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皇城城門關門之前。
十騎士緊跟太子司馬遹出門而去。
守城軍士見是太子帶隊,什么也不敢問,什么也不敢說,只得放行!
司馬遹讓盧松挑選了十名太子府的人直奔金谷。
“太子,我們真要和王尚書翻臉么?杜先生知道后,會不會責怪我胡鬧?”盧松有些擔憂地說。
“老杜才不像你這個雞婆!該狠的時候,老杜狠起來,那才叫真正的狠人,你不知道,當初我不就是用針扎了幾下他屁股,結(jié)果他讓我在他門外站了差不多一夜,最后還是太子妃的面子大,她出面了,才把杜府的大門打開!否則,我可能直接被凍死在他門口了!”司馬遹絲毫不介意給外人說出他在杜錫面前吃過的虧。
“哦,原來杜先生這么厲害,難怪當初算命就把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盧松也有些佩服杜錫了。
“是啊,只可惜現(xiàn)在只有一個杜先生,如果他能夠留下來,幫我一把就更好了,只是他可能也不看好我吧?”司馬遹看著遠方,心中想起要酒館和陳元達的對話,有些無奈地說。
“太子想起誰了?”盧松問。
“一個只見了兩次面的陌生人!罷了,不去想他了!他現(xiàn)在恐怕都已經(jīng)離開我大晉了!”
司馬遹沒有想到的是,他想起的陳元達并未出得了晉國,而是就在洛陽城都差一點走不了!
陳元達辭別司馬遹之后,便收拾了下簡單的行李。
陳元達的行李無非就是幾箱子書,只是他翻看幾下之后,便都扔了。
陳元達的箱子里面只裝下了一本手繪的山河地圖。
這個地圖是陳元達游學走遍各地親手所繪,他舍不得扔,便帶著離開了。
陳元達雖然沒有醉倒,可他畢竟也喝了不少的酒,走在城郊的時候,酒勁上頭,便直接倒地上睡著了。
這時,一隊人馬外出便遇到了陳元達。
那隊人馬帶頭者正是司馬遹要找的王衍。
王衍原本是想打聽一下司馬遹到底把天機營拿去干什么了,可知,他一開口,太子妃便以為他這個父親又要充當皇后的說客了。
太子妃直接跟王衍頂撞了起來,氣得王衍順手就把手中的茶碗砸了過去。
看到太子妃臉被湯傷了,王衍才醒悟過來,自己的女兒現(xiàn)在不再是自己的女兒,她還是太子妃!
只是向自己的女兒認錯,王衍可放不下這個面子,他隨便交待了太子府的人幾句后便離開了。
王衍原本是想跑到石崇的金谷來散散心的,哪知,賈謐正金谷會友。
王衍原本是想站隊賈謐的,對太子都已經(jīng)舍棄了。
哪知,太子在朝堂之爭時突然多出一個天機營,還有先帝暗衛(wèi)!
雖然這股力量不足以搬倒皇后,可是這也大大出乎了王衍的意料。
所以,王衍重新衡量了一下,又開始對自己這兩個女婿玩平衡術了。
他今日既然把太子妃給燙傷了,那么便不能和賈謐走得太近,否則會被太子懷疑他完全站在賈謐這邊了!
所以,王衍為了避嫌,便進了金谷之后,借口身體不舒服,要出去散心。
王衍帶著隨從出去隨便走走,便看到一個書生醉倒于地,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
“把他扔一邊去!”王衍看到陳元達的樣子,皺眉說。
王衍隨把陳元達抬開時,他身上的那份山河圖便掉了出來。
王衍叫人拾起來一看,馬上一鞭子抽醒了陳元達,“大膽,你居然敢繪制我大晉山河圖,你是何人?”
陳元達吃痛醒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王衍看到,內(nèi)心一陣苦笑。
這王衍可不好糊弄過去,弄不好會直接被他宰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跟司馬遹回太子府算了,至少還保得了一條命吧?陳元達心想。
“怎么?不說話么?你以為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了?”王衍沒耐心地問。
隨后,王衍對隨從說:“來人,給我先斷他五指!”
“王衍,你想問什么就問吧!”陳元達急了,如果真斷了他五指,不如殺了他算了。
“呵呵,現(xiàn)在我心情不好,就是不想問了,就想殺你!你區(qū)區(qū)一介草民,殺了你如同踩死一根草那么容易!”王衍一臉蔑視地。
陳元達知道自己跑不了,他索性放開了,“不錯,你官居尚書令,身為三品大員,又是第一豪閥瑯琊王家的人,我在你面前確實如同螻蟻!不過你如此草菅人命,視生靈為草木,就不怕哪一天落入平民之手?”
“哈哈,我會落入平民之手?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看來,我不但該斷你五指,還應該割了你舌頭!來人,先給我掌嘴!”王衍心情郁悶,他想找人發(fā)泄。
陳元達正好碰他火山口上面了。
王衍的隨從正要把陳元達拖過來掌嘴時,這時,從旁邊的草叢中跳出兩個胡人。
陳元達看到兩人,有些驚喜地叫了起來:“石兄?”
來者正是與陳元達喝過酒的石勒和他的隨從。
石勒抽出長刀迅速斬掉王衍兩名隨從的腦袋。
王衍嚇了跳,他這次出來就只帶了幾名隨從,而眼前的兩個胡人看樣子都不是善類。
石勒掃了一眼王衍,眼神中充滿了仇恨!
當年石勒年幼到洛陽,就因為發(fā)出了嘯聲被王衍聽到了,結(jié)果王衍便派人來殺他!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還有七名隨從,可以賭一把,你的隨從贏了,可以拿下我們?nèi)说哪X袋,如果輸了,我只取你腦袋!”石勒冷笑一聲,慢慢逼近王衍。
王衍見石勒一臉殺氣走過來,他心頭有些發(fā)毛,眼前這個胡人對他仿佛解不開的仇恨,王衍不斷回憶是否在哪兒得罪過石勒。
當年王衍是見過石勒,石勒還是個孩子,如今相貌大變,王衍自然認不出來了。
“快回去!”王衍掂量一下形勢,覺得還是沒必要拿自己的性命跟這三條賤命來賭。
如果他的隨從把這三人斬了,他王衍會在意這幾個的腦袋?
萬一他的隨從不爭氣,被這兩個胡人殺了,那么他王衍可真理是陰溝里面翻船了。
這買賣不劃算!
看到王衍逃跑之后,石勒雖然想追過去一刀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也清楚,這兒是洛陽城外,只要王衍發(fā)出求救信號,城內(nèi)的人員瞬間便可以出城。
到時他們能否跑得了那便成了未知數(shù)!
王衍惜命,石勒更加惜命!
兩個都愛命的人相遇了,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以性命相拼。
看到王衍跑開之后,石勒趕緊把陳元達扶起來。
“先生怎么會落入他手中?”石勒疑惑地問。
“走夜路多了會遇鬼,結(jié)果我大白天趕路遇到吃人的人!”陳元達苦笑一聲說。
“那先生欲往何處?”石勒問。
陳元達手指西邊說:“蜀地!”
“好,我也正好順路,如果嫌棄的話,我們順路可好?”
“那可是求之不得啊!”陳元達爽朗地答應了。
陳元達收起那份山河圖,再看了一眼洛陽城,然后順手將山河圖一扔,“再見,洛陽!”
“有意思,我們?nèi)嗽诰起^大醉,原本以為只是偶遇,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奇遇!”陳元達在路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先生所笑何事?”石勒問道。
“你幼年差一點被王衍所殺,我剛才在王衍手上幾乎沒命,另外一個和我們喝酒的人,他也被王衍坑得夠慘,如果我們?nèi)诉€有機會一起喝酒的話,王衍一定是我們共同的話題!”
王衍萬萬沒料到,他的一些無心之舉卻把日后影響晉朝國運的三個男人,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