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琛微微一笑,把打火機放回茶幾,升騰而起的煙霧猶如一層紗幔,遮掩著他成熟迷人的臉龐:“看來凌總在你面前沒少說我壞話?!?p> “也不能算是壞話?!?p> 梁西否認。
顧懷琛看她話到口邊留半句,倒像是來了興致,又問一句:“那凌總怎么說我的?”
梁西緩聲道:“凌總說,顧先生以前受過傷?!?p> 與這些心懷城府不可測的商業(yè)大佬交談,特別是談一些私密的事,不必真的完全挑明。
只要露三分意,對方自己就能猜個七七八八。
前提是,顧懷琛確實傷過根基。
不過——
凌文麒敢那樣告訴她,自然不會是空穴來風。
一個男人,特別是有錢男人,被質(zhì)疑不行、沒有生育能力,不亞于雄獅被搶地盤,涉及尊嚴之戰(zhàn)。
況且,背后‘中傷’他的,還是自家人。
梁西又說:“也可能是我理解錯了凌總當時的意思?!?p> 這句話,倒像在替男人挽尊。
顧懷琛并未因她這番質(zhì)疑就面露不悅,相反地,他眼底蓄起笑意,裊裊煙絲繞在男人骨骼好看的手指間,漫不經(jīng)意的話語,似要隨煙而去:“連我受傷的事都跟你說了,凌總不是一般的看重你?!?p> 所以,凌文麒說的是實情?
梁西抬眸望去,因為判定不出顧懷琛話中虛實,只好道:“是那日打完球回去的路上,凌總經(jīng)不住我纏問,才多說了兩句?!?p> 顧懷琛緩緩地開腔:“下次想知道什么,與其找凌總打聽,不如直接來問我?!?p> 尋常人聽到這句話,恐怕早就噤若寒蟬。
誰不知道,上位者最喜歡說反話。
然而,梁西卻順著桿子往上爬,仿佛沒聽出戲謔以外的喻意:“如果我遇到不明白的事,真的可以問您?”
一招偷換概念,被她用得駕輕就熟。
似乎又在不經(jīng)意間,僅用三言兩語就攀近了彼此關系。
“凌總說您從來不收徒弟,但您教導過我的話我一直記著,對我而言,您已經(jīng)是我半個老師。”
她的目光,誠懇如語氣。
良久,顧懷琛才接話:“嘴上記著沒用,得記心上?!?p> “我會牢記的?!绷何鼽c頭。
注意到顧懷琛伸手傾身想點煙灰,梁西當即拿起手邊的煙灰缸,繞過茶幾,又在男人身旁蹲下來,然后,遞上了煙灰缸。
一頭松散的長發(fā)傾灑,映著白皙手臂,柔如深海處的藻蘿。
當她蹲下,空氣中彌漫了海鹽與鼠尾草的清香。
不見煙灰湊近,梁西又往前伸手。
顧懷琛看她一眼,終究還是將煙灰彈進煙灰缸里,爾后又開腔:“既然決定和澤析好好處,凌總那邊,該斷,還是該斷干凈?!?p> 梁西的態(tài)度是默認。
隨后,顧懷琛說了結束語:“把煙灰缸放下,回房休息吧。”
梁西應下:“好?!?p> 玻璃煙灰缸落在茶幾上,發(fā)出鈍鈍響聲。
“那您也早點休息。”
梁西回到小房間,知道自己挑撥離間沒成功。
人家首富遠比她以為的寬宏大度。
或者說,人家根本不在乎外面的傳言。
……終歸是自己手段還不夠。
梁西后半夜沒怎么睡,天亮以后,在衛(wèi)生間洗漱好,下樓與傭人打過招呼,離開顧宅。
回到阮家也不過早上七點。
梁西上樓睡回籠覺,再起來已是八點半。
手機里,躺著幾通未接來電。
統(tǒng)統(tǒng)來自于一個號碼。
上午十點,阮氏集團財務部。
梁西打印完資料,剛回到位置上,手機嗡嗡震動。
還是早上那個號碼。
這次,梁西按了接聽鍵。
手機放去耳邊,一道柔柔的女聲傳來:“小西,聽依依說你回國了,有沒有時間和師母吃個午飯?”
梁西認出對方的聲音,正是胡教授的妻子。
……
中午下班,梁西按電話里的約定,前往胡師母說的餐廳。
梁西推開包廂的門,胡師母已經(jīng)點好菜。
“這么多年未見,都快認不出來?!绷何饕贿M去,胡師母就拉過她的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神態(tài)親昵:“你老師被派去西安學習,要不然,這頓飯肯定也得來。”
梁西微笑以對。
待坐下,梁西用開水清洗杯碗。
看著她慢條斯理的動作,胡師母閑聊般地提起:“你走這么多年,你老師沒一天不在記掛你,一直嘆說可惜,他收下依依這個徒弟,多多少少是因為你?!?p> 梁西手上動作未停:“有依依這個徒弟在老師身邊,我被退學的原因,老師不愁不知道,我還以為老師會對我失望?!?p> “我都聽依依說了?!睅熌竾@息:“你是個好孩子,當年受了大委屈?!?p> 說著,她又把目光投向梁西:“你也別怪依依,當年依依作偽證,是被脅迫的。師母也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你和依依同門一場,她已經(jīng)被阮氏辭退,也算遭到報應?!?p> 梁西放下水壺,唇邊牽起一縷笑:“依依作偽證,我可以不再跟她計較,但她偷走的畫冊,必須給我吐出來。”
“……”
聽出梁西話里的強硬,師母忍不住說:“拿你畫冊是依依不對,她已經(jīng)知道錯了,小西,你就當看在我和你老師的面子上,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把依依逼上絕路?!?p> 雖說現(xiàn)在姚依依的名聲也不太好,倘若上學時剽竊的事再被挖出來,等于雪上加霜,在這個圈子里,姚依依算徹底廢了。
“只要你不追究,師母就讓依依離開江城,從今往后,不再拿你的作品示人。”
“有些事,師母說了不算?!?p> 梁西用毛巾擦完手,看著師母莞爾:“也請師母帶句話給依依,當初她是怎么爬起來的,既然我回來了,我就會讓她怎么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