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得突然,讓人毫無防備,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丁怡君便已經倒下。此時,邢初平正好在高處觀察,目睹了整個過程。出手的是丁怡君身后的顧鐵男。除了邢初平看到,丁怡君身邊的嘍啰們也都看到了,而這時的顧鐵男卻不知怎么了,他的雙眼通紅,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體搖晃,雙手在空中胡亂抓著,口中發(fā)出奇怪的叫聲。
原來,顧鐵男隨著丁怡君踏上前線后,四周充滿了激烈的喊殺聲和濃重的血腥味。他也是練習長生邪術的成員之一,雖然之前已經有所準備,但是他沒想到這種邪術在現(xiàn)在周圍充斥喊殺和血腥的場面上,無論怎么睜眼還是閉眼調息,總會感到一種野獸般的遠古意識正在逐漸侵蝕自己的意識。無論他如何抵抗,也只能暫時緩解,無法根除。
現(xiàn)在,顧鐵男身處亂戰(zhàn)之地,再也壓制不住身體里的怪物。當他聽到丁怡君要撤出時,那遠古的意識不愿離開這個充滿了“食物”的地方,激烈反抗。顧鐵男再也敵不過,瞬間被奪取了意識,加上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殺掉丁怡君,殺死丁怡君的愿望被遠古的意識感受,便不再等待時機,而是直接出手傷了面前的丁怡君。
因為變故發(fā)生突然,雙方人馬一時間都是驚愕,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邢初平心里最清楚怎么回事,立刻沖到前方,勒令手下不許朝強盜進攻,戒備起來靜觀其變。邢初平心中暗自猜測,顧鐵男突然變得如此瘋狂,讓人不寒而栗,莫非就是趙勇所說的修煉長生術的人之一。
邢初平立在護衛(wèi)的最前方,丁松和秦嶺也跟了出來,立在邢初平的左右兩邊。只見倒在地上的丁怡君緩緩拖動身體,似乎想要掙扎著站起來,但是又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失了力氣,這一下似乎讓她受了極重的內傷。
周圍的安靜仿佛鉛塊般沉甸甸的,只有顧鐵男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咿咿呀呀的怪聲。邢初平用足耳力分辨,才隱約聽出他的含糊吐詞,似乎在不斷地急呼:“……揪……快……揪……”
邢初平起初聽不明白,皺眉思考下,突然如電擊般驚悟:“難道是在喊‘救命’!”邪術果然會奪人心智,這個人的神志恐怕已經所剩無幾,興許這幾個字就是用最后的力氣講出來的。
想到此處,他立刻回頭命令眾人:“護衛(wèi)留下戒備,其他人分成兩隊,一隊負責清除前方的障礙,另一隊負責整理物資,隨時準備撤離”
眾人得令,紛紛回防圈準備。秦嶺疑惑道:“公子,這是怎么回事?”
邢初平回答:“此事說來話長,這人修煉妖法,恐被什么鬼怪奪了心智?!鼻貛X聽后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知是疼痛還是怎么了,顧鐵男開始發(fā)出撕心裂肺吼叫聲,仿佛體內有什么東西正在爆發(fā)。緊接著,他的七竅開始流出粘稠的血液,血液不斷涌出,淹沒了他的口鼻。然而,顧鐵男并未停止喊叫,聲音被粘稠的血液所堵塞,發(fā)出咕嚕咕嚕的悶響,令人心悸。
突然間,顧鐵男的頭顱“嘩啦”一聲裂開,從身體里面長出一根半人多長的觸手。那觸手瘋狂地四處甩動,似乎還想繼續(xù)生長,但根部連著顧鐵男的身體,無法徹底脫離。打個不恰當?shù)谋扔?,如果說顧鐵男的身體是一個花盆,那長出來的觸手猶如是從花盆里面開出的花朵,極其可怖。再看那觸手,頂端長著一塊凸出物,形狀猶如一把無柄的利刃,那觸手四處晃動了一會兒,突然靜止不動,一個鼓鼓的囊腫從身體里順著觸手如血液一般流動到觸手頂端,停在凸出物的地方不動了。
眾人驚異于這一幕,心中疑惑著這是什么東西,突然間,囊腫破裂,里面生出一個琥珀色的,看著像是眼睛的東西,快速地四處飛轉。
此時,一個膽大的強盜手持鋒利的刀刃,悄悄接近,準備從背后偷襲這個不人不鬼的“東西”。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未曾料到這個怪物感知能力超乎尋常,就在他一舉起刀的瞬間,那根觸手如同鞭子一般,閃電般翻轉回來,頂端的利刃干凈利落地捅進了他的胸口。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根觸手并沒有立刻收回,反而繼續(xù)吸取他的血肉,原本健壯的強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皮膚逐漸干癟,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那觸手就像一根吸管,將他體內的血肉精華吸得一干二凈。
當強盜的身體徹底被吸干后,觸手才抽離他的身體,留下的只是一具皮囊。這一幕令周圍的嘍啰們驚恐萬分,一陣驚呼:“這是妖怪??!”眾人聞聲紛紛轉身逃跑。
這群強盜此時方寸大亂,他們忘記顧鐵男和丁怡君是在隊伍最后,除了少數(shù)幾個人,大部分強盜都在前方沖殺,他們要想逃命不可能往顧鐵男那個方向跑,只能向兩側的山坡和邢初平的方向逃竄。但兩側上坡陡峭,好幾個嘍啰慌里慌張爬上去又不不小心踩空滑了下來,心中更是絕望,只好向邢初平這邊跑來。
邢初平這邊的護衛(wèi)們,眼見強盜們如狼似虎地沖過來,紛紛擎起刀劍,擺出防御姿勢。那些強盜們一看到這陣勢,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紛紛丟下盔甲,跪在地上求饒。邢初平見狀,大聲喝道:“如今有妖孽為禍,我們皆為人族,應團結一致,不能再自相殘殺。你們的惡行我暫且記下,現(xiàn)在立刻去前方協(xié)助拆除路障,讓車隊得以撤離!”
強盜們聽后,如釋重負,連連磕頭感謝。護衛(wèi)們見狀,也為他們讓出一條道路。強盜們狼狽離去后,邢初平回過頭來,看到自己的護衛(wèi)們也多有面露懼色的,心中不禁感嘆這等場面自己尚且感到心驚,他們自然更加懼怕。于是他下達命令:“此處只留我、丁松和秦頭領三人,其他人速速協(xié)助收拾行裝,路障一經拆除,不必等我們,立刻朝長安方向急行。
沒料到的是,此時那些護衛(wèi)們竟然紛紛表示不愿離去。一個年輕的護衛(wèi)后生挺身而出,面色雖然已經被嚇得發(fā)白,但仍舊堅定地站在隊伍的前面,說道:“我們作為商隊的護衛(wèi),職責就是保護公子和貨物?,F(xiàn)在卻要我們先走,這不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如果公子不走,那我們也不走?!?p> “對,對……”眾人皆你一言我一語,竟都要留下陪著自己。
對!對!”其他的護衛(wèi)們也紛紛附和,都表示要留下陪伴公子。邢初平看著這個年輕后生,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他溫和地說道:“我并不是要去拼命,只是想要留下來查看一下情況。你們現(xiàn)在馬上離開,如果萬一我沒有跟上隊伍,你們到了長安后,就聽從先行前往的蕭掌柜的安排即可?!?p> 見護衛(wèi)們還是不愿離開,秦嶺頓時發(fā)怒,大聲吼道:“你們是不是不聽話了?是不是今后不想再跟著公子干了?別傻站在那里了,馬上滾!”
秦嶺這一聲怒吼反而起到了作用,護衛(wèi)們紛紛離開了。在離開之前,邢初平突然又說道:“對了,你們回去之后,順便把陷阱里面困住的強盜也放了吧。現(xiàn)在事情已經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就讓他們各自逃命吧?!?p> “遵命!”護衛(wèi)們齊聲回答道。
這時,那怪物的“眼睛”又開始四處轉動,在轉動到丁怡君倒下的方向時,陡然停了下來,身子開始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邢初平心中暗叫:“不好,那怪物要去吸食丁怡君了?!彼恢绾问呛脮r,突然,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大吼,“妖怪,休要傷害我家小姐。”只見一個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從逃命的人群中跳出來,護在丁怡君身旁。邢初平定睛一看,原來那人正是趙勇。只見趙勇大喝一聲,用盡全身的力量將刀舉過頭頂,然后狠狠地劈向那個怪物,只聽“當”的一聲,趙勇被觸手頂端的利刃震得倒退幾步,而怪物卻依然站在原地,趙勇的全力一擊被輕易擋開。
怪物的觸手兇猛地朝趙勇?lián)]舞過來,趙勇剛才使出全力一擊,卻被怪物輕易地擋開。握刀的手已經被震得發(fā)麻,只得舉起盾牌抵擋。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本來完好的鐵盾被觸手砸出一個大坑,趙勇被這巨大的沖擊力帶的一個趔趄,差點栽倒。此時,觸手再度朝他舞動過來,趙勇剛剛穩(wěn)住身形,自身氣息還沒有回好,只得勉強舉盾再此格擋,又是“砰”的一聲悶響,盾牌被擊中時傳來的力量巨大,盾牌直接被砸飛了出去,同時,趙勇持盾手上傳來劇痛,看樣子左手手骨已經骨折。
“混賬,這怪物力量好大。”趙勇忍不住大罵了一聲,右手舉刀站在丁怡君和怪物中間,卻沒絲毫后退的意思。
眼看著趙勇那邊情況危急,邢初平忙對身邊兩人說道:“若丁怡君死在這里,我們和長安商會的梁子就成死結了,快!上去救人?!?p> 秦嶺早就做好了準備,五環(huán)大刀“噌”的出鞘,邢初平這才看清,秦嶺五環(huán)刀的刀具表面光滑整潔,應是用了極好的覆土燒刃技術打造的,據(jù)說這種刀具有外堅內韌的特點,刃口堅硬可以無堅不摧,同時刀身韌性很高,可以久戰(zhàn)而不變形,再加上刀身上鑲嵌鐵環(huán),這無疑是秦嶺專門找高手打造的稱手寶貝。
只見秦嶺雙手持刀,飛身上前,此時丁松也彎弓搭箭,那柄牛角做的復合弓被他拉的錚錚作響。邢初平心中感嘆這二人危機時刻能各顯身手,同時也為趙勇捏了一把冷汗。那怪物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讓人心生恐懼。突然,邢初平心中靈光一閃,焦急地打斷丁松道:“丁松,射他心臟的位置!”
此時,秦嶺的刀還未到,耳邊便聽到一聲極勁的弓弦崩響了一下,那聲音短促而清歷,帶著一股切開空氣的銳勁,從他身旁掠過,“撲”的一聲,一支羽箭精準地射入了怪物的胸口。
這支箭的猛烈沖擊讓怪物身形一顫,秦嶺的五環(huán)大刀瞬間已至,一刀斬在了觸手根部。秦嶺借著沖鋒之勢,力量如山,竟然將觸手根部齊根削斷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不足以支撐觸手頂部利刃的重量,緩緩垂下,連帶著顧鐵男整個身體也一同倒下去了。
“精彩!”邢初平看了丁松和秦嶺這次合擊后,大聲贊嘆。再看丁松射出的那支箭正牢牢的釘在怪物心口處,且有鮮血不斷噴涌而出,邢初平心想:不管怪物再如何厲害,只要心臟被利箭擊碎,身體就無法供血,便無法再施展力量戰(zhàn)斗,危險可解除了。
這時,王鐵柱和泣月從后方迅速跑來,他們的身后還跟隨著幾位剛提及的護衛(wèi)。邢初平不看那幾個護衛(wèi),卻把注意力集中在兩位強盜頭子的身上,說道:“怪物已經倒下,你們去看看丁小姐的傷勢吧?!?p> 兩個強盜聽了邢初平的話,感激的朝邢初平深深一躬,然后疾步趕往丁怡君的位置。而那幾個護衛(wèi)看見邢初平臉色不妙,想起剛才公子的命令是讓他們離開,這時又跑回來,完全忽視了東家的指令。他們低下頭,等待著邢初平的懲罰。
邢初平心想都是剛剛死里逃生的人,何必再為難他們,見幾人這等模樣,心中反倒有些好笑,于是板著臉說道:“看來你們幾個是真沒什么事情可做,我記得商隊里留有一些生火用的火油,你們拿來去把怪物燒了,免得詐尸。”說完不等這些人回話,轉身便朝丁怡君那邊走了過去。
幾個人原本以為邢初平會重重懲罰他們,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都暗自松了口氣,然后興高采烈地跑回去拿火油去了。
邢初平走過去時,發(fā)現(xiàn)丁怡君已經被趙勇他們就近抬到一處樹蔭下。只見她頭發(fā)散亂,臉色蒼白,嘴唇也失了血色,衣甲上染著血跡,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癱軟無力,只剩下豐腴的胸部微微起伏。
盡管是重傷時的容姿,但依然遮擋不住丁怡君的傾世美貌,看的邢初平竟一時有些失神。此時丁怡君轉醒過來,輕咳了幾聲,才把邢初平從失神中拉回來。好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丁怡君身上,沒有看到邢初平的失態(tài)。
見丁怡君緩緩睜開眼睛,邢初平忙排除腦中亂七八糟的雜念,一拱手正色道:“丁小姐,你可還好?”
丁怡君睜開眼,看到剛才那個渾身臟臟的公子在和自己說話,心中有些歡喜,正要說什么,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邢初平見丁怡君滿臉通紅,咳嗽不止,心下以為傷勢過重。他一邊寬慰道:“丁小姐莫要著急,等傷好些再說不遲?!币贿叞底云矶\,美女你可千萬別出事,東海商會能不能在長安落腳,全靠你了。
正在這時,原本倒下的怪物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竟再次站了起來。眾人詫異,才發(fā)現(xiàn),剛剛怪物倒下位置,正好倒著幾具尸體,那怪物趁眾人照看丁怡君時,悄悄吸食了尸體的血肉,然后硬是從秦嶺五環(huán)大刀的切口處,長出了一個巨大肉瘤。那肉瘤鼓囊囊的,一跳一跳仿佛人的心臟一般,還順勢把切的半開的觸手又長了回去。
在最前方的秦嶺突然注意到異常,大吼一聲,“公子快后退!”他吼聲急迫,不像是秦嶺這樣老練的人會做的事情。邢初平忙看過去,只見到怪物突然又長出五根觸手,只是這觸手沒有之前那條粗壯,頂端也沒有長出利刃,只有一個尖尖的像嘴一樣的尖銳物,分別插進近處機具尸體的頭部,然后那五具尸體就如提線木偶一般,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和那個最初的怪物一起,沖著眾人快速逼了過來。
眾人與怪物之間距離本就不遠,提線尸體轉眼已經到近前,邢初平大驚,連忙和泣月一起抬著丁怡君往后退。丁松迅速張弓搭箭,一瞬間三支箭同時射出,全部命中,其中一支正中尸體心口位置,但那尸體只是微微一頓,又重新逼了過來,似乎不受影響。
趙勇突然大聲慘叫,聲音震耳欲聾。邢初平驚愕地轉頭看去,只見趙勇原本想利用速度從提線尸體的空隙中穿過,直接攻擊怪物本身,但沒想到那怪物在用細觸手操縱五具尸體的同時,最初的那根粗壯觸手仍能靈活揮動,直接破了趙勇的刀法,并狠狠地扎進趙勇的左手臂,這才讓趙勇痛得大叫出來。
邢初平遠遠地看著,心中暗道這下完了,趙勇的生命怕是保不住了。然而,就在觸手剛開始吸食趙勇的血肉時,一個人影飛快地沖過來,辟出一刀。只見寒光一閃,趙勇的左手被瞬間切斷,連著手臂的觸手也隨著手臂一同從趙勇身體上脫離,頓時鮮血直流。
眾人定睛一看,那揮刀之人正是秦嶺。秦嶺一手扶住趙勇,一手持刀在尸群中左支右突,想要帶著他退回來。趙勇疼痛難忍,卻也咬牙堅持著。眾人心中暗贊秦嶺的神操作,紛紛加入戰(zhàn)斗。丁松連續(xù)朝怪物發(fā)射箭矢,意在射中那個跳動的囊腫,分散怪物的精力。王鐵柱則大吼著雙拳齊出,一邊躲閃一邊向秦嶺那邊增援靠攏。
此時,見前方幾人的處境個個都險象環(huán)生,泣月放下丁怡君,對邢初平急道:“小姐就交給公子了?!比缓螅闳患尤肓藨?zhàn)斗。
泣月松手后,丁怡君的重量就全壓在了邢初平身上。邢初平本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這一個人的重量全壓在他身上也有些吃不消,眼見這秦嶺眾人被打的節(jié)節(jié)后退,邢初平心急如焚,只能一邊拽著丁怡君的衣領,吃力地向后挪動,一邊心中吐槽:這丁怡君身材瘦小,為何會如此沉重。
正當邢初平焦急萬分時,卻聽到丁怡君正紅著臉對他說話,邢初平忙湊過去,才聽到丁怡君說:“幫我脫下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