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蘇小姐
他剛畢業(yè),和大多數(shù)大學(xué)生一樣,心高氣傲,感覺世界都是自己的。半年跌跌撞撞,終于懂得一件事。原來,溫室外,真的風(fēng)雨不測,人情多冷,卻少有溫暖。
在一個深夜,他走進(jìn)一家酒吧。
點了一杯酒,坐在吧臺旁,看著一群人狂歡,獨自一個人孤單著。
有個半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我觀察你……好一會兒了。”
陳一諾側(cè)目,那一刻的驚艷,覺得一生都無法忘懷。
燈光昏暗,音樂暖味,每個人都在肆無忌憚癲狂著……
這個氣氛很煽情。
“你不像來這里的人?!?p> 沒錯。陳一諾不像來這里的人,也不想有錢能來這里消遣的人。
普通的牛仔褲,一條有點舊的毛衣,酒吧里有暖氣,他仍舊不想摘掉圍巾,自己看起來都有點傻。
好在收拾的很干凈。
但蘇曼像是來這里的人嗎?
更夸張,羽絨服都沒脫。
舞池里的姑娘露腿露腰,跟那些衣服比,這一身顯得格格不入。
那些人是尋開心的,蘇曼是買醉的。
陳一諾笑了笑,有些靦腆。
蘇曼:“問你一個問題。一個人……我說如果啊……如果一個人,為了一個很高尚的目的,用出了最卑劣的手段。他……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陳一諾沒有回答。
他聽誰說過這么一句話。
當(dāng)一個姑娘給你說的話,你聽不懂時,就帶她去房開。
陳一諾抱著這個話已經(jīng)說不清,醉的不行的姑娘,去了酒店。
把她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陳一諾鎖門離開,深藏功與名。
他沒法評價那個為了很高尚的目的,用出最卑劣手段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也不想去跟蘇曼說,人是很復(fù)雜的動物,非黑即白是行不通的。
但他想告訴蘇曼,這世上,是有好人的。
這世上即便漫天冰雪,也總有不期而遇的溫暖。
此時無聲勝有聲,心有靈犀一點通。
好巧啊。
蘇曼也在想這件事:“第一次見面那事,謝謝了?!?p> 陳一諾笑了笑,不想氣氛太尷尬,跟平時一樣說:“別!當(dāng)時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糾結(jié)。第二天就后悔了。一直后悔到現(xiàn)在。大學(xué)剛畢業(yè),那會兒太幼稚了,現(xiàn)在想想,還覺得自己傻比。再說了,后來你不是謝過了?恰好我來這里找工作,恰好你應(yīng)聘我?!?p> 蘇曼:“如果現(xiàn)在,你會怎么做?”
“那還用說?日后再說?!?p> “這段時間,你變化很大?!?p> “我一直沒變?!?p> 兩人忽然都不說話了,很安靜。
良久,蘇曼道:“你的東西還沒帶走,我讓小莫收拾好了。今天帶走么?”
“不帶了。我就在對門的群星娛樂。以后還能經(jīng)常見面?!?p> 蘇曼:“哦……回頭過去串門。到時候要采訪誰,你可要幫我引薦。”
“好?!?p> “那……我先工作,不送你了?!?p> 從開始便彬彬有禮。
到最后也是淡定從容。
沒指著陳一諾的鼻子罵渣男。
沒紅著眼睛說自己一片癡心被狗吃了。
真正的放下,是云淡風(fēng)輕,不管之前有多少故事,再見面的時候,仍然能伸出手,笑的恨友善,來一句你好。
這讓陳一諾很心煩意亂。
說句心里話。
他喜歡蘇曼。
被姜露露甩了之后,這輩子是因為彩票的事情,不想讓命運更改,一直裝傻。
前一世是藏在骨子里的自卑,讓他錯失良緣。
他以為重活一世,一切的遺憾都可以彌補(bǔ)。
以為重活一世,一切的錯過,都可以不再錯過。
可現(xiàn)在想想,他什么都沒做到。
他只是成了歌手,只是拍了電影,只是拿了個最佳編劇的獎。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陳一諾走出《八卦周刊》。
他沒解釋。
因為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根本沒法解釋。
他能做的,也許就是以后辦公室門口遇到蘇曼,彼此笑著打個招呼“吃了嗎?”“下班了?。俊?p> 不……
他必須要做點什么。
陳一諾不死心,一如對待當(dāng)初的命運。
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做點什么。
對于這份剛萌芽便夭折的愛戀,或者祭奠,或者挽回。
八月六號,他接到了范小云的電話,七號有一場淘汰賽。也是最后一場。
當(dāng)天晚上,上飛機(jī)前,接到肖飛的電話,電影《一路上好囧啊》正式殺青,進(jìn)入后期制作階段。
八月七號,他站在幕后,聽著范小云的囑咐:“陳一諾,這次不唱情歌了。唱一首兒歌。兩只老虎就不錯,小兔子乖乖也行。呃,你要是覺得這樣有點太胡鬧,可以唱海豚音。對了,你能不能唱出來海豚音?算了,還是別唱了。萬一飆出來,就尷尬了??傊?,大概意思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了解了。不要盡全力,一般水準(zhǔn)就好。哈哈……不過啊,我覺得你也不會盡全力。這次淘汰賽有一個挑戰(zhàn)環(huán)節(jié)。挑戰(zhàn)你的人,可是老情人哦。你舍得盡全力嗎?”
陳一諾沒吭聲,微微笑了笑,登臺。
偌大的舞臺,孤零零一個人。
他莫名便想起兩年半前,那個酒吧,第一次見蘇曼,舞池中群魔亂舞。
如果說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那么孤單,是不是一個人的狂歡?
他抬頭望著對面,三個評委,評委身后一群觀眾。
聚光燈下,他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氣,很平靜,洗盡鉛華,不藏心機(jī),淡雅如菊,只想安安靜靜的唱一首歌。
劉晨:“又見面了,陳一諾,這次準(zhǔn)備給我們帶來什么精彩的表演?”
陳一諾:“我想唱首歌?!?p> 劉晨:“請開始你的表演?!?p> 陳一諾:“能給我一把吉他嗎?”
一把吉他,席地而坐。
一副慵懶頹廢的氣息,撲面而來。
現(xiàn)場莫名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舞臺上那個盤膝而坐的男人身上。
吉他聲響起。
歌聲響起:
蘇小姐
你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樣
渴望著衰老
蘇小姐
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
就像安和橋下
清澈的水
蘇小姐
我也是個復(fù)雜的動物
嘴上一句帶過
心里卻一直重復(fù)
蘇小姐
鼓樓的夜晚時間匆匆
陌生的人
請給我一支蘭州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
蘇小姐
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xué)
愛上一匹野馬
可我的家里沒有草原
這讓我感到絕望
蘇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