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城下
慕容靖石身形突然一動,身法極快,朝著箭射出來的方向疾馳而去。片刻之后,又急速回來,道:“跑了,速度不慢?!?p> 鐘離雪奇道:“你的追云腿也追不上?”
慕容靖石道:“他那日使出的掌法應(yīng)該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沈家絕學(xué)大悲掌,那他也一定會行云流步和驚鸞劍法,怕是不好對付?!?p> 風(fēng)靈越把玩著手中的箭,突然道:“只怕還不止如此,這是一支血箭?!?p> 鐘離雪湊上去看了半天,道:“胡說八道,這就是一支普通的箭。”
慕容靖石道:“你是說……肖家?”
風(fēng)靈越點點頭,道:“看這箭的造型和質(zhì)地,應(yīng)該是血箭肖家無疑了?!?p> 慕容靖石搖頭,道:“不可能,肖家早已經(jīng)消亡好多年了!”
風(fēng)靈越道:“這血箭總不是假的吧?!?p> 慕容靖石猛然醒悟,道:“當(dāng)年的肖家除了十三發(fā)血箭之外,最得意的就是下毒的手法。莫非肖家還有傳承?”
風(fēng)靈越想了想,道:“按照你說的,這個白丸既會肖家的手段,又會沈家的功夫,只怕不是易與之輩。要不你跟我一塊去渤海國得了?”
慕容靖石搖頭道:“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誰,別忘了,沈家有離佩!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決定去渤海國?”
風(fēng)靈越點頭道:“沒錯,你真的不去?”
慕容靖石也點頭道:“沒錯,我不去。入了渤海國,再想出來就難了。如今這亂世,真去了渤海國,不入朝堂便要入軍帳?!?p> 風(fēng)靈越卻道:“如今這亂世,不如努力造福一方百姓,使其安定?!?p> 慕容靖石突然向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道:“你別告訴我你的理想是考狀元當(dāng)官!”
風(fēng)靈越笑道:“當(dāng)官這個夢,我風(fēng)家的老祖宗都做了上千年了,考狀元這個夢,也做了幾百年了。只可惜我們風(fēng)家沒一個愿意安分守己的?!?p> 鐘離雪啃著從趕車人身上搜出來的麥餅,分給了阿憐一個,道:“要不,咱們?nèi)ゲ澈D(zhuǎn)轉(zhuǎn)?反正吃飯睡覺不花錢,對吧阿憐?!?p> 阿憐回以肯定的笑容。
慕容靖石頓了一下,突然沖風(fēng)靈越一拱手,道:“師弟,此去渤海路途遙遠,還望師弟保重,師兄就此別過!”說完停也不停,扭頭就“飛”了。
鐘離雪嘴里的麥餅掉了一地:“我去,又是一言不合就跑路,你等著你等著!”然后回過神一般對風(fēng)靈越道:“咱們也后會有期,記得你欠我一頓飯!”說完也施展輕功,朝著慕容靖石的方向追去,一邊追一邊喊道:“你跑什么,欠了錢想賴賬不成?”
風(fēng)靈越目瞪口呆。
阿憐也目瞪口呆。
半響,風(fēng)靈越道:“咱們也上路吧。”說著,將阿憐扶上了馬車。其實阿憐根本不用人扶,可是當(dāng)風(fēng)靈越的手扶過來的時候,阿憐下意識的便從了。接著,風(fēng)靈越拉起韁繩,輕輕晃了晃,趕起了馬車,倒也平穩(wěn)。
慕容靖石突然停下來看向追上來的鐘離雪,道:“要不咱們再賭一次,以下一個村鎮(zhèn)為終點,誰后到誰請吃飯?”
鐘離雪一臉不在乎:“賭就賭,誰怕誰??!”還沒來得及準(zhǔn)備,慕容靖石突然啟動,又“飛”了。
鐘離雪直跺腳:“你又耍賴!”趕緊追了上去。
不遠處的草叢里,站出一個人,一身普通裋褐,如果不是手中的鐵胎弓和背后造型奇特的箭,大概很容易被當(dāng)做普通百姓。
這人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好厲害的慕容靖石,看來這次的白丸信不得!”
從萊州即墨附近北上渤海國,大體上要先到密州安丘,然后轉(zhuǎn)道進入青州北上。先前馬車只是在趕往安丘的半路就停了,連濰水都還沒過。
慕容靖石和鐘離雪二人此時一路狂奔,不尋方向,竟然意外地沒有如二人所愿,向著東方或者西方而去。不多時,二人竟看見了密州城城墻。
二人對視一眼,然后猛然同時躍出,又是爭先恐后地搶第一??勺罱K結(jié)果仍是慕容靖石贏了。
鐘離雪跺跺腳,道:“你老耍賴,每次都先跑!”
慕容靖石卻道:“愿賭服輸,你不會沒錢了吧?”
鐘離雪沒好氣地道:“我?guī)讜r有過錢?”
二人便這么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讓誰地走向密州城門??闪钊似婀值氖?,密州城城門緊閉,吊橋高懸。
鐘離雪看了看城頭,扭頭問道:“咱們翻墻進去?”
慕容靖石搖搖頭,道:“翻不進去,有弓弩手?!闭f著,他皺了一下眉頭,自言自語道:“莫非這里還有仗打?朝廷的軍隊不是早就收了大半個河南道?”
鐘離雪問道:“朝廷收了幾個河南道我不管,我就想知道,要是不進城,咱們今晚上睡哪里?”
這確實是個實際的問題,跟不進城吃什么一樣實際。
自被阿憐郡主扔進馬車之后,他們已經(jīng)不辯日月了,也不知道在馬車里待了多久才醒來,現(xiàn)如今狂奔到密州城下,天色已然漸晚。如果不能進城,確實是個麻煩事。
慕容靖石仔細思索了一下,道:“完全沒道理,按理說整個河南道的兵馬應(yīng)該全部趕往了鄴城,那么這支駐守密州的部隊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他想著想著,彎下身去,看了看腳下的地,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隨即蹲了下去,雙手在地上摸索著,竟摸索出一小塊破殘的粗布,布上帶著暗褐色的血漬。
看著指間的破布,慕容靖石臉色冷峻,雙眉緊鎖,沉聲道:“這里還真發(fā)生了戰(zhàn)爭,但又不像是叛軍攻城。莫非是……流寇?”
“流寇?”鐘離雪吃驚地看向他指間的破布,道,“什么樣規(guī)模的流寇才能讓密州城緊閉城門自保?”
慕容靖石道:“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催@破布,必然是攻城一方留下的,穿這種布料的,一般都是普通百姓,百姓活不下去了,便成了流寇。可一般的流寇哪里有這般厲害,能攻城略地了?”
此時的密州城墻上面,一個頭頂著竹盔的俊朗男子正密切地看著城下這對男女,只盼著他們快點離去,不要走近弓弩的射程。
方才一場看似驚心動魄的攻城戰(zhàn)中,他只一聲令下,城頭弓弩齊射,城下便是一片哀嚎慘叫。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流寇必然傷亡慘重。
可那是大唐的百姓啊!
原原本本應(yīng)該是或老實巴交或熱情好客的大唐百姓?。?p> 就是這該死的戰(zhàn)爭,將大唐百姓的活路生生摧垮,使得沒有了活路的百姓,從此走上了流亡為寇的地步。
也讓他這個曾立志于讓大唐恢復(fù)榮耀,讓大唐百姓重新過上安寧生活的人,親手在大唐的土地上,射殺了大唐的百姓,滿手沾染著大唐百姓的鮮血。
他不想再殺下去了。
可是這時候,慕容靖石突然動了,輕功一施展,仿佛一只鷂子,連連躲開城頭射出的箭矢,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竹盔男子的旁邊。他先前觀察過的,知道此人定然身份匪淺。
鐘離雪眼看著他飛落城頭,嘆道:“又是一言不合就……誒,你不是說有弓弩手會射你嗎?你怎么自己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