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人再敢說話,方奕試探著問父親:
“這四百萬怎么來的?”
方成龍看著兒子許久盡量用平淡地語氣說:
“本來是五百萬,小妮那一百萬他老子自己出了。”
五百萬!方奕心里再次O扌,這無恥地刀疤不但把鄧少口中的一百萬變成了每人一百萬,居然!居然連早就跑出去了的猴子和肖麗也算了人頭!吃人不吐骨頭呢!
三兄弟都不是那種大富人家,哪怕是一百萬都要傷筋動骨,現(xiàn)在變成了五百萬!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數(shù)字,也幸好有方世文這個好堂兄頂著。
不對,不是五百萬,是四百萬。
好一會方奕才發(fā)現(xiàn)不對,以方世文的性子怎么可能要許南妮家自己出這一百萬?
“爸,小妮她是不是出啥事了?”方奕試探著問。
“除了昨晚你們那事還能出啥事!你旺叔說小妮昨晚一晚上都在驚嚇中度過,今天一大早就帶著她上外地的大醫(yī)院看去了,哦,他們是一家人都去了?!?p> 方成龍盡量讓自己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過的事情。
方奕也沒聽出來有什么問題,只是聽說小妮子被驚嚇過度擔(dān)心不已,同時也有些郁悶,父親的回答沒在點子上啊。
當(dāng)然,這怪他自己也沒問對啊,他只是想知道為什么小妮子家會自己出了這一百萬的。
但這會方世文還在呢,卻不好當(dāng)著他的面問不是,否則讓人家怎么想?還真該人家填錢了?
他當(dāng)下掏出手機來給許南妮打電話,卻一直傳來無法連接的忙音。
“爸,她沒出什么事吧?怎么電話打不通呢?”方奕很是擔(dān)憂著急。
“除了昨晚的事還能有什么事!這還不怪你,自己混賬也就算了,還把人家小妮給帶去酒吧!那是什么地方你就沒點數(shù)啊!不是你人家能出這事?”方成龍氣憤地又要罵兒子了。
直到四人離去,方奕也不敢再多問,只是心底下想著怎么去弄明白這事。
經(jīng)歷過昨天晚上的事情,方奕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對許南妮,已經(jīng)超過了自己以前以為的兄妹感情。
聽聞她昨晚一晚都在驚嚇中度過,再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心痛、擔(dān)憂充斥了腦海。
“文哥真有錢,原本以為也就是開開地下賭場而以,沒想到還在做房地產(chǎn)開發(fā)呢?!?p> 猴子看著方世文的背景不無羨慕地感慨。
“嗯,我也才知道?!?p> 方奕情緒低落地回應(yīng)著,雖然他同樣吃驚于方世文的能量,但無奈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許南妮的身影,無法作出吃驚的表情了。
“不用擔(dān)心,小妮有她父母陪著,出不了事?!焙镒友垡姺睫鹊牡吐浒参恐?p> 雖然有兩個兄弟的安慰和陪伴,但方奕心情卻怎么也好不起來,尤其是回想著父親過來后說過的話,父親什么時候這么心平氣和過?
他越想越越覺得不對,事也反常必有妖,父親肯定有什么事情隱瞞了自己。
下午時分他終是呆不住跑了回去。
門店里,父母正把原本存放在二樓的貨物一點點地搬回一門店中,再看二樓還有一個中年禿頂男指揮著兩個阿姨打掃著衛(wèi)生。
“爸媽,怎么二樓不放貨了?是租出去了嗎?”
母親停下來看了眼方奕,又去搬她的貨,走了幾步背對著他說:“回來了就幫忙一起搬吧?!?p> “租什么租啊,二樓以后我自己住了。”禿頂中年有些不太高興地說。
“自己住?什么意思?”方奕有些懵。
“意思就是這棟房子我買下來了,門店還租給你們沒問題,但二樓不可能再免費給你們放貨了。”
“買下來了?!”
方奕很是震驚,他追到一樓問母親:“媽?旺叔把房子賣了?”
“嗯,賣了,今天一早簽的合同,不但如此,你旺叔把他線路牌的股份也頂給朋友了?!蹦赣H的語氣不是很好。
父母兩人原本還沒想清楚怎么和方奕說許南妮一家的事情,這回卻是不得不說了。
“還不是你這混賬東西,把小妮給害的,本來小妮沒考好你旺嬸就一直抱怨說是你害的?,F(xiàn)在呢,你又帶著小妮在酒吧出了這檔子事。換作是我女兒,我也不會再讓你禍害?!?p> 方成龍很生氣,語氣重不過聲音卻不大,想是家丑不可外揚吧。
“這么說小妮子一家都有可能不再回來了?”
方奕這時候真的很方,才剛剛有了心上人,咋一不小心就給弄丟了呢?
我了個去!這是現(xiàn)實版的孟母擇鄰而居?。?p> 但,人家父母有這種想法,很好,也很正常!
方奕卻有些不正常了,他很失落,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醫(yī)院,回到兩個兄弟身體尋求安慰。
如果不是這時候的楊乾還是傷員,方奕都有一醉方休的心思。
只是心里面卻還在想著一個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就被驚嚇過度住了院,是不是像昨晚那樣還需要找個人來依靠。
不過人家現(xiàn)在有父母陪在身旁,想來也不需要自己了吧。
正當(dāng)三人心緒低沉的時候,楊乾的電話響了,是他媽。
“親愛的媽媽,你他良的終于想起你還有個兒子了?!?p> 楊乾接通電話就是譏諷,兒子出來當(dāng)如今這做媽媽的不聞不問也是沒誰了。
對面沉默少許,楊乾這貨在父母面前罵良只屬日常,不是對面沉默的理由。
“你爸出車禍了,現(xiàn)場死亡,尸體在警察局,你過來一趟吧,順便商量一下后事?!?p> 這次輪到楊乾這邊沉默了,許久他才開口說:
“你這是在開玩笑吧?早上他還好好的,你他馬的是在開玩笑吧?”
說到后面楊乾的聲音越來越大,同時帶上了顫音,他太明白他的母親了,從來就沒有用今天這種低沉而又平靜的聲音和他說過話,所以到后面他已經(jīng)相信他母親并不是在開玩笑了。
但,這叫他怎么能夠接受?
“快點過來?!?p> 對面快速地甩出四個字后掛斷了電話。
“不會的!”
楊乾感覺腦袋在爆炸,顧不得腿上的傷口,也顧不得身邊的兄弟,他站起來就住外沖去。
方奕和猴子趕忙跟上,還沒到門口看到剛好有輛出租車經(jīng)過,兩兄弟趕緊招停拉上楊乾就往警察局而去。
警局里。
楊乾找到了母親,見到了父親的遺體,同時還見到了肇事大貨車司機。
在父親的遺體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早上還好好的父親真就這么去了。
楊乾對著面目全非的父親遺體跪了下去,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哭了,任由被繃開的傷口慢慢地滲著鮮血。
方奕和猴子沒有打擾他,楊母沒有打擾他,旁邊的警察也沒有去打擾他,由他痛哭著。
許久之后等到楊乾情緒穩(wěn)定一些,這才有個女警把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
“你就是楊方圓兒子吧,看看還有什么疑問沒有,如果沒有請在這上面簽個字,好方便我們結(jié)案?!?p> 楊乾抬頭看了一眼,并沒有接,只是有氣無力的回應(yīng)了一句。
“這是什么?”
他剛才根本就沒有聽見人家在說什么,腦袋已經(jīng)變成了漿糊。
旁邊的方奕接過,認真地看了起來。
“哦,肇事人大貨車司機陳海對車禍供認不諱,承認是因為他疲勞駕駛釀成的慘禍,這里寫了他愿意全部責(zé)任,賠償人車一共120萬元,還有一些關(guān)于車禍的描述什么的。再有就是警方希望家屬盡快領(lǐng)回尸體?!?p> 方奕簡短給楊乾說了文件上的大概意思。
“我大伯呢?有人通知他了嗎?我想等他過來幫忙處理?!?p> 楊乾看著他母親問。
“通知過他了,應(yīng)該在路上快到了吧。”
眾人遂一起等待楊乾大伯的到來。
作為農(nóng)局局長,楊乾大伯本就在縣城里面上班,等不了幾分鐘,也就到了。
“我弟真就這么去了?”
楊乾大伯到了,看到自家弟弟的身體,摘下眼鏡抹著眼淚,本來又黑又瘦不高的個子,這會傴僂著身子,摘去了眼鏡,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平時高高在上的一局之長,只會以為這是一老農(nóng)。
“大伯?!睏钋腥说穆曇魩е室?。
畢竟身處高位,而且年紀在那里,楊乾大伯不一會就收拾起自己的情緒,看了看侄子和弟妹,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方奕手中的文件上。
方奕知趣地遞了過去。
楊乾大伯顫抖著手把眼鏡戴了回去,徒然又變回了一個久居上位的知識分子。
“查清楚了嗎?他真是從安西一路開過來的?”
“是的,楊局長,我們有聯(lián)系過安西那邊的交警,他并沒有撒謊?!?p> “陳海是吧,你真了不起啊,從安西到這里上千公里,你全程只休息了不到八了小時!你怎么沒有把你自己給開出去了?你怎么就偏偏要往我弟弟車上撞??。俊?p> 楊乾大伯痛聲斥喝著,最后淚流滿面。
旁邊的警察也不勸阻,由得他發(fā)泄著。
被罵的貨車司機陳??s著脖子,甚至不敢把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
現(xiàn)場一片安靜。
楊乾大伯再次自己收拾起情緒說:
“乾兒,文件你簽了吧,這事就是場意外。你也要想開點,你這不負責(zé)任的父親,從來就沒有盡過父親的責(zé)任,死了倒也省心?!?p> 楊乾大伯話是這么說,自己反倒停不下來淚水。
楊乾眼睛里的淚水也流了下來,他顫抖著手捉著筆,在文件上簽下了雞爪似的字跡。
“刀疤!如果讓我知道是你害死的我爸,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和你同歸于盡!”
楊乾簽完字,扔下筆,突然發(fā)瘋似的大叫一聲。
也不怪他會這般喊,從昨晚開始,惡夢就一個接著一個,楊父的死刀疤嫌疑太大了,雖然這肇事車司機供認不諱。
楊乾這一聲大喊,自己是暢快了,但卻嚇壞了他大伯,他大伯趕緊拉起他要去捂住他的嘴,卻哪還能把說出口的話捂了回去。
“小孩子悲傷過度說的胡話,還請在場的各位不要傳了出去。”
他環(huán)視一圈,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楊乾,你咋還這么不懂事呢?算了,咱們先把你爸接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