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城下之盟

　　?囙道：“如此大事，非李掌門親口一諾不可?！边e頹便看向李囬妟，李囬妟道：“長安總領(lǐng)處上百弟子血仇，李某若不能為之手刃，又有何顏面為一派之尊？一年后之今日，李某定當率眾拜訪華山。”?囙聽如此說，倒是放心不少，便道：“?囙自當奉陪?！币还笆郑阕匀チ?，湫尋見?囙頭也不回，始終皆未向自己看上一眼，想著此去一別，恐無機會再相逢，縱使相逢，亦是不得廝守，徒增苦痛，不由得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卻聽院外?囙唱了起來：“羊肚子手巾喲三道道藍，咱們見個面面容易哎呀拉話話難。一個在那山上喲一個在那溝，咱們見不上個面面哎呀招一招手。了不見那里里喲了不見那人，我淚個蛋蛋掉進在哎呀沙蒿蒿林......”其聲悲壯，蕩氣回腸。這是關(guān)中特有的小曲子，湫尋多次聽?囙唱起，但彼時所唱，皆是歡愉暢快之調(diào)，哪有此時之傷懷？聽其中之意，大有畏難放棄之意，湫尋更是焦急，亦是唱到：“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边@一唱一和，相互表白，眾人皆聽了出來，但見湫尋如此凄決絕，方才不滿之心，倒是減少了不少。

　　遝頹聽了，雖早知二人情誼，其實心底亦是默然了，但事到臨頭，猶是說不出的難受，似是麻木一般，只忙著給人察視傷情。院內(nèi)衡山弟子中，除了后面趕到的朱正風(fēng)，已無一人活口，華山弟子更多是一劍斃命，亦無一人活命，殘肢斷臂，滿地血腥。遝頹忽的生出一種悲涼之意，強者生殺奪予，弱者任人宰割，賤如螻蟻，自己身負血仇，卻不思進取，只糾纏于小兒女之情，倘若哪日不明不白的死了，又有何面目面對父親母親？忙強打起精神，道：“李掌門，眼下有幾件要緊事需即刻辦?！崩顕閵z道：“你做主便是?！鳖D了頓，又道：“三輔，你們幾個皆聽遝頹調(diào)度?！瘪T三輔忙道：“謹遵掌門令?！边e頹便道：“為策安全，還請李掌門和趙總領(lǐng)移步扶風(fēng)郡總領(lǐng)處?！瘪T三輔道：“掌門和趙師弟傷勢未愈，如何能舟車勞頓？”李囬妟頗為不快，叫了一聲：“三輔?！边e頹見狀，怕李囬妟見責(zé)馮三輔，又怕馮三輔因此對自己生了怨恨，急忙道：“馮師兄，此亦是無法，長安總領(lǐng)處已無力量護衛(wèi)掌門安全?！瘪T三輔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遝頹方才道：“長安總領(lǐng)處著手重建，需得有人暫替趙總領(lǐng)職位?！崩顕閵z道：“前時不是約好，由你署理么？”遝頹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李掌門和趙總領(lǐng)皆坐鎮(zhèn)長安，總領(lǐng)處弟子鼎盛，遝頹不過是管些文事，如今重建，遝頹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做得來？況且，亦與掌門有言在先，只馬隊一建，遝頹便要去侍候師傅的?！边@是表明自己無心爭權(quán)了，李囬妟便道：“那你以為誰合適？”遝頹看了十劍一眼，如何肯接這燙手山芋，道：“遝頹不知衡山人事，如何敢妄言？”

　　這顯是推脫了，近兩年，衡山派事務(wù)泰半是由遝頹幫著枏先生完成，李囬妟幾是沒有插手過，遝頹實是當了衡山派小半個家，何來不明衡山人事之說？李囬妟自是明了，卻也沒說破，只半真半假的道：“這個再說罷，頭疼的緊，三輔先扶為師上車，留下兩個師弟幫著遝頹，其余跟著為師去扶風(fēng)?！瘪T三輔忙道：“是，便請八師弟和九師弟留下?！边e頹實是有些不明，前總領(lǐng)趙侽門是其最小弟子，按理說，余下九弟子更有資格可接任，更何況只是暫時署理而已，現(xiàn)下十個弟子皆在身邊，只一句話的事，為何李囬妟要回避呢？自己終究是一個外人，既無資歷，又無武功，且無功績，更是出身卑微，如何能壓的住這些大弟子二第子？而且自己著急去張五郎身邊習(xí)武，實是不愿久留，滿心要問個清楚，交代個明白，但李囬妟傷重卻是事實，此時硬要離去，亦是不妥，便只好道：“晚輩便請枏先生拿個主意，或是請枏先生親來一趟？”李囬妟既不說可，亦沒說不可，只道：“問問吧?！北阌芍T三輔攙扶而去。湫尋亦是隨在其后，遝頹便送到院外，車馬皆是現(xiàn)成的，華山派方才送來不久。

　　上了車，馮三輔便交代道：“八師弟、九師弟，一定要仔細看好了阿拉提，情勢不明，萬要防著他傷人，若實是難以掌控，趁他傷重未愈，乘機了結(jié)后患亦成?？傊痪湓挘踩谝?，此人武功絕高，萬不可存僥幸?！变袑t將遝頹拉到了一旁，道：“今日要多多謝你?！边e頹心中一酸，卻笑道：“大小姐謝我做甚？”湫尋默然良久，道：“你知道的?！边e頹嘆了口氣，道：“大小姐是如此說，便謝一半罷。”湫尋一怔，道：“甚么？謝一半？”遝頹道：“于情于理，我都不想救他，不過一半是不忍你傷心，一半是是沖著衡山派罷了?！变袑さ溃骸安还苋绾?，還是得謝謝你?！边e頹不愿再繼續(xù)這個話頭，便道：“那我領(lǐng)了。你去罷，別耽誤李掌門時間?！闭f罷，又從懷中拿出幾顆藥丸，遞給湫尋，道：“李掌門和趙總領(lǐng)傷勢雖重，卻無性命之憂，只按著我以前的方子用藥就是。”頓了頓，又道：“今日，你或許傷了李掌門心了，這些藥丸你拿著，找個時機好好跟他解釋一番?！变袑そ舆^藥，道：“謝謝你，你是個好人。只是……只是……緣分不對，下輩子，或許……或許，嗯，我……我走了，你保重?！闭f罷，飛也似的跑了。遝頹瞧著她的背影，百感交集，心道：“緣分是個什么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