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西樓尋梧桐
馬車駛過。
李江回憶著伏天對他說過的話。
那個丞相義女公玉屏幽,居然是救過淺兒的人,還有即墨遠(yuǎn)方……怪不得,怪不得?。∷傆X得在哪兒見過這兩個人!可是,他們怎么會在樟葉鎮(zhèn)?加上他們的身份……李江將視線移到別處,當(dāng)時公玉屏幽還不是丞相義女,那丞相是怎么認(rèn)識公玉屏幽的?不行,他得找人調(diào)查清楚,特別是樟葉鎮(zhèn)。
車夫停下馬車。
李江握了下拳頭,為了淺兒,他還是得試一試。
茶樓內(nèi)。
李江戴著斗篷,經(jīng)來人的引路,好不容易到了一處較為偏僻之處。
雖是茶樓,但是布置卻較為繁瑣。
李江看到屏風(fēng)對面的人影,從身形判斷,應(yīng)該是個女人。
“你們下去吧?!逼溜L(fēng)對面的女人吩咐。
“是?!毕氯藗兺讼隆?p> “坐啊?!迸藢罱f。
李江這才脫下斗篷的帽子,坐到女人對面,隔著屏風(fēng),有一陣奇香從對面?zhèn)鱽怼?p> “許久不見,李大人?!迸说囊羯芴貏e,既銷魂又迷人,但也沙啞。
“是。”
“不知大人找我有何事?”女人的自稱是“我”,她雖然一口一個“李大人”,但這并不代表她尊敬他,更不代表她畏懼他。
“自然是我兒之事?!崩畲笕藙傉f完,就聽見女人的笑聲。
“你兒子?李淺?是個乖巧的孩子?!?p> 李江欲起身,果真,她見過他的兒子。想到不宜著急,于是李江又坐了下來。他說:“是啊,只是因?yàn)樯?,不能帶淺兒來見你一面?!?p> “見我?見我?哈哈哈,你帶他來見我作甚?”
自然是要你拿解藥。李江心想。
女人繼續(xù)說:“帶他來見我?你敢嗎?”
女人的話讓李江一時語塞,他……
見李江不說話,女人低頭在面前的桌上繼續(xù)持起筆,其實(shí)她知道李江會來找她,因?yàn)闊o趣,就提前在這里畫了一幅畫。畫是半成品,但卻是個男人的容顏。畫中的男人身穿長袍,半遮面,單看眼睛,就讓人印象深刻。這雙眼睛,除了憂郁之外,最重要的,是眼瞳的顏色,這是一雙詭異的眼睛——灰藍(lán)色的重瞳。
“我兒子,病了。”李江知道他現(xiàn)在處于被動方。
“哦~”女人拖著調(diào)。
李江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否則,誰還會用他兒子來威脅他呢。
女人忽然發(fā)出笑聲:“你兒子怎么會病了呢?看過大夫了嗎?大夫肯定說人好好的??!”
李江皺眉。
“我是看你兒子太惹人愛,于是給了他個糖人……”
糖人?李江瞬間明白了什么!當(dāng)時李淺生辰時拿著一個很大的糖人,那個糖人……才是關(guān)鍵。所以,李淺才回昏倒,才回做那樣的夢!
“我不知道,你是這么疼兒子的一個人,可是,既然他是你的心頭肉,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假裝有人綁架他呢?”女人開始細(xì)描畫中男子的發(fā)。
“你……”
“到頭來,你兒子也會成為你的犧牲品吧?!?p> “胡說,天底下哪有當(dāng)?shù)臅米约簝鹤拥拿_玩笑?!崩罱忉專@個解釋,顯得有些蒼白。
“你說不愿與我合作,但是在權(quán)利與地位面前,你不還是這么做了。我讓你遣人假扮成惡靈擾亂民心,可沒叫你把你兒子拿出去當(dāng)靶子?!?p> 當(dāng)初李淺失蹤,的確是李江讓人假裝綁架他兒子,可是公玉屏幽與即墨遠(yuǎn)方的出現(xiàn),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只能差人殺了那幾個假裝綁架他兒子的人,對外宣稱是惡靈殺了人?!拔摇沂菫榱俗屓藗兏酉嘈?,況且……”
“我都知道?!迸舜驍嗬罱脑挘骸拔覀儸F(xiàn)在是一條船上的人?!?p> “那你為何要給我兒子下藥?!?p> “我沒有下藥啊?!迸思傺b無辜:“我只是太久沒見到你了,我不找你,你也不來找我,我只能親自去你府上,見到你兒子,自然要給個見面禮?!?p> 李江升官很快,覺得自己可以脫離女人的掌控,畢竟他現(xiàn)在有權(quán)利,能執(zhí)法……
“惡靈的事,還要勞煩李大人您呢。”
為什么呢?這個女人為什么要他遣人假扮成惡靈呢?如果是要擾亂民心,那么現(xiàn)在這種程度,李江覺得已經(jīng)足夠了!
“我兒子……”
“我怎么會拿你兒子威脅你呢?要威脅你的話,我就直接在你的飲食里下毒了,哈哈哈?!迸松硢〉男β曈行┫駷貘f的鳴叫聲。
老女人。李江在心里罵。雖然他沒見過這個女人的模樣,單從她的音質(zhì)判斷,她是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太婆。
街上有駱駝走過。
李江雖然口頭上答應(yīng)了女人,可是該怎么做,還不是得看他的。李江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一只駱駝伸腿朝李江踢來。
李江一屁股坐在地上。
駱駝瞪著眼看李江。
“你……畜生。”李江現(xiàn)在穿著斗篷,他不好露臉,也不好發(fā)飆,只能隱忍著一口氣。
“叮鈴……叮鈴……”走在最前面的駱駝脖子上掛著鈴鐺。
“叮鈴……叮鈴……”望月樓上掛著風(fēng)鈴,風(fēng)吹過,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西樓站在樓上,閉著眼感受著迎面吹來的風(fēng)。
梧桐站在西樓身后。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眺望遠(yuǎn)方。梧桐聞到酒香,她發(fā)現(xiàn)少爺在茶與酒之間,更偏愛酒!少爺雖然表面看起來低調(diào),其實(shí)不管是身上的穿戴還是所用的物件,都是極其昂貴奢華的,不管是在樟葉村中還是在這望月樓里。
這一層樓的正中間,擺著一個大暖爐,暖爐中的碳火燒的很旺,即使少爺開著窗,梧桐依然能夠感受到后背處暖暖的。在樓層的向陽處有桌,桌上整齊的擺放著書本,少爺喜書,雖然梧桐現(xiàn)在認(rèn)識些個字,但跟少爺,是不能比的。當(dāng)然,梧桐能夠識字,還得感謝公子與小姐,因?yàn)槭枪优c小姐教會了她識字。在桌后,有一個柜子,上面有各種寶貝,金刻的如意,玉雕的蟾蜍,北方人喜歡的鳥禽……
“梧桐,離人兄近日可還好?”西樓問。
梧桐知道少爺?shù)囊馑?,因?yàn)槟侨丈贍斉c公子因?yàn)樾〗愕氖鲁沉艘患?。梧桐回答:“少爺放心,公子已?jīng)被小姐安撫好了?!?p> 西樓笑:“還是屏兒有辦法?!?p> “喵……”小歡走到西樓腳邊轉(zhuǎn)圈。
“你怎么了?不是在睡覺嗎?”西樓俯視小歡。
小歡抬頭看西樓:“喵!”
“你冷了?要關(guān)窗嗎?”
“喵。”
在梧桐看來西樓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歡用爪子抓了抓西樓的腿,然后又慢悠悠的走回暖爐邊。
“梧桐,能幫我關(guān)個窗嗎?”西樓問。
“好的,少爺?!蔽嗤┳呱锨?。
西樓后退為梧桐讓開空間,盡管窗就在他的手邊。
要說這是窗,不如說是一扇小門,梧桐關(guān)好它后,回頭看時,西樓正在喝酒。
西樓墨色的卷發(fā)落于耳后,他微微仰頭,酒從他的紅唇入喉,他眨眼……藍(lán)色長裳搭在西樓的肩上,顯得他有些慵懶,修長的手指挑起酒杯旁的柄子將酒杯放回溫酒座中,他撫袖……有光從樓頂射下,還能看到空氣中漂浮著的小塵埃。他麥色的肌膚從光束中穿過,一道彩光拂過他的眼角……
梧桐一時看癡。
“一會兒回去時,你給屏兒帶些香薰?!?p> “???是?!蔽嗤┓磻?yīng)過來。
“梧桐,你是土家族人?”
“是的?!辈恢郎贍敒槭裁匆獑査@個,她只能回答便是。
“你沒有想過要尋找家人嗎?”西樓看向梧桐。
梧桐看到西樓漆黑的瞳,找,家人?
“我從屏兒那兒聽說過你的遭遇,或許我可以幫你?!?p> “真的嗎?”梧桐激動。
“因?yàn)槲矣羞@種能力,否則,還真不能夸下這種????!?p> 找家人?真的可以嗎?我真的能夠找到自己的家人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時候自己會胡思亂想,種種原因,我猜測家人為什么會拋下我?或許也有苦衷?我現(xiàn)在能養(yǎng)活自己,可惜又沒有人幫助我……梧桐心里想。
西樓淺笑。
“多謝少爺?!蔽嗤斑恕钡墓蛟诘厣稀?p> 西樓搖頭:“都是舉手之勞,現(xiàn)在正值冬日,又臨近新年,有許多商人會經(jīng)過碧洲城,正是打聽的好機(jī)會?!?p> “少爺,梧桐定會記住少爺?shù)亩骰?,多謝少爺,多謝少爺……”
這對西樓來說根本就是一件小事,可是對于梧桐而言,卻是感激涕零之事。
“你對你的家人,或是家鄉(xiāng),還有什么印象嗎?”西樓問。
近水樓中。
即墨遠(yuǎn)方向我介紹了月芍,我在外穿男裝時都自稱為“洪塘”,可是這個月芍一眼便看出了我是女兒身,但卻看破不說破。而我是怎么知道她看破我是女兒身的呢,因?yàn)樗f女孩子家家來紅不能喝酒。我去,我來紅了她都能看出來?總不能是,聞出來的吧?
“你說,我該怎么辦?”即墨遠(yuǎn)方正向我傾訴邵冬雪的事兒,說他是多么多么不想成婚,多么多么想自己自由自在像匹瘋狂的野馬在街頭亂竄。我覺得他是喝多了。
“我?guī)湍阆朕k法,你付我多少錢?”我即使天天在外玩兒,但是該掙錢時,那還是要掙的。
“你想要多少,本少爺就給你多少?!奔茨h(yuǎn)方又給自己灌了壺酒下去。
“你有多少?”不知道我能不能從他的嘴里套出些話來,要是他有賺錢的頭腦,那我可得多學(xué)學(xué)。
月芍無奈的看著面前的兩人。
“噓……”即墨遠(yuǎn)方放低聲音:“其實(shí),我有錢?!?p> “我知道?!蔽乙矇旱蜕ひ?。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外祖父就給我置辦了房產(chǎn)店鋪,我去北澤時認(rèn)識了些朋友,用那些錢與朋友一起在北澤,通過商品交易也賺了一筆,后來又開了些吃飯住宿的小店,也就七、八家吧?!?p> “七、八家?”這叫小店?
“前提是,這些朋友你都得信得過啊。”即墨遠(yuǎn)方將手撐在桌上想要站起來。
“你干什么去?”
“如廁?!?p> “哦?!?p> “走啊?!奔茨h(yuǎn)方抓起我。
“我又不去?!蔽蚁霋昝撍?。
“你陪我去?!?p> 我扯他的爪子:“鬼才陪你去?!?p> “你陪我去。”即墨遠(yuǎn)方勾住我的脖子。
“……”這個丑小子。
我真是,感覺站在男廁外面怪怪的。
近水樓還是很先進(jìn)的,就連茅廁都還分了男女。
“你好了沒?!蔽掖咚?p> “……”
“你不會掉坑里了吧?!?p> “……”
“我走了?!钡艨永镂乙膊粫颇?。
“急什么急?!奔茨h(yuǎn)方用手搓搓鼻頭。
我瞪眼看著他的動作,與他保持距離,這小子,手都沒洗!
“剛講到哪兒了?”
“我哪知道?!?p> “哦~講到我爹?!?p> 我看著他把手洗了這才敢上前扶他。
“哎~我爹啊,可能要在碧洲城長居,我以后是沒好日子過咯……好冷?!奔茨h(yuǎn)方甩手。
“你倒是擦擦啊?!蔽易テ鹚耐庖孪聰[給他擦手。
“嘖嘖嘖,你怎么可以這樣,好臟啊你。”
“你還嫌棄我?!蔽乙徽婆脑谒氖直凵?。
“痛?!奔茨h(yuǎn)方捂住自己的手臂委屈的看著我。
“你活該,誰叫你裝大爺?!蔽野阉堇飵?。
“我本來就是大爺?!?p> “不對啊,這哪兒???”我是跟著即墨遠(yuǎn)方走的,他亂走一通,我就跟著他走,看來跟傻的人玩兒一起自己也會變傻。
“走啦。”即墨遠(yuǎn)方拐進(jìn)樓里隨手推開一扇門。
“喂?!蔽疑滤棋e門誤了人家的好事,于是緊忙跟了進(jìn)去。
“這兒好?!?p> 我朝四周看了看:“你知道這兒哪兒嗎?”
即墨遠(yuǎn)方抓起桌上的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月芍的房間啊?!?p> 月芍的房間,那還好一點(diǎn)兒,起碼認(rèn)識。我坐到他身邊。
即墨遠(yuǎn)方喝了口杯中的東西,發(fā)現(xiàn)是茶后皺起眉頭:“我爹從小就沒管過我,我一直都是跟著外祖父長大的,我娘過世的早,雖然我是嫡長子,但即墨府的人都不待見我,第一,我不是在府里長大的,第二,他們都是一群勢利眼,見父親對我愛答不理,于是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特別是蘇可憐,即墨浩和即墨翰……”
“是?!蔽腋胶椭?,他真的是喝多了嗎?
“所以我就跟外祖父學(xué)功夫,我看誰還敢欺負(fù)我……”
“會功夫但你也得有腦子啊?!蔽覔荛_桌上堅果盒里的花生。
“我沒腦子嗎?”
“沒有?!?p> “好吧,我沒腦子。我跟你說,我回碧洲城,其實(shí)還有其他的事兒……”
“嗯?!?p> “你知道嗎,我見過你……”
我將花生丟盡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