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愛的奮斗
全宿舍樓的燈都熄滅了，寥廓的黑夜?jié)u漸顯出一點兒藍色。腐爛木地板的氣息漸漸出現(xiàn)，微微散發(fā)出涼絲絲的濕氣。潮濕的宿舍里，正進行熱火朝天的討論。
韓不少說：“神說過......是不是神？”
方自歸無精打采地敷衍了一個字：“嗯。”
方自歸自己的內傷還沒好，完全不關心阿遠的外傷。
阿遠雖然不是正宗的富二代，但有個媽媽在海外，應該是可以在美女多的上外，有所作為的。誰知阿遠第一次與上外女生約會就遇到了困難，室友們非常同情。
韓不少說：“阿遠，你不能騎車，我可以騎啊。我把你馱到上外，你和鐘菲菲看完電影，我再把你馱回來。怎么樣？”
阿遠眼前一亮。
老夏感嘆：“這樣也可以？”
丁丁肯定道：“這怎么不可以？阿遠你別呻吟了，明天有兄弟馱你去上外。”
這時獸提醒道：“色影師同志，明天上午你有家教?！?p> 韓不少問：“阿遠，明天電影什么時間？”
阿遠道：“早上九點四十?！?p> 這時，小莫挺身而出，“算了，兄弟們。明天我沒什么系，我馱阿遠去電影院?！?p> 還是泡妞四人組比較團結，這件事就這樣圓滿解決了。
古代宋太祖千里送京娘，現(xiàn)代小莫萬米馱阿遠，都是為了一個“義”字。星期天一早，小莫把阿遠扶下樓，馱著阿遠搖搖晃晃出發(fā)了。
外號狗子的小莫其實是吉娃娃，不是雪橇犬，阿遠馱小莫還比較符合人體工程學，小莫馱阿遠，屬于小狗拉大車，所以騎出去兩公里，小莫就氣喘吁吁了。
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小莫禁不住感嘆：“今天去上外，注定今生難忘。”
阿遠道：“不是去上外，上外沒有電影院。”
小莫有些驚訝，“不去上外去哪里？”
阿遠道：“我和菲菲約好的，去青年政治學院。那里有電影院?！?p> 小莫登時腿都軟了，顫聲問：“青年政治學院在哪里？”
阿遠道：“上外旁邊。”
小莫略略放心，喘著氣問：“阿遠，將來你要是泡到鐘菲菲，怎么謝我？”
阿遠早看出來，現(xiàn)在的形勢是小狗拉大車，意識到今天要鼓舞士氣，讓小莫成功送自己到終點站，非拿出殺手锏不可。于是阿遠說：“我叫菲菲介紹一個女朋友給你?！?p> 小莫像渾身通了電，紅燈轉綠燈，就從氣喘吁吁又恢復到虎虎生風的狀態(tài)。
在青年政治學院門口，阿遠和小莫終于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鐘菲菲。
阿遠一瘸一拐走到售票口買了三張票，買票時不慎被別人碰到痛處，疼得呲牙咧嘴，恨不得立即在腿上畫一個酒杯，再寫上“小心輕放”四字。
菲菲很詫異，想不到阿遠崴了腳還來赴約。
阿遠沒有忘記大義凜然的小莫，忍痛在小攤上買了一包瓜子，然后一瘸一拐向小莫走去。
“兄弟?！卑⑦h把瓜子和電影票都塞給小莫，“我考慮到電燈泡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你的座位離我們較遠?！?p> 小莫很驚訝，捧著一包瓜子，突然產生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捧著一包瓜子，小莫孤獨地走到自己的座位邊，在一群陌生人中間坐下。
這場電影對阿遠來說，是意想不到的完美，不是說電影很好看，而是崴了腳這個苦肉計，讓鐘菲菲頗為感動。這苦肉計渾然天成，并非人力穿鑿，阿遠和鐘菲菲的第一次約會順利完成，阿遠保住了繼續(xù)約會的資格。
郁悶的方自歸這天上午找羅布一起踢了場球，心情才有所好轉。
踢完球，工大食堂已經結束供應了，方自歸和羅布去吃價廉味美的大排檔，誰知郁悶地碰上城管掃蕩大排檔，弄了個雞飛狗跳，沒吃成?？闪_布和方自歸空著肚子聞了半天羊肉串的香味，這頓飯的心理預期被無形拔高，只好破例在這個沒有重大節(jié)日的日子，去吃翠花飯店。誰知在翠花飯店，又碰上了郁悶的李向紅和他的幾個?；@球隊隊友。
方自歸跟李向紅打招呼：“喲，這么巧？”
李向紅道：“坐下來一起吃吧?！?p> 方自歸問：“向紅，今天什么重大節(jié)日??？你們到飯店打牙祭?！?p> 李向紅道：“嗨，不提了。今天比賽打輸了，隊友們出來喝喝啤酒，自我安慰一下?！?p> 羅布問：“什么比賽？”
李向紅道：“上海大學生籃球聯(lián)賽?！?p> 方自歸問：“輸給誰了？”
李向紅道：“交大?！?p> 方自歸道：“那不算丟人。交大是大學校嘛，他們人多?！?p> 這時，李向紅的一個隊友面帶悲憤，突然插話：“這還不是他們人多的問題。好么，上場的特么都是特招生。場上五個人，三個身高超過兩米，這還打個屁啊！”
工大籃球隊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身高一米九一的李向紅，其他隊員的身高，全在一米七至一米九之間，自然是不能跟有特招生特質的交大籃球隊競爭的。特招確實是特厲害的一招。
方自歸問：“朱斗妍沒有帶隊去幫你們加油??？”
李向紅道：“去了?！?p> 方自歸對李向紅比賽失利的同情，頓時增加了三倍。上次代表電氣系足球隊參加校運動會，方自歸才親身體會過，在自己心愛的姑娘面前輸?shù)舯荣?，是怎樣一種蒼涼的感覺。
方自歸對李向紅道：“待會兒啤酒上來，我敬你一杯?！?p> 菜一道一道上來了，大家吃著吃著，飯店老板過來套近乎，終于活躍了活躍郁悶的氣氛。
老板問：“抽煙不？”
李向紅的一個隊友說：“我抽。”
老板笑呵呵發(fā)了幾支煙，再把煙全點著了。
老板笑道：“我給你們說，我們店新出了一道菜，地鍋魚，絕對好吃。下次你們來試一下，絕對好吃！”
李向紅道：“好，下次?！?p> 方自歸見老板這么熱情，打算和老板瞎聊幾句，問：“老板，你這個店，為什么叫‘翠花’啊？”
老板道：“翠花是俺媳婦名字。俺媳婦就是那個收錢的?！?p> 剛才端菜上來時，同學們已經注意到這漂亮媳婦，只沒想到，她和老板是一家子。老板看上去四十幾歲，這媳婦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
方自歸感慨道：“老板娘漂亮。老板有福氣??！”
老板得意地吸口煙，“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世界是什么推動的？”
李向紅隨口就說：“生產力?！?p> “錯！”老板否定。
方自歸說：“科技。”
“錯！”老板否定。
羅布有些奇怪，問：“老板，那你說是什么推動的？”
“女人！”老板斬釘截鐵。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
這時老板降低音調，但語氣非常肯定地把重點重復一遍：“是女人推動了世界?！?p> 同學們沒想到，一個看上去像伙夫一樣的人，竟然說出這么有哲理的話。
方自歸反應過來，反駁道：“不是吧。你看在家做飯的都是女人，可飯店里的大廚都是男人。”
老板笑道：“你沒明白我意思。我早上四點多起床，要忙到夜里十一二點。我這么辛苦開店，不就是為了心愛的女人嗎？小老弟，要是沒有女人，你說你還會奮斗嗎？”
下午和晚自習，方自歸都和國寶混在一起。提前結束晚自習，方自歸走進一零一時，赫然發(fā)現(xiàn)莞爾正坐在室內的一張方凳上。
“你不是早上才回家嗎？我以為你要明天才回學校了?！狈阶詺w驚訝道。
“想來就來了。怎么，你不歡迎嗎？”莞爾道。
方自歸對莞爾的性格突然間有個一個認識：她是個隨時能采取突然行動，隨時能讓人感到驚訝和驚喜的人。
這天早上，因為前一晚鬧別扭，方自歸都沒像往常那樣送莞爾去外灘或者去車站。沒想到，莞爾早上回了家，當晚就趕回學校了。
莞爾把一瓶牛肉醬遞給方自歸，方自歸扭扭捏捏用手接了。
“我們出去走走吧?！陛笭栒f。
莞爾送東西來，是種主動求和的態(tài)度，方自歸的態(tài)度也柔和了很多。兩人在小操場上漫步，方自歸也直言不諱地說：“我吧，就是不喜歡你和別的男生說話的那種樣子?！?p> 莞爾問：“為什么？”
“你這人老是笑瞇瞇的，跟誰一說話好像都很親密。你這個樣子，我不喜歡，我心里面泛酸。”
“你不講理，難道我和男同學也不能說話？”
“和同學可以說，但內容僅限于學習之類的健康內容?！?p> “那我們聊的算不算健康內容?！?p> “我們倆聊不一樣，”方自歸正色道：“我們是男女朋友，我們應該主要聊不健康內容?！?p> 莞爾擰方自歸耳朵，兩人打鬧一陣，關系算是恢復正常了。
方自歸又想起一件事，問：“果果，你參加那什么英語角，是不是很多男生和你說話？”
“是啊。英語角就是要說話呀。”
方自歸認真道：“以后我也要參加英語角?！?p> “你也要學英語口語了？好??！”
“不光是學口語，我要監(jiān)督你和男生的聊天內容健不健康?！?p> “切！你無聊不無聊?。∥液湍猩煌际枪饷髡蟮?。”
“可是我怎么知道男生和你交往是一種什么心理呢？就像你們班那個大鵬展翅，我始終覺得他對你有企圖?！?p> 大鵬展翅就是莞爾的同班同學曾昊。
曾昊足球踢得不錯，方自歸就對曾昊有印象。有次曾昊在球場邊線做了一個好似瑜伽里面大鵬展翅的動作，用他的大長腿把一個飛過頭頂?shù)那蛴煤竽_跟倒鉤回了場內，方自歸對曾昊的印象就更深了。而方自歸有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曾昊和莞爾是同班同學，驚訝之余，又看見莞爾和曾昊在教室里說說笑笑，方自歸對曾昊的印象，就深刻得可以穿透鋼板了。
莞爾笑道：“你想多了，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男生?！?p> “真的嗎？我不信。我聽說女生都喜歡高大英俊的。”
“也不是每個女生都這樣啊。我更喜歡有才華的男生，高大不高大，英俊不英俊，倒是不那么重要。況且你也挺英俊的啊，你瞎擔心什么擔心。”
和好之后，不能沒有一場熱烈的接吻。
然而，方自歸和國寶前面一起去秦川一絕面館吃了油潑面，方自歸吃了好幾個大蒜。結果在大槐樹下，莞爾不準接吻，只允許方自歸吻她脖子，兩人算是有了吻頸之交。