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面攤
上官鵬飛靜靜地翻看著手里的書冊，茶盞里的香茗早已經(jīng)涼透了。窗外的知了不耐煩地叫著，就連那顆大柳樹也被知了吵的煩了，無精打采地垂著枝葉。
書房里另一邊，公孫明也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眼前的地磚，仿佛要將地磚縫隙有多少厘多少毫都目測出來。
終于，上官鵬飛放下書冊，端起早涼了的茶，一口飲盡，問道：“多長時(shí)間了？”公孫明也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不長，兩年。不過——”他似有些遲疑，“穆小雙追蹤了半年，卻突然不知所蹤，如今是鐘離雪一直跟著。這案子總歸是有蹊蹺的?！?p> 上官鵬飛看了他一眼，問道：“哦？何以見得？”
公孫明道：“先前穆小雙失蹤，而后鐘離雪一路緊跟，慕容靖石自始至終沒有對(duì)二人下殺手的意思，甚至好幾次如果不是慕容靖石暗中出手，恐怕鐘離雪也要不保?！?p> 上官鵬飛敲了敲桌面，他的食指消瘦而修長，也不知是如何修煉成這樣的。公孫明問道：“我欲再派岑凝暗中跟蹤調(diào)查，兄長以為如何？”上官鵬飛收起了食指，搖搖頭道：“慕容靖石不是笨蛋，恐怕這事情已經(jīng)引起他的注意了，倒不如任由阿雪先跟著。另外，讓楊翰去查查小雙的事。對(duì)了，止戈山莊那邊情況怎么樣？”
一陣風(fēng)從窗外吹來，公孫明隨意擦了擦早已滲出的汗珠，道：“不知道止戈山莊到底什么態(tài)度，畢竟出事的人和止戈山莊關(guān)系匪淺，但看他們態(tài)度，似乎想置身事外?！?p> 上官鵬飛輕輕笑了：“這幫老狐貍，想的倒是不錯(cuò)，只可惜了止戈山莊這數(shù)百年的威名?？磥砣缃竦闹垢晟角f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掌握坤極佩、巽極佩和兌極佩，風(fēng)光無限的止戈山莊了！”他想了想，又道：“這幫老狐貍不露面，咱們也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是什么。凝兒心思極細(xì)，讓她去暗中盯著，希望這件事不至于讓我動(dòng)用寒字營?！?p> 屋外的知了似是叫的累了，頓了頓，又繼續(xù)叫了起來，柳樹依舊無精打采。公孫明慢慢飲盡最后一口茶，起身道：“我先去了，有什么事，讓阿軒通知我?！?p> 即墨總歸算是一座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泰來客?；蛟S并不是即墨最大的客棧，但也算是菜肴精美了。就在這么一個(gè)菜肴精美的泰來客棧旁邊，不知哪里來的一個(gè)不長眼的年輕小販推著小車早早就來“安營扎寨”，車上豎著根小旗子，“陽春面”三個(gè)大字隨風(fēng)飄舞著。小販擺好家當(dāng)，也不過一張桌子四條長凳，一口鍋一個(gè)爐子。
擺好了桌凳，小販又拿出個(gè)小馬扎，端端正正坐了下來，仿佛又不是來做生意的。
慕容靖石徑直走了過去，扔了三枚銅板到小販懷里，然后坐下道：“一碗陽春面！”哪知那小販看了他一眼，卻不起來：“錢不夠！”
慕容靖石一愣，問道：“莫非即墨的陽春面比別處貴些？”
小販指了指他身后，說道：“一共六文錢，三文錢一碗！”
慕容靖石頭也不回：“她的不算，你只收我的就好！”
鐘離雪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他旁邊，道：“就請(qǐng)我一回又能怎樣？莫非你沒錢？”看樣子，竟是追了一夜。
慕容靖石毫不客氣：“你自己掏錢又能怎樣？莫非你沒錢？”
鐘離雪恨恨一跺腳，道：“打不過你，哪里來的錢？你若肯隨我歸了案，好歹我還有七成的賞金可拿！”
慕容靖石又掏出三文錢來，隨手扔了過去。小販接過，開始忙活。鐘離雪看著慕容靖石，仿佛怕他丟了一樣。慕容靖石被她看的心里有些發(fā)毛，沒好氣地道：“你看上我了就直說，我這個(gè)人經(jīng)不起美人誘惑，說不定心一動(dòng)就和你成親了！”
鐘離雪俏臉微紅，嗔道：“休要胡說，要不是你還值點(diǎn)錢，鬼才愿意看著你！”
這時(shí)，那小販端來兩碗面，放在了二人面前，笑嘻嘻地道：“二位郎才女貌，要是在我的面攤子前成就了幾世姻緣，那可真是我的福報(bào)，說不定回頭我也能娶上一房美嬌娘呢！”說著，拱了拱手：“面好了，二位慢用！”
慕容靖石還未說什么，鐘離雪抄起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條，然后扭頭看向小販，道：“這面不太對(duì)吧?！?p> 慕容靖石則是嘴角一翹，笑道：“五春散，用量少了些?！?p> 鐘離雪聽吧，俏臉一寒，柳眉倒豎，一把將筷子摔在桌上，怒喝道：“說，給本姑娘下五春散，你是何居心！”
那小販慌忙退了兩步，慌慌張張說道：“我好好的做我的面，何曾下過什么毒？”
鐘離雪冷哼一聲，輕笑道：“我何曾說過五春散是毒藥？”
慕容靖石看了看鐘離雪，緩緩站了起來，道：“你若是不來，便是足量的五春散了。這五春散用量少了，便是極烈的春藥，用量足了，便可使人如臨倒春寒，針石枉救。到時(shí)候，這種無色無味的毒藥下在面里，我可分辨不出來。”他說著，看著同樣變了臉色的小販，聲音漸漸變冷：“足下這等手段對(duì)付我，想必也是沒什么正經(jīng)名字的鼠輩，還有什么陰招，不妨全使出來吧！”
那小販眼見已經(jīng)被識(shí)破，別無他法，順手抄起鍋里的湯勺，一勺“暗器”便揚(yáng)了過去。緊跟著，湯勺一轉(zhuǎn)，腳下一動(dòng)，一個(gè)標(biāo)準(zhǔn)的劍招動(dòng)作攻向慕容靖石
慕容靖石全防備著小販摸出暗器毒藥，誰料到他以滾湯為暗器，以湯勺為劍一招接一招攻了過來，當(dāng)下想也不想，伸手掀起桌子砸了過去。
鐘離雪嚇了一跳，手一抖，取出軟劍，還未動(dòng)作，便見慕容靖石不待桌子落地，早已一腳踢了過去。
那小販吃了一驚，急忙收招，來不及躲閃，硬生生抗下了桌子，豈料桌子后面還有一人，被一腳掀翻在地。
慕容靖石擔(dān)心他身上另有暗器毒藥，不敢大意，道：“現(xiàn)在你不妨跟我說說，我這顆腦袋現(xiàn)在值多少錢了！”
小販恨恨地看著他，想動(dòng)，卻怎么也動(dòng)不了。
鐘離雪心中一陣惡寒，好厲害的追云腿，幸虧他從來沒踢我。
慕容靖石似笑非笑地看著小販：“你說不說其實(shí)無所謂，你死了，我可以問下一個(gè)人，總歸只要我保證不死，你們這些人是不會(huì)收手的。”
鐘離雪心中一動(dòng)，走上去，長劍順著小販的脖子畫著圈，俏聲微寒：“你們到底是什么組織，不知道他慕容靖石是我的目標(biāo)么？”
小販慢慢轉(zhuǎn)頭看向她，面露譏諷，恨聲道：“就是因?yàn)槟銓覍也坏檬?，所以樓主才派我來。樓主說了，你太自在了，如果不能收收性子，他不妨親自動(dòng)手！”
鐘離雪一下愣在了那里，回過身對(duì)慕容靖石說道：“這可能真是上官樓主派來的人！”
慕容靖石搖了搖頭，道：“可能真的符合你的那位上官樓主的手筆，但不一定就是他派來的人?！彼f著，對(duì)那小販道：“你可以死了，自己咬破毒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