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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云深處

回首云深處:八十年代篇:22

回首云深處 白云風輕淡 3347 2019-10-23 16:24:38

  這個周日的經(jīng)歷實在太難忘了。謙瑾回到學校后,仍然處于一種半醉半醒的恍惚狀態(tài)。她不斷地回想自己和書華之間的對話,想理解書華所說的孤獨和痛苦的含義,想弄明白他為什么要自己不要去探索其中的哲學意義??墒撬雭硐肴ザ枷氩磺宄?,于是她去圖書館借了本黑格爾的書,希望從中能夠得到一些啟發(fā)。

  高姚見到謙瑾下課了還手不釋卷地看書,便忍不住地要嘲笑她。說:

  “哎,愛看書的傻瓜,你在犯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啦?!?p>  謙瑾不喜歡高姚的態(tài)度,但也懶得和她爭辯。只有繼續(xù)看自己的書。

  高姚卻很執(zhí)著。她翻了翻謙瑾看的書,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問說:“美學?這是大二的課目嗎?”

  “不是啦。我就是聽別人說起黑格爾,所以借來看看而已?!敝t瑾推說道。

  “你肯定是聽周書華說的吧?”高姚打趣地說。

  謙瑾十分意外,不由自主地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姚翻了個白眼,一副這有何難的表情,說:“你從周日那天起,就整天神思恍惚的樣子。我早猜到幾分啦。你呀,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可千萬不要單相思噢!”

  謙瑾被她說得十分沒趣,辯白道:“誰單相思呵?別瞎說!”

  “我瞎說?你愛聽不聽,不聽拉倒。”高姚“哼”了一聲說道。

  謙瑾雖然不喜歡高姚尖酸刻薄的態(tài)度,但畢竟她認識書華,謙瑾迫切地想從他人的角度去了解一下書華。所以她忍不住地問道:

  “他那么帥那么有學問,誰不喜歡呵?喜歡并不等于單相思吧?”

  高姚在謙瑾對面坐下,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她,嘖嘖地咂著嘴,說道:“唉呀,謙瑾,你吧,真的太年輕太幼稚了。你這不是單相思是什么?你看你,整天迷迷瞪瞪的,上課不用心,下課盡看這些沒用的書。很快就要考試了,也沒見你這么用心。這還不是單相思是什么?”

  謙瑾被高姚說得很難堪。她想否認,可是卻發(fā)現(xiàn)高姚說得都是實話。謙瑾只好不甘心地辯解道:“單相思也不是什么錯呵?單相思沒準就是愛情的開始階段呢?”

  “唉,謙瑾。就算你沒有什么社會經(jīng)驗,你看過的書也不少了吧。書上寫的愛情也不是單相思吧?賈寶玉和林黛玉是單相思嗎?羅密歐和朱莉葉是單相思嗎?你還是別做夢了吧!你不要以為周書華會愛上你。周書華這個人,我敢肯定,他根本就不會看得上你這類姿色平平的人的。人家的眼光肯定高得很,除非是個大美女,否則他根本就不會看得上眼的?!?p>  高姚這話打中了謙瑾的軟肋。她想起了海平。也許正如高姚所說,海平才是書華看得上的人。自己無論如何,都比不上海平呵。她不禁黯然。

  高姚見謙瑾沉默下來,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于是她更加得意了。繼續(xù)喋喋不休地說道:“別說你了,就說我吧,我怎么說也比你要會打扮一些,長得也比你搶眼吧??墒撬邪盐曳旁谘劾飭??根本沒有!他對你,不過就是對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姑娘的關心罷了。”

  聽到高姚把自己和她做類比來評判書華,特別是從這么低俗的角度。謙瑾忍不住強烈地反感??棺h道:“那是你的觀點。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世俗。難道男女之間的交往是只看外表的嗎?我不這么認為!我認為男女彼此間的志趣相投,比相貌更重要。”

  高姚不屑地聳聳鼻子,說:“我知道,你是理想主義者。你相信那種什么純真的愛情。所以,純真的愛情是不在乎外表的,是吧?你就繼續(xù)相信吧,看你什么時候一頭撞到南墻上,你就會醒過來了。”

  “對,我就是相信真愛!就是撞到南墻我也依然相信!”謙瑾倔強地發(fā)誓說。

  一個星期很快地過去了。

  這個周日,當謙瑾見到書華時,她表現(xiàn)得比上周日要冷靜了許多。

  盡管謙瑾鄙視高姚關于愛情的觀點,但是她還是承認高姚的話提醒了她。那天和高姚爭執(zhí)過后,謙瑾想了很久很多。

  謙瑾覺得自己其實只是崇拜書華而已,并沒有達到愛的程度,更加不是單相思。她可以繼續(xù)保持一定的距離,即只是崇拜書華的距離,而不會逾越這個距離。如果書華愛的人是海平的話,她應該祝福他們。海平是謙瑾從小就崇拜的人。她如果去喜歡書華,豈不是對海平的不尊重嗎。所以,謙瑾暗地里對自己起誓說,她只會對書華保持一種真心崇拜的關系,除非他根本沒有和海平談戀愛,否則自己絕不會愛上他。

  正是對自己設下了這么一個范圍,當謙瑾和書華在一起時,變得小心起來。

  書華今天在英語角的發(fā)言比以往要活躍。他說他今天會去洗照片,凡是上星期照了相,想要洗照片的人,請留下姓名,他好統(tǒng)計需要照片的人的數(shù)字。

  高姚今天的心情也特別好。她和其他幾個常來的人聊得很熱乎,不時發(fā)出咯咯的笑聲。當她站起來發(fā)言時,她的語氣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地亢奮:“我剛聽說趙季洪同學獲得了批準,馬上就要赴美留學了!我衷心地祝福他!也期待著將來有一天我們可以在美國重逢!”

  聽了高姚的話,謙瑾突然意識到,原來來這里學英語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要出國留學的。不僅高姚是堅定的出國派,語橋和書華都是要出國的。謙瑾的心里突然有些難過,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跑來這里學英語。她和這里其他的人不是同一類人。也難怪高姚排斥自己。不期然地,謙瑾第一次對自己每周必來的做法產(chǎn)生了動搖。

  在英語角活動結束后,和書華一起去丁小強家的路上,謙瑾仍然提不起興致。

  書華察覺到謙瑾的異樣。以前,書華一直是把謙瑾當成一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覺得她和弟弟語橋?qū)儆谕活愋偷?、頭腦簡單思想淺薄的小孩子??墒亲詮纳洗蔚囊环勗捴?,他才發(fā)現(xiàn)謙瑾是個很有個性很有思想的女孩。她和她的同齡人有很大的不同。他很欣賞她敏銳的眼光和開闊的思維,和謙瑾交談,書華有一種很愉快的感覺。今天他見謙瑾悶悶不樂的樣子,猜她大概和誰發(fā)生了什么齟齬,所以不開心。于是他試探地詢問道:“謙瑾今天怎么不愛說話了呢?”

  其實從那天和高姚談話之后,謙瑾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盡管這期間,她嘗試著自我安慰,她以為只要和書華保持著一種疏遠的距離,她就可以維持和書華的關系??墒墙裉?,當她發(fā)現(xiàn),即使是這種疏遠的距離也不可能維持她和書華的關系時,她那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情頓時失去了支撐,快速地向下滑落。

  書華的詢問,讓謙瑾感到書華對自己的關心。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謙瑾不想被書華看到自己失落的樣子。她掩飾地笑笑,說:“是嗎?我沒覺得什么呀?可能是因為聽說趙季洪要去美國了,有些意外吧。”她接著看了看書華,心情復雜地問到:“你和語橋什么時候去美國呵?也很快了吧?”

  “嗯,語橋可能快了。我嘛,要等大學畢業(yè)后再說?!睍A說。

  “你們?nèi)チ嗣绹?,肯定不會再回來了吧?”謙瑾強忍著內(nèi)心的失落,繼續(xù)問到。

  “怎么會不回來了呢?探親訪友總是有的嘛?!?p>  原來只不過是回來探親訪友。謙瑾心里那最后的一點希望的火苗,此時也被書華的這句話給吹得奄奄一息了。她不禁再一次沉默下來。

  “謙瑾,你有打算去美國嗎?”書華見謙瑾不說話,于是找了個話題問道。

  “我嗎?從來沒想過。我家又沒有什么親戚在美國?!敝t瑾有些垂頭喪氣。

  見謙瑾如此沮喪的樣子,書華猜她是因為不能夠去美國而情緒低落。于是好心地安慰她道:“謙瑾,你英語這么好,你可以考慮先申請去美國讀書的。美國的大學有很多各種各樣的獎學金,只要你的成績好,你可以嘗試去申請獎學金的。如果你有這樣的打算的話,我可以幫你?!?p>  書華一番簡單的話,在謙瑾聽來,像是一陣柔和溫暖的春風,瞬間復蘇了她之前灰暗的心念。

  “真的嗎?你真的會幫我嗎?”謙瑾又驚又喜地說。她此時的樣子特別可愛,之前一臉的陰暗之氣一掃而光,她的眼角眉梢都煥發(fā)出聰慧的光芒。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睍A見到謙瑾開心的樣子,自己也很開心。

  “我太,太,太謝謝你了,書華!”謙瑾開心得有些口不擇言,差點說出“我太喜歡你了”,話到嘴邊覺得不妥,趕緊又咽了回去。此時的她,因為開心,連走路都變得輕松起來,恨不得要在馬路上跳起舞來的樣子。同時她不停地傻笑著,平時口齒伶俐的她說起話來竟有些混亂:“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呀!我開心得想跳起來啦!我該怎么謝?謝你呢?我,唉呀,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可惜我沒那么多錢請你吃飯。要不然,我送你一本書吧?”

  書華的性格一向沉穩(wěn)慎重,深沉內(nèi)斂,他幾乎不會像謙瑾這么口不擇言,率性而為。但書華倒是很欣賞謙瑾的坦率和無拘無束,他驚訝于這個喜歡看《瓦爾登湖》的小姑娘,怎么能夠保持這么率真至誠的個性。

  “你不必送我什么書了。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倒是以后我可能請教你關于英語方面的問題,你幫幫我就好了?!睍A溫和地笑笑說。

  “不行,書我一定要送!這樣才能表達我真誠的感謝!”謙瑾頑皮地眨著眼,強調(diào)著“真誠”這兩個字。她的心里,烏云已經(jīng)散盡,她的眼中,閃著快樂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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