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水陸難行

　　此時的龍行風(fēng)早已氣急敗壞、舉起那口怪刀不顧一切地直劈下來，殷云明急轉(zhuǎn)身形左右閃避，使龍行風(fēng)刀刀不離身側(cè)、可就是沾不上邊兒，氣得他“哇哇”怪叫。

　　見已差不多了，對方又一刀刺來，殷云明將身閃過，右手搭向他右肩，龍行風(fēng)忙向左躲閃，殷云明的右手卻只是一掠而過、擒住他的右腕向懷中一帶，左手一推他的右肘，只聽“喀”的一聲，龍行風(fēng)慘叫著將怪刀扔上天，那條右臂已被震斷。

　　龍行風(fēng)痛得抱著右臂冷汗直流，而殷云明的右掌已推向他的腹部，龍行風(fēng)只覺這掌力排山倒海一般，高大的身軀已被震得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倒在地，在他還在掙扎之時，那把被他扔上半空的刀落了下來，正好刺中他的胸口。

　　這把怪刀原名“飛魚龍”，本是原魚龍幫主龍行云的，龍行風(fēng)殺了自己的兄長便將此刀也占為己有，今日死在此刀下也算是天道輪回、自作孽不可活。

　　董齊等人見龍行風(fēng)喪命無不駭然，他們原本就對他有些不滿，此時心中倒有些高興，加上見殷云明如此高的武功，哪里敢再多言，眼睜睜地看著，不敢上前了。

　　殷云明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又撫了撫肋下的長劍，掃視了他們一眼：“我能走了么？”

　　董齊皮笑肉不笑地連連點頭：“殷大俠走好、走好……”

　　殷云明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走了。

　　離了魚龍幫的地界，殷云明直朝九江府而來，邊走邊想：我這樣與各派各幫結(jié)怨，自己倒無所謂，連累了師父和同門怎么是好，還是少傷人為佳。這樣想著，不覺已來到九江府地界。

　　次日，殷云明來到江邊，這里在宋朝屬江州府，自古以來便是漁米之鄉(xiāng)，雖也經(jīng)戰(zhàn)火的侵襲，但現(xiàn)在基本上恢復(fù)了往昔的美景。

　　時值春令，河水猛漲，長江江面寬了許多，沒有船是無法過去的。

　　殷云明來到江邊一家掛著“琵琶亭”的橫匾的酒樓上坐下，要了點兒吃的邊吃邊欣賞著江面的景致。

　　難得能靜一靜，卻偏偏有人不識趣地來破壞。一個伙計走過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懷抱著琵琶姑娘，伙計陪著笑道：“這位爺，聽曲子嗎？來琵琶亭不聽上一曲琵琶可是個遺憾啊?！?p>　　殷云明哪有心思聽什么曲子，便搖搖手：“我不想聽，去吧?！?p>　　伙計遲疑了一下，對那姑娘道：“這我沒辦法了?！?p>　　那姑娘上前一步，飄飄一拜道：“大爺，小女子雖唱的不好，也能給您解解悶兒，求您了……”

　　殷云明皺了皺眉：“我沒有那個心情聽，而且也沒有時間，一會兒就要走，你還是去別處唱吧?！?p>　　誰知這女子聽了、卻哭了起來：“大爺，您行行好，小女子是外鄉(xiāng)人，流落至此無依無靠，只每天唱曲來湊盤纏，準(zhǔn)備回鄉(xiāng)……大爺，您行行好吧……”說著竟已泣不成聲。

　　殷云明這時才留心這女子的聲音十分動聽，便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有二十歲左右，雖穿一身粗布衣裳、卻也掩飾不住艷麗的顏色，心中也是一動：可憐的姑娘，獨自漂泊在外無法還鄉(xiāng)，如何受欺凌也未可知。便道：“好了，你別再哭了，我不想聽你唱曲子，但可以幫你還鄉(xiāng)?！边呎f邊取出十兩銀子放在桌上，“拿去吧?！?p>　　女子愣了愣道：“這、這怎么好，大爺，您還是……”

　　殷云明一擺手：“我說過了，不想聽曲子，你走吧?！?p>　　女子看著他半晌又施了一禮：“大爺，小女子一生一世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比缓蟊е孟聵侨チ?。

　　等她和伙計都走了，殷云明心中暗道：現(xiàn)在為了賺錢什么事情都有，不用問、自己給那姑娘的銀子至少有一半兒落到這酒樓的帳上。轉(zhuǎn)而又想起這酒樓的名字不覺好笑，誰知道這是不是唐朝詩人白居易寫下《琵琶行》地地方，不過是借此招攬生意罷了。

　　正想著，見江面上有渡船開始渡客，便結(jié)了帳從樓上下來，直來到江邊……

　　剛到江邊，卻聽有人高喊：“客官，要過江嗎？！”

　　殷云明抬頭一看，見左側(cè)不遠(yuǎn)處的岸邊停著一條烏蓬船，船身很長、有十余丈，船頭一名艄工正手扶船篙望著他笑。殷云明見他目光炯炯，心中明白此人決非普通艄工，這里是巨鯨幫的地界，想必他是巨鯨幫的人，但四下看去，江面上的均是同樣的烏蓬船，料不會有其它的路可走。

　　正遲疑著，那人笑道：“怎么，不敢上來嗎？”

　　殷云明心中暗道：有什么不敢？你們巨鯨幫又有什么了不起。便道：“你們船上有老虎么？我怎么會不敢上?！边呎f邊上了船。

　　那“艄工”見他上了船，輕輕用竹蒿一點，若大的船只便離了岸。殷云明雖心中暗嘆，表面上卻裝做沒看見問道：“船家，這么大的船、只渡我一個人么？”

　　“艄工”一笑：“不只你一個，艙內(nèi)還有不少人呢。”

　　殷云明故做驚訝：“真的？！”那“艄工”也不再做聲。

　　船駛到了江心，殷云明站在船頭向?qū)Π短魍?，心中卻在計算距離，忽覺船停住了，便回過頭：“怎么不走了？”

　　卻見那“艄工”將竹蒿提起來，在身旁一拄笑著道：“要收船錢了?！?p>　　殷云明道：“少不了你的，到對岸再說?！?p>　　“艄工”搖搖頭：“不行、不行，到對岸你就跑了，我們哪里追得上你殷大俠呢？”

　　殷云明笑道：“原來巨鯨幫如此的小家子氣，怕我跑了不給船錢？”

　　“艄工”點頭：“殷大俠眼力不錯，在下正是巨鯨幫九江分舵舵主沙玉璜，來此專為恭侯大駕。”

　　殷云明將雙臂抱在胸前：“有什么事么？”

　　沙玉璜淡淡一笑：“這還用說嗎？你我心中都明白?！?p>　　殷云明向四下看了看，四周都是水，暗自盤算如何脫身。

　　沙玉璜看出他的意圖便冷笑一聲：“殷大俠，我們也不愿與劍門結(jié)仇，所以如果您將東西交出來，我巨鯨幫決不難為你。不過，你若自恃武功高強(qiáng)、想逃出去那不大可能，在陸地上我們不敵，可到了這水上就是我們巨鯨幫的天下了。何況我們可不是龍行風(fēng)那路貨色?！?p>　　殷云明心中暗氣：都是這套話，可就是不信玄鐵令不在我手中。想罷瞟了他一眼道：“沙舵主，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身上沒你要的東西，不信你來搜便是。”

　　沙玉璜打量他一下道：“別拿我當(dāng)三歲孩子，誰敢到你殷大俠身上搜呢?！?p>　　殷云明道：“那你說怎么辦？我說我沒有，讓你來搜你又不敢……”

　　沙玉璜打斷他道：“既然殷大俠不肯交出來，那沙某只能親自到你身上找了。當(dāng)然不能這樣找，等殷大俠不能出手時、我們認(rèn)為不能受制于你時再動手找也不遲?！?p>　　殷云明一陣?yán)湫Γ骸耙簿褪钦f我受制于你們的時候是嗎？”

　　沙玉璜笑了笑：“不這樣的話，沙某到總舵幫主面前也不好交待呀?！?p>　　這時艙內(nèi)鉆出兩個人，一個黃發(fā)黃須、一個面色蒼白，那黃發(fā)黃須的道：“大哥，準(zhǔn)備好了，他跑不了。”

　　沙玉璜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殷云明：“殷大俠，你再不肯交出來，兄弟們有什么得罪之處，我可就沒辦法了。”

　　殷云明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但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耍什么花招，暗道：只有見機(jī)而行了。

　　沙玉璜見殷云明不以為然的樣子，也很是氣便道：“胡江，你下去吧，海平，你留在這兒?！蹦屈S發(fā)黃須的轉(zhuǎn)身下到艙內(nèi)去了，那蒼白臉的留在沙玉璜身邊。

　　殷云明忽覺身后有響聲，回頭一看，原來這艙板竟然有多處是活的，此時都移開，從里面鉆出來十多個身穿緊身水靠的大漢，四處散開沿船舷將他圍住。殷云明轉(zhuǎn)回身向沙玉璜笑道：“沙舵主，莫不是怕我掉到江中，讓他們來保護(hù)我？”

　　沙玉璜一陣?yán)湫Γ膊换卮?，向海平一擺手，只見海平一聲唿哨，殷云明只覺頭上方有響動，剛一抬頭，卻見一張大網(wǎng)迎面而來，直向自己罩了下來。

　　殷云明本能地想拔劍破網(wǎng)，卻發(fā)現(xiàn)陽光下這網(wǎng)閃著烏金的光芒，知道這不是一張普通的網(wǎng)，但眼見得網(wǎng)就要罩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急中生智，腳尖一點艙板，知道正巧腳下也是空的，便一沉丹田氣，內(nèi)力向下運(yùn)，只聽“喀嚓”一聲巨響，殷云明腳下的艙板頓時裂開一個大洞，身子已從洞口落入底艙。

　　船板上的人沒料到他會有此一招，本已見就要將殷云明罩在網(wǎng)中，誰知他竟掉了下去，不禁都愣住了。

　　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就見從破口處接連飛出幾個人來，竟都是巨鯨幫的弟子。原來這些人是準(zhǔn)備聽海平口令拔木楔的，打算一旦罩不到殷云明，便將準(zhǔn)備好的木楔拔起讓船沉下，再從水中擒住他。不想殷云明竟破艙而入，見這情景早已明白，便上前制住他們的穴道，一個接一個的朝外丟，丟出來的人還不是漫無邊際，而是向那些抓網(wǎng)的人砸去，一會功夫竟有七、八個被砸落水中。

　　沙玉璜見此情景大怒，吼了一聲：“殷云明，你……”

　　話尚未說完，卻見殷云明一聲長嘯從艙內(nèi)躍出、笑盈盈地道：“這幾個小子想把船弄沉，小弟替沙舵主將他們?nèi)映鰜砹??！?p>　　沙玉璜又好氣又好笑，冷冷道：“舍不得這條船，怎么能抓得住你這‘鶴峰第一劍’呢?！?p>　　殷云明恍然大悟般道：“噢，原來是沙舵主想毀掉這條船，那好吧，我來幫你?！闭f著腳下的船板竟裂開，裂縫直向沙玉璜腳下迅速延伸。

　　沙玉璜也慌了：“喂，殷云明，你干什么！這條船若壞了你不也掉水里了嗎？！”

　　殷云明笑道：“沙舵主不是要抓我嗎？來呀！”邊說邊一掌向船底艙擊去，只聽“崩”的一聲，水花四濺，船底竟被擊穿，江水猛的涌進(jìn)艙來。

　　海平氣得大罵：“姓殷的，你找死嗎？！看一會兒到水里爺爺怎么收拾你！”

　　殷云明笑著道：“抱歉，殷某可不想到水里去?！闭f著，猛的抓住一塊艙板順勢一撈，將艙板撬起一條足有一丈多長，向二人一笑，“殷某可要走了！”言罷，如撕紙片般地將那塊艙板片刻就折成了許多碎片。

　　沙玉璜此時也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忙向空中一聲呼哨，四周的小烏蓬船立刻圍攏上來，但殷云明已將艙板碎片拋向江面，一塊塊的排向江邊。

　　那胡江也已來到船上，見此情景也明白了，便一頭扎入水中，試圖阻止他，可殷云明一聲長嘯縱身躍起，輕輕地落向一塊水面上的碎艙板，足尖一點再次躍起。只見他藍(lán)衣飄飄，幾起幾落已近岸邊，那胡江和其它烏蓬船拼力地趕，哪里趕得上。

　　沙玉璜不得不贊嘆道：“好一手登萍渡水的絕世輕功?！毖垡娨笤泼饕焉狭藢Π叮缓脫u頭興嘆：這殷云明果然名不虛傳。再看自己手下人，各個呆望著他遠(yuǎn)去，便揮了揮手苦笑道：“算了，回去吧?！?p>　　此時腳下的大船已大部分沉入水中，沙玉璜只得帶人登上其它的船。

　　殷云明腳步一踏上江岸，心中一塊石頭方才落了地，回頭見沙玉璜等人并沒再追來，便微微一笑：“他們倒識時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