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將琵琶放入琴盒,再回頭時,殷云舒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姑……姑娘?”秋霜看著空空如也的小院,一陣目瞪口呆,“姑娘……幾時學得一手好奔跑了?怎么眨眼就不見了?”
殷云舒哪里是奔跑快?
她是翻墻走的。
院墻外有一條小道,沿著小道走,便可到殷大夫人的住處。
這是殷府最寬大的一處院落,華麗奢侈自不必說。
院門大開著,不時有婆子丫頭仆人進進出出,或抬東西,或進去匯報事情。
人太多了,來的不是時候。
殷云舒悄悄退開來,往回走。
白天不行,晚上再來!
進京后,她需要大筆的錢財方能在京城立足,屬于她的家產(chǎn),她一定要拿回來!
正想著事情,她心口忽然一痛,一絲腥甜涌入口中。
噗——
殷云舒難受得忍不住吐了出來。
看到地上斑駁的血漬,殷云舒心底一陣發(fā)涼。
這身子,這么弱?
除了心口疼,還有頭昏腳輕,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間,殷云舒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栽去。
“姑娘?姑娘怎么啦?”緊跟著尋來的秋霜,大吃了一驚,飛快跑上前扶起她,“姑娘,姑娘?……呀,吐血了?好好的怎么會這樣?”
急得六神無主的秋霜,趕緊將殷云舒背回小院。
秋露看到殷云舒慘白的小臉,嚇得哭了起來。
殷云舒幽幽醒來,“我又沒死,哭什么哭?”
秋霜和秋露見她醒來,這才長松一口氣。
殷云舒撐著力氣,對兩個丫頭道,“沒什么大不了的,別嚇得跟天塌似的?!?p> 她不過是昏倒了,兩個丫頭急得紅了眼睛,可見,她們心里有她。
心中有她,才會在乎她的生死。
這是對十分忠心的侍女。
“都吐血昏倒了,姑娘竟說沒什么大不了,這是不在乎自己身子么?”秋霜好一陣埋怨,又對秋露道,“秋露,快去請大夫來?!?p> 殷云舒喊住她們,“不必了,請了大夫來,就會驚動大夫人。大夫人本就不贊成我跟隨進京,要是她借此說,我身子不好需靜養(yǎng),將我一人丟在這陰山縣,你們說,我將來怎么辦?”
她醒來后,自查了這副身子,雖然不及前世的身子壯實,但也沒有病痛,這會子卻忽然吐血昏倒,難不成是驅(qū)動了鬼琵琶,損了內(nèi)傷?
秋霜和秋露對視一眼,兩人擔憂說道,“可姑娘都吐血了,不看大夫怎么行?”
殷云舒強撐著道,“拿筆來,我寫個方子,你們照著方子,悄悄去抓藥。”
就在兩個丫頭的驚異目光中,殷云舒寫好了方子。
秋露將信將疑,“姑娘是幾時學的醫(yī)?竟會寫方子了?”
秋霜也問道,“這管用嗎?”
“我自己的身子,我還不了解?快去!”殷云舒閉了下眼,將身子歪在床上,不再多話。
自打她從假山上掉下來醒來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行事雷厲風行,話語不多,卻透著威嚴,秋霜秋露不敢再多問。
一個拿著藥方去抓藥,一個忙著尋煎藥的爐子。
殷云舒吃了藥后,借著帳子的遮擋,打坐調(diào)息。
終于挨到了晚上,這個時候,她的元氣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耳房中,秋霜和秋露睡得正熟。
殷云舒悄悄出了門,快步往殷大夫人的院落走來。
二更天的殷府,四處靜悄悄的。
但有一株大樹上,坐著個緋衣少年,正凝眸注視著殷府,當殷云舒闖入他的視線時,他驚訝得瞇了下眼眸。
殷府一個小女子,居然會武?
這人是誰,要干什么?
少年好奇,身影一閃,跟了上去。
殷云舒總疑心身后有什么情況,但回頭時,只看到夜風吹動樹葉,并未看到人。
她眸光微閃,加快了腳步,不多久,到了殷大夫人的院落。
殷云舒屏息打量了四周,確認無人在附近后,她身子一翻,跳進了院中。
按著從鬼琵琶的琴音幻境中窺視到的情景,殷云舒很輕易地拿到了那份書信并一卷帳冊。
她藏身于暗處,擦亮火折看起書信和帳冊。
看著看著,殷云舒心中冷笑起來。
好個吃肉不吐骨頭的殷大夫人!
你女兒欺我前世,你欺我今世!
我殷云舒和你們殷家,勢不兩立!
看本宮如何叫你吐血!
殷云舒將書信和帳冊藏于懷里,按原路回了自己的小院。
殷大夫人院落前的樹上,那緋衣少年一手環(huán)胸,一手托下巴。
“偷書信和帳本?她想做什么?”
……
次日一早,殷云舒吃過早飯,便帶著兩個丫頭出了門。
三人沒有坐馬車,而是信步走著。
“姑娘,你身子才好些,怎么走路???這多傷神?”秋霜關(guān)切說道,“姑娘要去哪兒?”
殷云舒微微一笑,“逛街,散心?!?p> 要回家產(chǎn),貿(mào)然去要定是費心又費力,她要找人幫她要!順便呢,讓殷大夫人貪婪的嘴臉,曝光出來!
順便,拖拖殷鸝的后腿!
路旁有家綢鍛鋪,殷云舒走了進去。
鋪子就在殷家附近,因此,伙計認識她,有人向她打招呼,“殷四姑娘?!?p> 她點了點頭,在鋪子中打量起來。
鋪中生意十分好,一大早的,便有十多人在挑布料。
其中有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已經(jīng)挑了五六匹了,還有挑。
殷云舒眸光微閃,走到了胖婦人的身側(cè),她手指一轉(zhuǎn),飛快從她身上扯下一塊玉佩,扔在地上。
咣當——
玉佩碎成了四五片。
“你撞碎了我的玉佩!你賠我!”胖婦人看到碎玉佩,又氣又驚,揪住殷云舒胳膊不放手。
秋霜和秋露嚇白了臉。
殷云舒歉意說道,“多少錢?我賠便是了?!?p> “五十兩,這可是從西域來的,昂貴著呢!”胖婦人不依不饒。
一聽說要五十兩,秋霜和秋露嚇得快哭了,她家姑娘,所有的財產(chǎn)加一塊,都不到五十兩。
“我沒有這么多錢,我身上只有一兩半銀子。”殷云舒嘆了口氣。
“怎么可能?你不是殷家四姑娘嗎?你爹娘生前可是做生意的,這街上有四家鋪子都是你爹的,街西頭還有兩所大宅子也是你家的,你怎可能沒有五十兩?”胖婦人冷笑。
殷云舒驚訝道,“可是我大伯母說,我家的鋪子和宅子,已經(jīng)被仆人偷偷轉(zhuǎn)賣了,沒錢了呀?!?p> 胖婦人,以及鋪中的一眾人,個個都驚訝了,殷大夫人對二房孤女說鋪子被仆人轉(zhuǎn)賣了,這……其中的故事,可不少啊。
仆人沒有房契和地契,如何賣得了鋪子?
殷大夫人八成是騙了殷四姑娘。
大家看向殷云舒的眼神,同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