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如此鬧劇,意興闌珊,也沒過問第二個飲下烈酒的人是誰,便起駕了。
待皇帝走后,令狐绹沒好氣地道:“今天先散了吧?!?p> 魚幼薇扶起溫庭筠,向令狐绹行了個禮,兩人便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溫憲見狀,忙要跟上去:“幼薇妹妹,我扶著父親吧!”
剛要動身,卻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了:“溫憲哥哥,你不要走哦,你走了,嬉兒怎么辦那!”
溫憲回頭一看,鄭嬉明顯是喝醉了。
這是搞什么啊!弄了半天,兩杯鬼東西都被他們一行人喝了!
溫憲沒有繼續(xù)追出去,試圖扶她起來。
她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角:“溫憲哥哥,嬉兒好喜歡你啊!你卻怎么天天追著魚幼薇屁股后面跑?我知道......我這樣說話太不大家閨秀了,可是......”
溫憲見她滿嘴胡話,將她攔腰抱起,也向令狐绹行了個禮,走了出去。
天色已晚了。
“我送你回家吧。”溫憲有些不耐煩。
“不要!我才不要回家!啊!”鄭嬉在他懷中突然尖叫了一聲,“溫憲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喝酒了......我回去,會被父親罵的呀!還有鄭明池,他又該嘲諷我了......”
鄭嬉說罷,竟撅起嘴抽泣起來。
溫憲無奈的搖搖頭,這小姑娘,還知道自己喝酒了。
“那你先在我家留宿一晚,明日再送你回去?”溫憲試探著問。
鄭嬉立馬停止了抽泣,轉(zhuǎn)而笑道:“好!”
-魚幼薇還在扶著溫庭筠搖搖晃晃的走著。
一個瘦弱的身軀,扶著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喝醉了的大男人。別提多費(fèi)勁了。
她根本無瑕思考回去的路在哪,他向前邁一步,她就跟一步,竟發(fā)現(xiàn)身邊有幾棵火紅的楓樹。
她知道此地離溫府不遠(yuǎn),可之前卻也從來沒見過這番美景。
駐足向天上望,火紅的楓葉乘著秋風(fēng),緩緩的旋轉(zhuǎn)下落。她也正想歇歇酸痛的雙腳,便將醉醺醺的溫庭筠扶至楓樹下,自己坐在他身邊。
她轉(zhuǎn)頭看著他,將剛落在他頭上的楓葉拿下來,拿在手中擺弄:“師父啊,你以后可別再喝醉了!”
溫庭筠扭頭,醉眼迷蒙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我都說叫你不要管我了,你怎么還是不聽。”
魚幼薇摸不著頭腦,問道:“你是我?guī)煾?,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p> 可他依舊自顧自的說:“你永遠(yuǎn)就是這么聽話,這么愛多管閑事。”
魚幼薇更加狐疑。師父是在和自己說話嗎?
“你都走了這么多年了??茨憬o我留下的好兒子?!彼p笑,語氣里是無奈的責(zé)怪。
兒子?溫憲師兄?所以師父......在說......已經(jīng)過世的師母?
師父原來一直想著她。
“你給我留下的好兒子,居然和我搶她......仗著自己年輕......連爹都不放在眼里?!?p> 師父在說什么?魚幼薇的心緊張的砰砰直跳,她,又是誰?
“師父,她,是誰?”魚幼薇問了一聲,卻又馬上后悔。
畢竟這些都與她無關(guān),她這是在多管閑事。也許是紅娘......可是,師兄應(yīng)該從未見過紅娘啊,何來“搶”之說?
溫庭筠胡亂又說了幾句,突然定睛看著魚幼薇:“咦?你這小丫頭,嘿嘿。你怎么在這?”說罷,狠狠地掐了她的臉一下。
魚幼薇揉揉臉,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在這兒,師父你最清楚了?!?p> 等她再看向他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
他的頭發(fā)有些不整齊了——或者說,每天他也只是隨意把頭發(fā)一束,可就是說不出來的好看。
他的睫毛因為醉酒一顫一顫的,還喘著大氣。下巴上的胡茬是青色的。
魚幼薇摸摸他的下巴,覺得好笑,師父通常板著個臉,對誰都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珊茸淼臅r候,卻像個毫不講理的小孩子。
突然吹起一陣風(fēng),卷起了滿地的紅葉,吹翻了她的衣袖,薄紗正好蓋在了他的臉上。
魚幼薇的覺得這一幕毫不真實(shí),好像是一場夢。
既然是場夢的話。她鬼使神差的湊上去,眼看就要吻上他。
可就在那一瞬間,她又罷休了。師父對她這么好,她在想什么呢?
大千世界那么多的好女子......包括已故的師母,包括紅娘......包括千千萬萬的長安城名門閨秀。
師父的歸處,總不會是自己。
她越想越覺得悲哀。她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也不知,自己真正的歸處,究竟在哪兒。她又能賴著師父多久呢?
她輕輕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也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她只是太寂寞了,太孤單了。恰巧師父對她溫柔無限。
也許他對誰都溫柔無限。
想著想著,她也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大半夜了,她是被溫憲叫醒的。
“師兄?你怎么找到這兒的?”魚幼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看你們一直沒回來,我就擔(dān)心,你一個人肯定體力不支,所以出來找找,沒想到還真找到你們了?!?p> 溫憲看起來急匆匆的,雖然夜里涼,可是滿頭都掛著汗珠。
“真是麻煩師兄了,害你大晚上奔忙。”
“這是哪里話,不麻煩。你不知道,另一杯酒,竟被鄭嬉那丫頭喝了去,吵著鬧著不回家?!?p> “天哪......這么巧......我們先趕緊把師父扶回去吧?!濒~幼薇轉(zhuǎn)身去叫溫庭筠。
“幼薇妹妹......”
“嗯?”
“我到底有哪里不好?為什么你要著急和我撇清關(guān)系?!?p> 魚幼薇沒有回答,繼續(xù)叫溫庭筠:“師父,我們回去了?!?p> 溫憲一把拉起魚幼薇,將她靠在了楓樹的樹干上:“你該不會是......喜歡父親吧?”
“師兄你胡說什么呢?我可完全不明白?!濒~幼薇用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是嗎?那你要是不喜歡父親,那你就親我一下?!?p> “這是什么道理?”魚幼薇無奈得輕笑了一聲,緩解自己尷尬的處境。
她今天真是被嚇到了,平時最好說話,最沒有脾氣的溫憲,居然是這么無理取鬧的一個人。
“為了證明你自己不喜歡他。”溫憲繼續(xù)說。
“我無需證明這些!”魚幼薇說罷要掙開他。
“那我?guī)湍阕C明?!睖貞椪f罷就要吻上去。
只聽“啪——”的一聲,溫憲被摑得暈頭轉(zhuǎn)向。
“父,父親!”定睛一看,原來不是何時,溫庭筠已經(jīng)醒了。
“從小教你的君子之道,被狗吃了嗎?居然強(qiáng)迫女孩子家。還是你的師妹。”溫庭筠的語氣低沉,穿插著不明的情緒。
“哼,君子之道......君子之道。一樹梨花壓海棠,就是父親的君子之道嗎?”
魚幼薇懵在了一邊。他們父子二人,怎么突然打起來了?
一樹梨花壓海棠......不是在說,年老的人娶年輕的妻子嗎......
他說得也太露骨了!魚幼薇暗自感嘆,幸好天黑,沒有人能看得見自己燒得火紅的臉。
深夜真是一個讓人不清醒的時間。
突然緩過神來,魚幼薇趕緊上前制止二人。
“師兄!師父!你們別吵了!夜深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對質(zhì)的二人聽見魚幼薇的喊聲,漸漸停了下來。
三個人一路上很尷尬的回到了溫府。
今天她太累了,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師父口中的“她”,到底是誰?
最想不通的是......就算師兄喜歡自己,師父也沒必要對自己的兒子大打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