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
華仁宮
夜海在天幕中流淌,溫潤的月光透過那黑幕,灑進靜謐的大殿之中。
男孩兒安靜地躺在軟榻上,借著窗外的月光,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玉石。他生得清秀,修長的睫毛,恍若輕薄的蝶翼,蒲扇間,總是落下些許孤清。眉宇之間,最惹人矚目的,是他那雙幽若寒冰的眼。那雙眼黑若濃墨,清若寒潭,眸若珍珠,剔透瑩人。
“殿下?!蓖忸^的小太監(jiān)拿著黃稠,快步行來。
男孩收起清閑地把玩著玉石的手,側(cè)頭看向來人,道,“父皇怎么說?!”
“殿下,陛下讓你即刻啟程,去南唐?!蹦切√O(jiān)氣喘吁吁,雙手恭敬地將皇帝賜下的黃稠遞給男孩。
男孩起身查看黃稠中的內(nèi)容,確認無誤后薄唇微勾,轉(zhuǎn)身撫摸架上被小心供著的那把炎劍,言道,“顧旭,去準備吧?!?p> “是,殿下?!鳖櫺窬彶诫x去。
男孩略有修長的手,輕輕地敲打著劍鞘。心思百轉(zhuǎn),喃喃道,“這一天終于來了?!?p> “殿下,已經(jīng)安排好了?!鳖櫺聃獠蕉M,話音剛落,他聽到外頭有聲音,便走出了殿門。在門外,他看著立在他身前的那把劍,怔在原地。
“怎么回事?!”男孩兒見顧旭一直沒有回來,便疾步走出殿門,與此同時,‘刺啦!’一聲,原本安靜待在架上的那把炎劍突然出鞘,雙聲龍鳴自劍柄兩側(cè)的雙龍而發(fā)。它們睜開沉靜已久的眼眸,全身散發(fā)著暗紫的光芒,深邃而神秘。劍柄之中,黑與白,暗黑與明亮,互為襯托,猶如八卦之像,透著些詭異。
那劍收斂了劍鋒之光,極快的飛到男孩兒的面前。
男孩兒皺著眉,心下奇怪,便出言問道,“你怎么了?!”龍劍微顫著,劍峰不斷遙指南唐皇宮的方向,似是急著要告訴他什么。
“殿下!”顧旭沖進殿來,喃喃道,“霜劍....霜劍在咱們門口...”
“什么?!”男孩兒眸中泛起訝異。他跑向殿門,在看到霜劍的那一刻,心情復雜。自己還沒去南唐找它,它怎么就直接來了呢?
聽到那聲鳳鳴時,男孩兒就曾經(jīng)思考過。霜劍此次現(xiàn)世,定是與南唐有關(guān),可據(jù)傳,霜劍已被封印多年。究竟出了什么事,才會讓霜劍重新現(xiàn)世呢?!
哼,看來,南唐那老頭當年廢了很大的心思,最終還是沒能料準。到底,是血脈不純之人,就算借著鳳族之力施了術(shù)法,也終究沒能讓這術(shù)法,發(fā)揮出它完整的威力。
他正思量著,殿中的炎劍忽然沖出大門,來到他身前與霜劍并立后,又側(cè)了劍身,貼著地浮在他的面前。同時,霜劍紫光大放,朝南唐的方向遙遙一指。
男孩兒明白了。霜炎兩劍身為上古十大神劍之一,又是同時出世,彼此之間自然有所聯(lián)系。如今,必定是出了什么事,霜劍需要他的援手,才會不遠萬里,來到他的面前。
“走!”他跳上炎劍,回頭神色凝重地盯著顧旭道,“速去稟明父皇,讓他派遣我國使團,去南唐查探。”話音剛落,霜劍便朝著南唐飛去,而炎劍也載著男孩兒速度極快地跟上。待男孩兒身影漸小,顧旭方如夢初醒,朝著男孩兒飛去的方向道,“諾!”
南唐
御花園西側(cè)
“殿下,咱們好端端的,來這兒干嘛呀?!”小太監(jiān)亦步亦趨地跟在衣衫臟亂卻走步極快的龍衡鈺身后,顫著聲勸道,“若是咱們回去晚了,孔嬤嬤怕是又有話要訓了。”
御花園西側(cè)這地界,離他們清撫宮雖近,但卻比清撫宮更清冷潮濕,且常年伴著長霧和奇異的尖叫聲。因而這么些年,都沒人敢踏足此地。不知殿下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出了這等奇思妙想,要到這荒無人煙的地界里來。
龍衡鈺膽子卻似大得很,他邊走邊好奇地詢問這小太監(jiān),“周胤,皇宮里,怎會有如此陰森可怖,荒無人煙的地方?!”
一路走來,草木雖算旺盛,但每一株,都似傀儡一般,雖然連著根生長著,但卻感覺不到其中的生機。這些草木的形狀各異,有女人、男人、張大口的花兒、飛禽走獸等。
龍衡鈺越往里走,越能感到霧氣彌漫,腳下的路荊棘密布,在看不清前方景象的情況下,更無法搬開荊棘,只能試探著走。但這荊棘之上尖刺甚多,一不小心衣衫就會破損。原本龍衡鈺以為,這只是這個森林的全部,但走至深處,他方發(fā)覺,里頭的霧氣雖淡了,卻更顯森冷,令人心底平白地生出一股寒意來。
“殿下有所不知,這森林乃是鳳后娘娘尚在時所建,據(jù)說當年鳳后娘娘甚是喜愛,常派人打掃,并種上百種花卉。那個時候,這里可是花香怡人,清涼避暑的好地方,娘娘常在此設(shè)宴或是賞花,熱鬧得很。就連陛下,都偶來這林中看看,每當回去之時,臉上都掛著笑?!?p> “既是這樣,那鳳后逝世不過兩年,怎會就變了個樣?!”
“奴才也不知曉,只知鳳后逝世那日,這地一夜之間就翻天覆地地變,原先的花卉忽然變成百丈高的樹木,而草木也漸漸枯萎凋零。過了幾日,那些枯萎的草木居然開始生長起來。后來,陛下還專門派人去看過,但那人至今,都沒有回來?!?p> “那派的人是?!”
“奴才聽聞,是司徒將軍?!?p> “司徒?!那個曾在軍中揚名立萬,數(shù)次全殲西域軍將,勝過百場戰(zhàn)役,被軍中奉為戰(zhàn)神的司徒?!”
“正是?!?p> “父皇怎會讓他來?!這么小的事,讓太監(jiān)來不就行了?!動用一個將軍,豈不是大材小用?!”
“這....奴才也不知曉。奴才只知,司徒將軍自進了這林中,就再也沒出來過。陛下盛怒之下,想派禁軍去搜,但仍是心有忌憚,所以禁軍只在白日里搜過,可即便是費了這么大的精力,時隔數(shù)月,卻依舊沒有找到司徒將軍,就連線索都沒發(fā)現(xiàn)。那時宮中便有流言,說,人若是活著,也能見蹤影;若是死了,也當有尸首。可搜了這么久了,莫說尸首,便連人的氣息都未曾察覺,也太詭異了?;蛟S,是鳳后娘娘去世得太慘,她的不甘和怨氣一直在這盤旋著,生出了鬼魂等物,將司徒將軍帶走了。后來,為了杜絕流言,陛下處罰了不少人,從此也將這百花林封禁,不讓人再踏足?!?p> “竟有這等事?!”龍衡鈺挑眉。
“正是。殿下,咱們快些回去罷,現(xiàn)下已近夜深,若是晚了回去,孔嬤嬤又有話可說了,到時,怕是又要責罰殿下?!?p> 提起這個人,龍衡鈺殺心頓起。他身上的傷痕,有數(shù)十道都是拜這老刁奴所賜,若不是如今父皇責罰他,母妃又暗中叮囑過,不能再次生事,這老刁奴,怕是早已死在他手下。哼,都是一群捧高踩低的東西,待今日之事一畢,看他如何讓這老刁奴生不如死。
“不必擔憂。只要今日過了,這老刁奴日后,就再不成氣候了?!毖粤T,他們已走到洞口處,龍衡鈺低頭向下一看,便眼尖地看到里頭暈著的小人影,笑道,“我的機會來了?!?p> “殿下,有人來了?!敝茇仿牭铰曇簦W(wǎng)上一看,有個點不斷地放大,細看之下,像是個人。龍衡鈺不信,母妃辦事的能力一向令他深信不疑,再說,消息還未曾流出。這種時候,怎可能還有人救她?!
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是隨著周胤躲在了周邊的草叢里,細細地觀察著。倘若真來了人,那人也看不見他們。如若那人是來救龍如霜的,那但愿他還能插上一手,這次,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思至此,他便攥緊了手逐漸用力,久而久之,緊握的手掌被他抓出了血痕。
“是這里?!”男孩兒穩(wěn)穩(wěn)降落,皺著眉看著這周邊的地界,冷笑道,“堂堂南唐皇宮,竟還有這陰森之地,當真奇事。”
站了不過一會兒,他已對這地界生出了些許厭惡之心,撇過頭,一臉無奈地看著霜劍,問道,“你叫我來,是要干什么?!”
男孩兒問完后,劍柄上的鳳眸微睜,射出一道細小的紫光來。那紫光飛速沖進男孩兒的腦袋中,紫光入體后,他面容驚詫,眼眸一縮,黑瞳忽大忽小忽明忽暗,這般變化,約莫持續(xù)一炷香的時間,直至黑瞳開始恢復正常,男孩兒的神態(tài)也變得清明,同時,他的面色,也歸于平靜。
“你想讓我救她?!”男孩兒勾唇一笑,那抹笑容里,含著點邪和傲,還有些不屑。
草叢中,龍衡鈺瞧著這抹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厭惡感。
“我憑什么救她?!”男孩兒很是不愿,“你千里迢迢把我找過來,就是為了一個小女孩兒?!霜劍自古號稱痊愈靈劍,別告訴我,你連這點病都治不了,非得來找我?!?p> 霜劍搖了搖,‘不是的?!纳眢w亮了亮,又用劍尖抬起男孩兒的手,男孩兒瞬間了然。
“我有什么好處?!”
‘沒有。’男孩兒腦中忽然響起一種清冷的女性聲音,音中略感滄桑。這大約,就是霜劍的聲音了吧,他心想,上古神劍果然名不虛傳,這劍中秘法,不僅能傳達意愿,竟還能與人溝通。只是這聲音未免微弱了些,看來,它塵封的時間,確實有些久了。
“既沒有,我為何要大費周章?!”
‘這人很重要。待你施法救她,你就知道了?!?p> 哦?!男孩兒挑眉。這女孩兒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能試試看,父皇教的術(shù)法,我也是第一次用?!?p> ‘不打緊。我已在她身上試過一次,你只要施法便可?!?p> 好吧。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樣回去。再者,這女孩兒如此緊要,估計在這南唐也不是什么無名之輩。據(jù)聞霜劍,是只認鳳族嫡系血脈的,霜劍對這女孩兒如此重視,難道....
思至此,男孩兒不敢耽擱,立刻動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這女孩兒真是那人,那她要是死了,別說南唐,自己國內(nèi)就會先翻了天。
‘動作快點,來人了。’
霜劍的催促之心,讓男孩兒一下警惕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兩只手掌迅速合攏,掌中金光微現(xiàn),隨后雙手成刃凌冽而下,金光瞬而被斬為萬千細密絲線,接著,男孩兒雙目微縮,開始不錯眼地盯著這些金絲。
接下來這一步,最為重要。
這金絲很難掌控,每一條都極具靈性,若是掌控不好,或是出了差錯,令其隨風而去,流落人間。那到時候,它變成什么東西就難以預料了。
想到這里,男孩開始凝心聚神,試著操控這些金絲,讓它們?yōu)樽约鹤饔?。這金絲,從雜亂無章到運動有序,男孩兒的手法也從生疏到熟練。一盞茶的時間下來,他好像觸到了些門脈。
‘若即若離,方可和平共處’父皇曾經(jīng)交給他的心法被憶起,很快,在心法的指引下,他便開始照著自己的心意,穿針引線。
半柱香過去,龍形漸成。
“陛下,整個皇宮,就只有這個地方還沒搜過了?!?p> 陌生人的聲音,帶著焦急的腳步聲和交談聲,傳進了男孩兒的耳朵?!把讋Γ瑤褪?!”他斷喝道。
話音一落,炎劍霎時飛到洞穴最前方,浮在半空,待劍身立住后,那劍柄之上幽光四起,摻雜著冰絲、霧氣、毒氣的光芒在炎劍的指引下,飛速布陣。數(shù)息之間,陣法已成。
此陣最前方,乃是水霧,無毒無害。這水霧只能阻擋人的視線,中間,是毒陣,雖然含毒,但也并非是什么劇毒,只不過讓人身體綿軟,兩個時辰內(nèi)不能前行罷了。而最后,則是冰陣。這冰陣外圍冰寒,但是內(nèi)里,卻如春秋一般,涼爽宜人。
這陣法不難破,也不高明,但勝在可以拖延時間。功力高的人,破起來麻煩;功力不高的人,最多進到這水霧處,不到內(nèi)里,就沒了生機。霜劍瞧著那劍法,嘆道,‘其實,我也可以出手的。那群人中,有當年炎劍的主人,你這樣做,身份會暴露的?!?p> “哼!”男孩兒傲然,“那又如何?!炎劍一旦易主,便不會對當年主人殘有任何感情。更何況,他自身便血脈不正,當年所用之手法也過于偏激。我想,這種陣法他應(yīng)該還沒見過吧?!?p> 這是一種傲氣,純正血脈的傲氣,也可以說,是一種賭博。
‘你只是不信我?!獎Φ恼Z音中,似乎有點悲傷。
“不,我只是第一次見你?!彼麖膩聿皇且粋€會簡單給予信任的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從未謀面的劍靈。
‘看來,你父皇把你教導得很好,他對你也算無話不說?!蝗?,一個十歲的孩童,怎會對當年的事一清二楚。而且,他的自信,也不像只是流于表面,更像,由心而發(fā)。
“別說話了,術(shù)法要成了?!弊詈髱撞阶顬槔щy,饒是他,也絕不能再分心。左勾,右近,上出,下旋,成了!男孩兒撤手后,龍形周身的虛幻光芒逐漸變得凝實,它剛剛出生,眼眸中還帶著無盡的未知和稚嫩。
“小金龍,我在這?!蹦泻簩⒄Z氣溫柔,瞧著那龍,笑著言道。小金龍?zhí)痤^,望著小男孩兒,愣了一會兒,突然它開心地笑了起來,撲進男孩兒的懷抱,想要靠著男孩兒懷中的溫暖,就這樣睡去。
男孩兒敲了敲它的小腦袋,提醒道,“別睡,讓你干的事兒呢?!”小金龍撇撇嘴,直沖洞中而去。不一會兒,他便將龍如霜帶了出來,輕輕地放在了地上。
“還有呢?!”男孩兒輕聲提醒。
小金龍有些忿忿,但還是配合著,將自己的一點氣息吐向龍如霜。很快,龍如霜的面容恢復如初。
“你讓我辦的事情我辦完了。”男孩兒將小金龍藏于袖中。他的眸中染起疲憊,向霜劍說了一聲后,便喊道,“炎劍,撤?!?p> 聽到呼喊,數(shù)息之間,炎劍便撤回陣法,回到男孩兒身前。
男孩兒跳上炎劍,直往西梁的方向而去。
‘謝謝你?!獎η浦x去的那抹身影,感激地說著。隨后,它斂去光芒,躺在了龍如霜身側(cè)。
“殿下,那些,好像是西梁的人?!敝茇泛妄埡忖晱牟輩仓絮獬?,猜測道。
龍衡鈺臉色鐵青,大步朝著龍如霜而去,他蹲坐在龍如霜身側(cè),毫不猶豫地拿出早就藏在袖中的短刀,在自己的手指指尖處,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然后把自己的血喂入龍如霜的嘴中。
“殿下,你干什么?!”周胤驚詫道,他跑到龍衡鈺身旁,撕下衣中布料,開始替龍衡鈺包扎。
“只有這樣,才能達成我們今日的目的。”龍衡鈺眼中泛起狠厲,他擦了擦龍如霜嘴旁的血液,寒聲道。
“可是殿下,西梁的人,明明已經(jīng)救過公主了啊。”
“這與我們無關(guān)。我要的,只是結(jié)果而已。”看著龍如霜,他神色復雜,臉上亦掛著冷笑。他今日來,就是為了完成母親的囑托,如果最后沒做成,那就會空手而歸,這樣的結(jié)果不是他想看到的。今夜,雖然是西梁國的人救了龍如霜,但依他看來,此事除了他和周胤,并無人知曉。既然如此,只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大約,他還是得到他想要的。
周胤看著龍衡鈺明滅難辨的神色,沉默不語。他想起了昨日淑妃娘娘來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心下微嘆。
.......
“鈺兒,你記著,明日龍如霜會身陷險境,她會落入那百花林的洞中,極其虛弱。”淑妃看著他,神色前所未有地鄭重,“娘親會安排好一切。而你,只需要在明日,將她從洞中救出,并將自己的血喂入她的嘴中即可?!笔珏Z氣嚴厲,見龍衡鈺未有答復,她一下抓住他的雙肩,厲聲喝道,“聽到?jīng)]有?!?p> “聽到了,母妃。”龍衡鈺被嚇得不知所措,只小心翼翼地點頭回答。待他看見自己的母妃稍有平靜,便試探著問道,“可是母妃,我們?yōu)槭裁匆@么做?!”
“鈺兒,難道你不想擺脫這座冰冷的清撫宮,不想懲治那些捧高踩低的狗一樣的奴才,不想重新做回高高在上無人可欺的二皇子嗎?!”
“想,鈺兒想!”此話一下就挑起了龍衡鈺心中的火焰。這清撫宮,本就是陰森寒冷,渺無人煙之地。所有的食材衣物,都得經(jīng)過奴才的手,宮中事務(wù),也只能通過那些奴才去打聽。原本,在他進清撫宮之前,他還抱著希望,或許母妃會幫他打點一切。
但可惜的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整個清撫宮,除了周胤,是母妃在他來這宮殿之前,托了關(guān)系才安到他身邊的人。
其他人,剛開始只是克扣他的吃食,待試探兩三天,見宮中無人搭理他,父皇亦對他不管不顧,便開始倚老賣老,要求他做些下人的活計!而現(xiàn)在,居然動輒打罵,數(shù)十天來,他從未睡好吃好過。
淑妃瞧著自己的兒子身上穿的,還是當初進清撫宮的衣服,這衣服已經(jīng)破破爛爛,似是好多天都沒換洗,就知道他如今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了。
“你照母妃的話去做,母妃保證,這件事一成,至少能保你吃穿。你一定記得,無論日后發(fā)生什么事,一定要抓住龍如霜這根救命符。只有她愿意對你好,你以后的日子,才會好過。明白嗎?!”
“明白了,母妃?!?p> .......
“陛下,在這!”往前尋人的禁軍士兵眼里極好,遠遠地就看見了躺在洞口的小小身影。話聽到聲音,帝王順著那士兵指的方向,快步走到龍如霜身側(cè),細細查看龍如霜的身體。
她神色略有蒼白,微翹的睫毛之上還沾著不少淚水,一滴滴地往眼睛里落?;瘟嘶晤^,她掙扎著皺眉,用盡力氣將那眼睛睜開一條小縫。
“霜兒?!”帝王嘆了口氣,將她抱起,方才發(fā)現(xiàn)跌坐在地的龍衡鈺。他低下頭,一眼望見龍衡鈺的模樣和他手上的血痕,言道,“鈺兒,是你救了霜兒嗎?!”
帝王平淡深沉的語氣里,藏著些許復雜和試探。
“兒臣不知。兒臣只是看見霜兒面無血色,方刺了手給她喂了點血,希望能助她恢復血氣?!饼埡忖暺届o回道。
帝王心中了然,不再多問。
默了一會兒,他向周圍人吩咐著,“來人,去查一下二皇子這些天在清撫宮的近況,若有欺上瞞下,欺辱皇子的行為,將管事的宮規(guī)處置,不必來回?!?p> “諾?!?p> “擺駕承祥宮?!?p> “父皇!”一旁安靜的龍衡鈺,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帝王面前,輕聲道“兒臣,能跟您一起去嗎?!”
帝王回頭,忽的撞進男孩兒含著淚的雙眼中,心頭劇震,“你,為何想去呢?!”
“父皇,霜兒為何變成這個樣子,什么時候恢復還未可知。兒臣來的時候,她的神色已是青紫狀態(tài),若非兒臣偶然所為,此刻她或許....還無法恢復神智?!饼埡忖暱粗约旱母富室馕恫幻鞯纳裆徚司彶诺?,“兒臣想,此次她的病定不是小事,若您讓兒臣也跟著去,或許能幫上點忙?!?p> 帝王勾唇一笑,細細打量著他,心道,很好,他就看不清自己的兒子在想什么了,既然他想去,那就跟著吧。
“好,你若愿意跟來,那便跟來罷?!?
末鳳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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