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揭了紅榜?”藍(lán)衣男子問他,目光卻仍停留在眼前的泥塑像上。
“是我?!?p> 那人略抬頭看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藍(lán)衣模樣清秀,衣著文雅,只是有些瘦弱,臉色略白,稍顯病態(tài),眼神清冷,有寒芒略過,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年紀(jì)輕輕,倒學(xué)那沽名釣譽之輩。”語氣中帶些些不屑。
“話也不能這么說,”那位著紫衣的男子轉(zhuǎn)過身來,“英雄出少年,你不也是像他這般大的時候就跟在我身旁了嗎?”又朝屈明離招了招手,“你過來。”
紫衣男子膚若白瓷,眉似蜿劍,目藏星輝,鼻隆如山,唇似蟬翼,一幅端正挺拔之器,卻少有威嚴(yán)之感,倒很是親和之人。
屈明離走至他身旁,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這座泥塑像該是某處的地形模具,中部是一座高山,西坡緩東坡急,上面以綠色涂料點綴,充當(dāng)山間的樹林,山腳下是大片的平原,叢林遍野,略微平坦些,一條大江從北到南,包圍住了山的整個西部,而北邊是陡峭的懸崖,望而生畏。
“如果要攻下這座高地,你認(rèn)為該如何?”紫衣男子問他。
屈明離細(xì)細(xì)打量,說道:“《兵習(xí)者》曰:行軍者,以出其不意為最佳效果,不意之招,取不意之果,簡兵而又有效。山間的層層密林,是不二的隱蔽之處,以此掩人耳目,帶領(lǐng)兵馬突上山去,或能攻下。”
藍(lán)衣男子反駁他:“第一,此處為敵方地界,地形不熟悉,如何排兵布陣進(jìn)攻;第二,對方位于高處,俯低望遠(yuǎn),若是察覺到了在半路埋伏又該如何;第三,僥幸真能不讓人發(fā)現(xiàn),攻上了山去,面對如此不利的地形,對方以滾石等物相擊,又該如何?!?p> “那……”屈明離發(fā)了難,“那便放火燒山,《五行論》有云,木者,懼火,以火克之,頃刻去矣。以火攻木,當(dāng)為有效。燒了山,他們便無處可逃,只能投降。”
藍(lán)衣男子嗤笑:“不說此地水量如何,燒山本就略難?;饎菪杼鞎r地利人和,需考慮多方因素才能顯漲勢。不燃即已,一燃,人力難以控制,燒著敵軍還好,若是誤傷自己人又該如何。況且,”他將手指向山西側(cè)的河流處,說道,“既火能克木,水亦能克火,若是引水救火,亦或者直接從此處逃竄,又該如何?”
“這,這……”屈明離支支吾吾,再說不出來一二。
紫衣男子終于開口說話了,帶著些笑意:“只想靠樹林遮掩行蹤是欠考慮,火攻太過蠻野,怕是會誤傷到周圍的百姓。我再考考你,若是你能答出來便留下你。百國中有兩國原為一國,因兄弟斷誼分裂的是哪兩國?”
“真國與單國?!?p> “百國之中誰是財力最富者?”
“自然是璉國。”
“誰的國界最大?”
“子襲?!?p> “以醫(yī)藥為術(shù),救死扶傷為己任的是哪國?”
“歸國。”
如此問了些百國常識,紫衣男子終于露出些滿意的神情。
“不錯,比之前那些來渾水摸魚的好很多。我先……”
“殿下,”藍(lán)衣男子突然跪在地上,神情堅決,“此人雖讀過一些兵文,可全然不懂運用之法,只會搬弄字句,套些軍理,實在難以勝任軍師之職。若直接將其放于軍中重位,恐對軍事有損。況且此時正值組建百族軍之際,此時安排進(jìn)一個難以承其重任之人,怕是難以服眾,更無益軍隊。望殿下三思?!?p> 紫衣男子忙將他扶起來,笑道:“你那么急做什么,聽我把話說完?!庇謱η麟x問道,“我先將你收入軍中,命為師衛(wèi),位同副將。若是日后感悟有加,再將你升為軍師,你可同意?”
屈明離自知之前學(xué)的都是些皮毛,方才又獻(xiàn)了丑,正羞愧著,自然是同意的。
藍(lán)衣男子起身,舒了口氣,似是對屈明離有些不滿的樣子。
“太子殿下放心,我自當(dāng)盡力。”
紫衣男子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方才帶我來的人說是太子與將軍見我。雖你們二人并未表明身份,可他稱你為殿下,你自然是太子。況且,”屈明離看著藍(lán)衣男子,毫不避讓,“他方才說了那么多軍理,他不是將軍,誰是?只是不知將軍會如何處理這上攻之事,還想聽聽高見?!?p> 藍(lán)衣男子凝視他片刻,想找出什么,卻不見破綻,淡淡回道:“與你無關(guān)。”
“你先出去吧,將方才帶你過來的將士叫進(jìn)來,我會讓他將你安排好的?!?p> 屈明離出,班飛進(jìn)。
“末將拜見太子殿下,獨將軍。”班飛半跪行禮。
“你可問過他的家世了?有疑點沒有?”紫衣男子問他。
“他對答如流,并無蹊蹺之處?!?p> “那他可有行動詭秘,不安分的時候?!彼{(lán)衣男子問他。
“沒有,不過……”班飛接到,“我看他是會武的。”
“會武?”
“會武,我去喚他的時候看見了,長槍、箭術(shù)都會,而且,”班飛不安地看了眼藍(lán)衣男子,“而且,都在我之上?!?p> 藍(lán)衣男子聽后有些驚訝,皺了皺眉,紫衣男子倒更高興了。
“沒想到無意之中竟收到一名武將。我原本還為難該將他安于何職,如此便命他為副將了,日后若有長進(jìn),再封軍師不遲?!?p> “殿下,”藍(lán)衣男子還是不同意,“此人年紀(jì)尚小,心智不足,又無經(jīng)驗,副將之位還是高了些。若他因此生出驕餒之心,更是不妙。還是從低階教士做起吧?!?p> 紫衣男子看著他,無奈:“你若堅持,我也沒法。若真的武藝高超,低階也委屈了他。便從教衛(wèi)做起,你可同意?”
藍(lán)衣男子見無法,也只能應(yīng)下。
班飛領(lǐng)了命,便出了帳。
帳中再無別人了,紫衣男子嘆氣道:“你體況不好,軍中又事事勞心勞力。這軍職本就是為你分憂的,你又何必如此抗拒,一路上征了多少軍師,都被你擋走了。我看他不錯,留在你身邊,多磨練磨練,也能幫你不少?!?p> 藍(lán)衣男子敬道:“我知殿下的好意,只是軍師一職事關(guān)重大,軍中事宜皆要過他眼。若是有些差錯,彌補不及,反釀成大禍。這人也有些稚嫩,又是別國的人,我實在不放心他?!?p> 紫衣男子體諒他勞神,不好多說什么:“你都這么說了,我也無可奈何?!闭f罷沉沉嘆了口氣,“希望他日后,真的能有所成吧。近日前萬黎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動,想來太平不了多久了?!?p> “說起前萬黎,我想到了一個法子。”藍(lán)衣男子指著那泥塑像,與紫衣男子細(xì)細(xì)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