的記號尋來,自己應該即刻趕去與之匯合,否則事情恐將超出他的掌控。
可他的心卻要他回頭,留下她不省人事,完全沒有反抗能力,若是遇上附近出沒的野獸……
記憶翻涌,他偏偏在此時想起她溫熱的手掌曾牢牢牽過他的手,同他一起直面心里的恐懼。明明討厭死自己卻從沒真的丟下他一人獨自走過……她與旁的人是不一樣的。
要不……再給她一天時間,要是明天人還要死不活的,那就不能怪他心狠。
思及至此,嬴政又調(diào)頭原路返回,路上他想起得尋點吃的補充體力,于是他順手捉了條青花蛇回去。
再次折回和岸邊的時候,玥靈汐仍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嘴里不知在叨念著什么。
嬴政走上前蹲下,一手捏著死蛇,凝視她燒得通紅的臉,冷聲威脅道:“玥靈汐,寡人令你明日必須好起來,否則休怪寡人扔你在這里喂野狼!”
“……”玥靈汐意識模糊,低喃了幾句便蜷縮得更緊,對他的威脅恍若未聞。
半晌,嬴政費了好半天才將火燒起來,蛇肉扒了皮架在火上烤,不一會兒就發(fā)出“滋滋”的爆油聲,蛇肉已然熟得七八分。
有了火帶來的些許灼熱感,玥靈汐終于不用抖成篩子,跳動的火光照映在她恬靜的臉上,竟讓他突然生出似曾相識感,他的阿靈似乎從未離開。
嬴政驀的一聲輕笑,想他果然是餓得老眼昏花,那個虛偽又愚蠢的女人哪里有阿靈的半分純真爛漫。
思緒飄飛間,蛇肉已烤得焦黑一片,饑餓難的嬴政也顧不上顏值過低的問題,上手就埋頭開啃,呃……烤過火了,味道有些發(fā)苦。
啃著啃著他才想起來,還得按時給她投喂點食物,免得人還沒病死就先餓死。于是乎,嬴政從牙縫里省下了一節(jié)蛇尾,剃了骨頭手撕成條,把人拖到自己面前就開始嘗試投喂工作。
“吃!”然而,雖然貴為一國之君的嬴政難得肯紆尊降貴照顧人,可到底初次嘗試手生得緊,而玥靈汐則因為森森冷意凍得直磨牙,牙關(guān)僵硬程度與那死鴨子一無二致,他硬塞了半天愣是沒塞進去。
死活塞不進嘴里,素來就缺少耐心的嬴政怒了,干脆簡單粗暴的捏著她的前顎,強迫她張開嘴,再伺機往里塞肉。
莫名被塞了一嘴的燒焦味,玥靈汐人瞬間清醒了大半,下意識的一股腦兒往外吐,待吐完了才對著身邊的嬴政控訴:“嚶嚶嚶……好傷心吶!奴婢千辛萬苦救得大王脫困,大王居然要毒死奴婢!”
嬴政:“……”真的有那么難吃嗎?
深吸好幾口氣,他才堪堪忍下將其腦袋按在地上瘋狂摩擦的沖動,滿是陰鷙的眸子睨著她道:“寡人若要殺你,你以為你還有命活到現(xiàn)在?”
“可是大王,真的很難吃咧!”以至于她分分鐘懷疑,這廝是不是故意茶毒她的?
“想好吃就自己死起來弄!”想他千辛萬苦才從牙縫里省下這么一塊肉,居然慘遭嫌棄,嬴政一肚子惱火,氣哼哼的起身打算再也不管她的死活。
見他一臉陰郁很是受傷的小眼神,玥靈汐突然覺得自己委實有些不識好歹,人家千古一帝親手烤得咧,味道雖然實在難以下咽,可到底也是一份心意,怎么說自己也該感激涕零拼命往下咽才對,況且她是真的餓得前胸貼后背。
考慮到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她咬咬牙忍了,在他起身那一刻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一臉狗腿的笑道:“吃吃吃,我吃!奴婢豈能拂了大王的一片心意,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寡人做的東西很難吃?!毖哉Z間憤怒難掩。
丫的,還挺記仇。
玥靈汐無語的翻了翻白眼,繼續(xù)腆著老臉阿諛奉承:“不不不,能吃到大王親手烤的肉,實乃奴婢三生修來的福分。”
“寡人做的真的很難吃!”嬴政一臉真誠。
玥靈汐快哭了:“奴婢知錯!求大王賞口肉吃!”
嬴政:“……”
好吧!他承認這話他聽得極度舒適!
最終,在她的殷切懇求之下,他十分大方的賞了她一節(jié)碳焦蛇尾,啃得她是一嘴碳,但是沒辦法,不吃點東西她得餓死。
等玥靈汐咬緊牙關(guān)終于熬過“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已是第二天的事了。
彼時,天才蒙蒙亮。
她揉了揉眼皮,意識清醒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抬眼就瞧見嬴政正靠著樹樁睡大覺,乍看之下疲態(tài)盡顯,鬢發(fā)凌亂,眼窩下一片青黑,依稀可見往日的光潔平滑的下巴蓄起了不少胡渣,如此邋遢形象,只怕再過幾日蹲街邊要飯都毫無壓力。
難為他照顧了自己一晚上,雖然這貨除了喂幾口水啥也沒干,但她還是感激他沒扔下她自己跑路,也不枉她拼死拼活拉他上岸。
這般想著她決定讓他多睡會兒,捏了捏僵硬的四肢,再扭兩圈活動活動筋骨。想到昨晚冒了一身冷汗,她就覺得渾身油膩膩很不舒服,看見眼前冒著氤氳熱水的溪流,于是她決定先洗個香噴噴的澡。
說到洗澡,玥靈汐不得不佩服這些老祖宗,尼瑪十天半個月都不洗一次澡的,也不知道夠不夠刮下一顆“伸腿瞪眼丸”。
確定嬴政睡沉之后,她才敢飛快扒了衣賞泡到水里,冰冷徹骨的冷意瞬間侵入四骸,還真他媽的透心涼心飛揚。
玥靈汐顫抖著身子縮在水里,動作放的極輕,生怕一個不小心驚醒了酣睡的某人,屆時同其他穿越女一樣慘遭男主看光光這就尷尬了。
然而,她大概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嬴政這廝不僅看了,且看的還是全程不打馬賽克的現(xiàn)場直播。
事實上早在玥靈汐爬起來之時,素來警惕超強的嬴政就已經(jīng)完全清醒,一心以為她大概是餓了爬起來尋找食物的,壓根沒料到這廝起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沐浴洗漱!
是以,當他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她未著寸縷的曼妙背影,溪水剛好漫過腰際,三千青絲如瀑,垂順于光滑皎白的后背,芊芊素手穿插于青絲之間,她正愜意的梳洗發(fā)梢,似乎未曾察覺他灼熱的目光。
作為他的妃嬪,再親密的事都做過,分明還是一樣的身子,一顰一笑又都跟記憶中一模一樣,可偏偏就是哪里不一樣了。
驀的,他突然覺得嗓子有些干燥,想來一定是他近日奏章看太多了。
直覺作祟,玥靈汐總覺得身后似乎有某束目光正盯著自己,可待她一回頭,周圍仍然一片寂靜,嬴政依然是酣睡的狀態(tài),連姿勢都不曾變過。
嗯,大約是她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