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對話朱棣

　　王科的冊子嚴震直過了三天才送來，朱允炆將其取名為《毛紡織器械制作手冊》。有了這本手冊，朱允炆終于可以好好跟朱棣談一下蒙元攻略了。

　　。。。。。

　　時間：六月廿八，戌時

　　地點：燕府，朱棣書房。

　　人物：朱棣，道衍。

　　內容：吃過晚飯，姚道衍找到朱棣，說有事要跟朱棣講，朱棣帶他去了書房，并吩咐其他人不得靠近。

　　進入書房后，朱棣坐在幾案后的椅子上非常隨意，對于朱棣來說，這只是和道衍“跡甚密，時時屏人語”中的一次，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一次道衍卻是正襟危坐，似有要事要講。

　　“燕王可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

　　“當然記得，你我一見如故?！敝扉πΦ?，“一晃已經十五年過去了?！?p>　　“燕王今日來京，看了那新皇，感覺如何?！?p>　　朱棣似乎聽出了話外之音，這是試探他？“我那侄子雖然年輕，但是手段凌厲，頗有父皇之風范?，F在看來，父皇不僅教我兄長教得好，教我那侄子也是卓有成效。”

　　“新皇登基，根基不穩(wěn)。燕王不想更進一步嗎？”

　　這就是明示了。

　　朱棣一時間沒有說話，房間內沉默下來。

　　“少師當真沒有看見新皇的手腕嗎？”朱棣沒有直接回答，反問了道衍一句。

　　道衍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沒看見嗎？他當然看見了，手腕高超，當真不似個弱冠之人。但他在洪武十五年就看出朱棣是要騰飛之人，如今先皇已去，新皇剛登基，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放過？

　　“燕王，你難道不想。。?！?p>　　“本王當然想?！敝扉Υ驍嗟姥艿脑?，“在本王看來，事不可為。今日之事你可曾聽說了？新皇面臨危機，并沒有臨陣脫逃，雖有害怕之色，卻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從容不迫地安排對叛軍的反擊。在本王看來，他已有大帝之資。少師一直幫本王訓練軍隊，對本王掌握的軍隊最為了解，汝以為以本王的兵力，能否從順天府一直打到應天府？”

　　“自古以來，可有親王能奪得大位者？更何況，我們以何理由起事？”

　　朱棣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道衍默然不語。

　　“且等等看吧，本王有預感，新皇一定會對藩王動手的，他一定要把所有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中，而藩王就是他最大的障礙。到那時，也許會有機會，而這一天已經不遠了?！?p>　　朱棣沒有信心，道衍也就不再勸說。說實話道衍自己也沒多大的信心。這一次對話與其說是勸進，不如說是試探，試探燕王有沒有這種想法，一有機會會不會行動。機會，總會有的。

　　道衍出去了。

　　。。。。。。

　　朱棣和道衍的談話朱允炆一無所知。朱允炆在拿到手冊之后，就覺得該找朱棣談話了。

　　“李元，你去燕王府，請燕王來一敘?！崩钤鳛橐粋€跑腿的還是挺合格的，不會整天拍朱允炆的馬屁，朱允炆不叫他，他就站在角落里。同樣站在角落里的還有起居注。

　　。。。。

　　“燕王殿下，陛下請您去乾清宮一敘?！焙芸炖钤獊淼窖嗤醺?，見到了正在和道衍喝茶的燕王。

　　燕王和道衍互相看了一眼，意味深長。

　　“走吧?！?p>　　燕王府其實不應該叫燕王府，而應該叫燕王宮，王府就在宮內，是朱棣還未就藩時的住所，這次回來燕王仍舊住在那里。

　　等到了乾清宮，發(fā)現朱允炆并未坐在大殿上，而是在大殿下面置了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朱允炆坐在那里，桌子上放了兩本冊子。

　　“參加陛下?！?p>　　朱棣還未拜下去，朱允炆就把他扶起來了。

　　“皇叔請坐，今日就是找皇叔隨便聊聊，皇叔不必行禮?！?p>　　“謝陛下?！?p>　　一陣寒暄，朱允炆和朱棣才入座。

　　“不知陛下找臣有何事?！?p>　　“皇叔可還記得前幾天回答的如何解決蒙古的問題？”

　　“當然記得，不知。。?！?p>　　“朕有一個方法與皇叔商酌，請看。”朱允炆拿起一中一本冊子給了朱棣。

　　朱棣低頭一看，《毛紡織器械制作手冊》，再翻開一看，里面寫的就是一種紡織器械的制作方法，沒什么稀奇的。

　　朱棣很快就把手冊翻完放在桌子上?！氨菹?，臣不明白?！?p>　　“皇叔可知道毛紡織？”沒等朱棣接話，朱允炆就直接說下去，“毛紡織，顧名思義，就是用動物的毛進行的紡織，我們用的毛毯，穿的毛呢大衣，都是這么做出來的。這本手冊中所記載的是一種織機的制作方法，比目前通用的織機能提高三倍的效率?！?p>　　“蒙古之所以死而不僵，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恒產，流動性太大。如果這種織機制作出來在大明的北方邊境普及，大明對羊毛的需求量必定大增。然后大明可以和蒙古貴族購買羊毛，蒙古統(tǒng)治者發(fā)現養(yǎng)羊有利可圖，就會大規(guī)模圈地養(yǎng)羊，把牧民趕走。”

　　“牧民被趕走他們能去哪呢？第一，他們另外尋找草原，去東方西方北方，畢竟草原那么大，哪里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但是貴族的貪欲是無窮無盡的，他們的圈地只會越來越大。普通牧民最后會變得無處可去。第二他們南下到大明來，這又有兩種方式，一是加入大明，而是跟以前一樣到大明掠奪。對掠奪的人就拜托皇叔把他們打回去。那些加入大明的則來者不拒?！?p>　　“長此以往，蒙古貴族會變得非常富有，但是，他們的牧民沒有了，如何再發(fā)動戰(zhàn)爭？再者，蒙古貴族富了以后還想不想發(fā)動戰(zhàn)爭還要另說呢?；适逡詾槿绾?？”

　　朱允炆一口氣說了那么多，嘴都快干了，趕緊喝兩口水潤潤嗓子。朱棣已經聽傻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羊這種動物，吃草會把草根都吃了，養(yǎng)的多了，時間長了以后，蒙古人會發(fā)現他們他們最肥美的草原已經光禿禿一片了。等他們沒了人，又沒了羊，豈不是手到擒來？這就叫‘羊吃人’。”

　　“這。。這。。。這種方法，簡直。。簡直聞所未聞?！敝扉σ彩呛攘丝谒畨簤后@，又拿起了那卷手冊，“沒想到小小的一本書，蘊含著比軍隊還要強大的力量。”

　　“知識就是力量，皇叔認為這種方法可還行？”朱允炆也是有些自得，這就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行，當然可行。就是我們怎么安置入量龐大的蒙古人？他們除了放牧什么也不會，我們沒有草原給他們。”

　　“人是最重要的，看著吧皇叔，過兩年你就會發(fā)現，人怎么都不夠用。蒙古人的問題，一是可以讓他們挖礦，至于去哪挖，以后會有地方的。第二，皇叔不覺得朵顏三衛(wèi)戰(zhàn)力不錯嗎？”

　　“把他們編入軍隊？那么多的蒙古人，誰能駕馭的了啊?！?p>　　“漢人和蒙古人編在一起，一半一半，讓他們一起訓練一起睡覺一起吃飯，有功同賞，有過連坐，不消半年，他們就會成為一個整體，矛頭一致對外?！?p>　　朱允炆簡單說了下后世的練兵思想，朱棣又是大開眼界。

　　“還有，皇叔，你不想沿著成吉思汗的路再走一遍嗎？”朱允炆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不想看看泰西之地的風土人情究竟是什么樣的嗎？元朝時期萬國來朝，如今大明卻被蒙古截斷了道路，皇叔不想將其打通嗎？都知道越往北越冷，皇叔不想看看最北邊究竟有什么，能冷到什么程度嗎？”

　　朱棣喃喃自語，在大殿里徘徊。朱允炆見此一笑，成了。

　　“侄啊，不得不說，你打動我了。”朱棣連陛下都沒叫，可見其心情的激動，“我與蒙古人打了一輩子交道，現在突然看到勝利的曙光，竟還有點不適應。呵呵呵?！?p>　　“皇叔，蒙古人不過是疥癬之疾，大明更強大的敵人在西方，比大明還強大?！?p>　　目前的奧斯曼帝國正在進入極盛時期，否則歐洲人怎么會冒那么大風險從海上尋求去東方的航線尋找香料呢，這說明在歐洲人眼里，奧斯曼帝國比大海還要危險。還有鉆木兒帝國，現在也很強大。

　　“什么？皇侄說的可是真的，這世上還有比大明更強大的國家？”

　　“當然有，而且還不止一個，大明西邊的鄰居就是一個強國，比之大明也相差不遠，在西邊還有一個更強大的國家。”

　　“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元朝的書籍中留下的，畢竟元朝的交往范圍最大，了解的也最多?！?p>　　“元朝滅亡都三十年了，你確定這些還準確？”

　　“才三十年而已，一個跟大明一樣強大的國家，會在三十年里就崩潰嗎？皇叔放心吧，這些都是真的，等到解決了蒙古問題，皇叔可以親自去看一下，就知道朕有沒有騙你了?！?p>　　“那好，君無戲言，我相信皇侄你是對的，你的方法我已經知道了，那這紡織機？”

　　“皇叔，紡織機朕已經讓工部制造了，皇叔走的時候可以帶著幾臺，等以后有了新的器械，朕還會給皇叔送去順天府的?！?p>　　“那就好那就好?！敝扉恍?。

　　“造紙機和印刷機皇叔可聽說過？”

　　“當然聽說過，這可是好東西，也不知道陛下你是怎么弄出來的。”朱棣一聽這個也很高興，“我看，儒家的日子要不好過嘍?！?p>　　“自元朝以來儒家的日子就沒好過過。”朱允炆嗤笑一聲，“以后會更不好過的?！?p>　　聽了這話朱棣瞇著眼睛看了朱允炆一眼，沒有說話。

　　“好了，皇叔，朕就不留你了，這個對付蒙古的方法還望皇叔不要說出去，說出去就不靈了。朕會給你一個關于這個策略的詳細介紹?！?p>　　“哦，對了，這是朕閑來無事寫的一點小玩意，皇叔可以拿回去看?！敝煸蕿赡闷稹稇?zhàn)爭論》交到了朱棣手里。

　　朱棣看了一眼封面，啥也沒看到。

　　“多謝陛下，臣告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